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可这时,颜青棠却卖起了关子。
  “按理说,我这话不该说,在商言商,胜败乃兵家常事,哪能使用这种下作手段。”
  第64章
  ◎落井下石,不问问小生走了可还回来?◎
  她这话一说, 更是让黑爷心痒难耐。
  “颜东家尽管说就是,出了你口,入得我耳。”
  颜青棠瞥了他一眼:“既然如此, 我可就说了。”
  “快说快说。”
  “我听说葛家之前找汇昌票号拆借了一笔银子?”
  确有此事, 汇昌票号作为江南最大的票号之一,在苏州这地界,可以说它认第二, 无人敢认第一,葛家拆借银子,必然是汇昌票号不作他想。
  “最近这丝价可是跌得让人心肝疼,难道葛家拆借时没质押给汇昌票号什么东西?”
  “自然有。”
  前脚话说完, 下一刻黑爷心里一提溜,这是——
  颜东家说这话是何意?
  很快, 他就明白过来了,面色不由地有些尴尬。
  以为颜家是记恨上葛家抢了自己的生丝, 故意在这儿给葛家上眼药。
  可不等他说话, 颜青棠下一句话又来了。
  “跟葛家比,吴家的那点桑田够干什么?九牛一毛都不够。既然贵票号大东家对丝绸这么感兴趣,不如试试在葛家身上动动脑筋?”
  她笑吟吟的, 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目的。
  “拿下一个葛家, 可是省下贵票号太多事了,甚至一跃而起把葛家挤下去,也不是什么事儿,尤其现在葛家可不太平, 你说是不是, 黑爷?”
  最后那声‘黑爷’还在余韵, 人已经飘然而去。
  留下黑爷一个人在那儿, 半天回不过来神。
  “此人倒不像能促成这种事的人。”上了马车后,景道。
  “不管他能不能促成,就当埋下一根引子,谁知道哪会儿炸了葛家?对葛家,即使知道这时该痛打落水狗,我也不能亲自出手,不然就是不打自招,但落井下石不妨事,而且你没发现,此事的关节根本不在这个人能不能促成上。”
  “那是什么?”景一愣。
  每次谈到这种商上面的事,他总感到力不从心,也是实在不擅长,从没有涉足过。
  “你懂什么是票号?”
  纪景行知道票号是做什么的,但她用了‘懂’字,显然与他所知不同。
  “票号与银庄差不多,但票号比银庄多了会票和本票。”颜青棠又道。
  简而言之,会票又叫汇票、飞钱,做的是异地通兑。
  可不要小瞧这点,大梁疆域之大,无边无际,一个票号能做到全国各地都能通兑本票号的会票,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惊叹的事情。
  想想,一个商人去外地做生意,携带大量现银本就不方便,还要担心沿途可有匪盗。可有会票就不一样了,拿着半联票券,便可到各地票号通兑,省了多少事啊。
  而本票的本质上其实属于放印子钱,都是把银子借给别人,赚息钱。
  历来少不了有勋贵大官富商们往外放印子钱,这些钱到哪儿去了,不可能是这些贵人们亲自出去放债,自然是通过票号。
  由此可见,能把票号做到这么大,背后必然少不得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
  而颜青棠想说的其实不是本票,而是汇票。把两者都提出来说,不过是想让景更了解其中的含义。
  其实这话又哪是说给景听的,而是通过他告诉钦差,又或者告诉太子。
  “我听窦风说,那些海商出海做生意,都是带现银,每次带现银都得装十几箱子。”
  本就是不能放到台面上的生意,自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存在赊欠。
  “你的意思是?”
  “我猜,汇昌票号的本意根本不是做什么丝绸生意,而是想以此为引,把票号生意做到海上。你说如果关系到这宗买卖,汇昌票号会不会又敢不敢对葛家下手?”
  会!也敢!而且可能性极大!
  你有人,我背后也有人。
  葛家能坐上江南第一家的位置,本身就在于他的海上生意,属于走了捷径。而汇昌票号能不走捷径,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背后的势力必定不容小觑。
  说不上谁怕谁,只看利益够不够。
  “说不定根本不用我提点,人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黑老九能借着放贷在吴家头上动心思,难道汇昌票号就不能借机在葛家头上动心思?每一次拆借都轻而易举,让你放松了警惕,说不定人家就是在等待一个良好的时机……”
  面具后,景面色复杂。
  “你怎会如此了解票号?”
  颜青棠瞥了他一眼,笑道:“我会告诉你,我刚开始做生意时,曾想过开票号?”
  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想,但当真正了解之后,才知道有些生意非一般人能做。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颜宅。
  颜青棠下了车,往里走。
  见他也跟了上来,不禁道:“你不去把这事禀报给钦差。”
  景眼神晦涩:“我去禀报钦差,你去青阳巷?”
  他怎么这么懂她?
  次数多了,颜青棠也不局促了,笑道:“你对青阳巷是有什么执念?”又连忙催他:“快去吧,不要误了正事。”
  景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见他走了,颜青棠松了口气。
  不是她