第77节

  秦兰又说:“你看我家阿孝顶着个药铺少东家的名头,其实在铺子里说得不算的,啥事都得听我那公公的,我们家那老头倒也没想不放权,就是阿孝始终这怕那怕的,不敢做主,所以那天去香韵坊,看见你们生意那么好,各方各面都井井有条的,便打心眼儿里开始佩服你了。”
  清言哭笑不得道:“我们跟仁和堂的生意可比不了,小打小闹罢了,要是让我管仁和堂那么大的铺子,还是在县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那我也不敢随意做主了。”
  之后,他又宽慰道:“姐夫就算不事事做主,但到底天天眼皮子底下看着呢,该经手的也经手了,差不了的。”
  秦兰听了这话,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吃饭前,清言把红包塞给了囡囡。
  这孩子又长大了一岁,话已经说得很溜了,人也机灵,接了红包,就给清言和邱鹤年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甜甜地道:“祝叔叔和婶婶新年好。”
  她娘在旁边跟她挤眼睛,小声提醒,“还有什么来着?”
  囡囡撅着小嘴想了一会,终于“啊”的一声想起来了,她又板板正正鞠了个躬,奶声奶气道:“鹤年叔叔和清言婶婶,要快快生个弟弟妹妹,跟我一起玩啊?”
  秦兰在那捂着嘴偷笑,李婶也在旁边搭腔道:“这个是正事,”她冲邱鹤年道,“可得抓点紧啊。”
  邱鹤年中毒的事,清言他们两商量过,对外只说是当年昏迷后冻伤的陈年旧病,但对李婶还有三幺两口子是说了实话的。
  老郎中给夫夫两都诊过脉,一口断定两人身体都好着呢,来年就该抱胖娃娃了。
  李婶她们便不再避讳,心里怎么想,就怎么提了。
  李婶说完了话,还盯着他两要回应呢,因为人多,清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低下头去,没说话。
  这时,他听见坐在自己身边的邱鹤年开了口,对方沉声道:“好,我会的。”
  第90章 又是一年除夕
  李婶这顿饭是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拿出来了,一桌子十二个菜,比别人家除夕那顿还丰盛。
  桌上众人都吃得挺高兴,尤其是囡囡话多,时不时冒出一句稚嫩又好笑的话来,就把大家逗得够呛。
  任孝又一次起身给邱鹤年倒酒时,李婶忙阻拦道:“可别喝太多,就最后一杯啊。”她给女婿使了个眼色,任孝就笑着作了个揖。
  秦兰拍了他胳膊一下,也笑着责怪道:“你个开药铺的还不知道喝酒伤身吗,我弟弟还准备要孩子呢。”
  就这样,席上时不时提到孩子的事,把清言窘得一顿饭都没怎么抬头夹菜,不过他碟子倒是也没空过,身边的男人跟人喝着酒呢,也没忘记时不时给他夹些爱吃的菜。
  吃完饭天都快黑了,秦兰夫妻两带了孩子,又坐上马车回县里去了。
  外屋都收拾好了,早就跟李婶约好了明日一起过节,清言他们离开时,又跟她提了一次,这才回家。
  邱鹤年稍微有些醉意,进了家,洗了把脸就去床上靠着去了。
  清言给他泡了蜂蜜水解酒,看着他喝了下去。
  他拿着碗想去外屋刷了时,手腕被邱鹤年突然给抓住了。
  清言转头去看他,邱鹤年背靠在被垛上,眼睛半闭着,说:“坐会儿。”
  清言便把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上,坐到了床沿。
  邱鹤年说:“两年了。”
  清言“嗯”了一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他们成亲满两年了。
  这两年过得又慢又快,一天的三顿饭,晚上的一场觉,就这么一天天过完了。可准备这三顿饭时两双手的默契,吃饭时的闲聊,夜里的互相取暖、温柔缠绵、交颈而眠,又好像把时间拉住了,放慢了它的脚步一样。
  成亲那晚,清言鼓足了勇气“嗯”了那一声,但实际上他内心忐忑不安极了,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怎样一个未来。
  当时的他,会想到将来也许会是幸福的美好的,但今天他坐在床沿,看着眼前他喜欢的人,才有了愿景实现的实感。
  邱鹤年握着清言的手腕微微用了点力,不疼,只觉得扎实而牢靠。
  “清言,”他睁开了眼,看着清言,道:“这两年我很快乐。”
  清言转而用双手握住他的手,眼睛亮亮的,说:“我也是。”
  邱鹤年酒醒得差不多了,两人就烧水洗澡。
  过年了,给屋子除了尘,人也要干干净净的,明天再起床,就要穿上新衣袍了。
  今天时候不算早了,明天还要早起,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澡,睡前只亲了亲,什么也来不及做,就睡下了。
  等到早上天还没亮呢,邱鹤年已经起来把浆糊熬好了。
  今年家里的和李婶他们的春联,都还是邱鹤年给写的。
  过了不大会,清言也起来了,穿上袄子,邱鹤年又给他戴上了棉帽子,两人一个拿着浆糊和春联,一个端了把凳子,就出了屋。
  跟往年一样,两人把自家的贴好了,就去隔壁李婶那边贴。
  都弄好了,就在李婶家吃早饭。
  饭吃完了,收拾好,夫夫两帮李婶把院子简单拾掇一下,把灯笼都挂上,门锁好,就一起去他们家过年去了。
  上午,邱鹤年又去了一趟镇上,趁鲜味铺子关门前,买回来一网兜的活螃蟹和虾。
  在海边人们吃惯了的鲜味,在北方这个内陆小村子价格可是贵得吓人,不过夫夫两积蓄越来越多,日子越过越好,一年也就吃这么一两次,钱花就花了。
  鸡也是这个上午现买的,是活的大公鸡。
  家里养的母鸡还能下一两年蛋,唯一一只公鸡养得膘肥体壮,羽毛艳丽光滑,雄赳赳气昂昂的,天天早上定点打鸣,清言一时间还真舍不得杀了它吃肉,便一直养着了。
  李婶帮忙把螃蟹和虾都洗刷了出来,放盐水里先养着。
  清言家她很熟悉,尽管夫夫两都不让她干活,她还是自己找着活干。
  仓房里的肉皮冻已经成了形,她给拿了回来稍微缓一缓,免得吃的时候冰牙,缓好了切成了片,再用蒜泥青酱泼上就可以直接吃。
  邱鹤年在院子里把买来的公鸡杀了,血都用碗接了,清言把这鸡血和切碎的鸡胗、鸡心一起用油爆炒,熟了以后,颜色是不太好看的,可吃起来是难得的美味,咸香,一口下去嚼起来口感丰富。
  鸡肉用大火重油炒了,炖到七八成熟,放泡好的干口蘑,最后放红薯粉条,一揭开锅就香的人直咽口水。
  快要中午时,三幺和秋娘一家三口也来了,人手一多,活干得更快了。
  这两口子成亲早,念生过了年都十二岁了,现在就有些大人的样子了,他跟去年过年时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再孩子气,性子变得内敛,话不多,看大人忙碌,也知道主动帮忙,清言便把摘菜之类的省力又简单的活计交给他做。
  众人边忙活边唠嗑。
  三幺不无炫耀地说,年前隔壁的张先生找过他们夫妻两,跟他们说,想让念生明年试试去考院试。
  秋娘接话说:“我们两是觉得孩子还小,不着急考,不过念生自己说想试试,那我们做爹娘的肯定要支持他的。”
  李婶说:“咱们念生打小就聪慧,私塾里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也有几个,张先生都没提让他们考,就说明咱念生是这块料,三幺和秋娘可不能因为一时心疼孩子,就给耽误了。”
  “再说了,清言是院试、县试都考过了的,念生可以多往他大爷这里多跑跑,让他大娘给讲讲经验,说不定也跟清言一样一次就考过了呢。”
  闻言,三幺和秋娘都高兴地赞同附和,只有清言心虚地垂着脸,含含糊糊地应着。
  他这两年倒是天天看书,字都认识,练字也练得很好,非常拿得出手,可看的书大都是闲书,原主考院试和县试的流程他倒是都清楚,能给说说,其他的还是不能误人子弟。
  他打定了主意,要是念生真来问自己,他就去隔壁搬张先生做救兵。
  清言琢磨完,冷不丁一转头,就看见坐在矮凳上烧火的邱鹤年,正看着自己,嘴角有淡淡的笑意,目光有些戏谑,清言见了,就知道他在笑话自己。
  过了会,清言经过他身后的时候,偷偷在他胳膊上轻拧了一下,又引得邱鹤年笑了一声。
  下午这顿饭,算上两道海鲜,一共是十荤两素十二道菜。
  酒也备了三种,男的喝白的,秋娘她们喝带着淡淡甜味的果酒,念生面前也给了他一小杯黄酒。
  这一年有波折,有半夜难过流泪的时候,也有为什么事愁眉不展的时候,不过一件件一桩桩的,也都过去了。
  如今往回看的时候,也就是一笑了之,没留下什么太深的痕迹。
  而那些幸福的、美好的东西,都留在了心底,回想起来脸上就会下意识露出笑意。
  吃过饭,收拾好了,他们坐在一起玩牌。
  清言瓜子花生,还有松子榛子都拿了出来,糖块还有干果也都用碗盛了,放在桌子边上。
  苹果、橘子、冻梨和冻柿子也都准备上了。
  众人舒舒服服喝茶吃零嘴,玩着牌,唠着嗑。
  念生年纪小,不让上牌桌,便抱着阿妙,在旁边坐着看。
  帮天黑的时候,清言和李婶两把饺子馅和好了。
  大家一起把饺子包好,半夜放炮时,把饺子煮了吃了,这个岁就守完了。
  全都收拾完后,都后半夜了。
  夫夫两把困倦的宾客送走,回了屋后简单洗漱了,便睡下了。
  第二天是初一,从初二起就要开始串亲戚,初一这天都是各家在各家自己过。
  清言是被一大早上的爆竹给吵醒的,他醒来时,邱鹤年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主食就是昨晚剩的饺子,他还熬了小米粥,炒了个青菜。
  昨天吃得太荤腥,今天早上就吃素一点。
  吃完饭,把家里的小动物也都喂完了,外面的爆竹声终于也停了。
  邱鹤年看清言一直在打哈欠,便让他回屋再补一觉,自己把碗筷都收了,又去院子里把院子里的爆竹碎片扫了,顺便把李婶家的也扫干净了,这才回屋。
  等他洗了手,脱掉外袍躺到床上时,清言已经睡的很熟了。
  炉子里的火正旺,外面这会阳光也足,屋子里热得很。
  清言睡得毫无睡相可言,他脸上有枕头的印子,长发乱七八糟地拢着他的脸颊和颈子,嘴巴微张,棉被被他推到了一边,被他一条腿压在下面,另一条腿膝盖曲着,裤子本来就很短,又宽松,直接滑到了大腿根。
  亵衣也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一点点柔软的腹部。
  邱鹤年的目光扫过他全身,最后停留在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上下起伏的肚皮上,在那里,没有亲昵没有情热,那艳丽浓郁的孕红却露出来了一小部分,显示着它熟睡的主人正处于易孕期。
  看了那里一阵,邱鹤年下了床,趁着炉子火还旺,给锅里填上了满满的水,盖上锅盖,这才又回到床上,给清言拉了拉被子,盖住他小肚子,这才合上眼,抓紧时间休息。
  第91章 歇好了
  回笼觉睡得就是香,清言醒来时,浑身舒畅,好像把一年的疲惫都给舒缓了过来。
  他懒懒地躺在柔软的床褥上,眼睛无意识地盯着床顶繁复的雕花。
  过了一会,他的感官才从深眠中的麻痹恢复如常,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屋子里烧得很热,自己身上只有肚子上盖着被子,尽管如此,还是出了一身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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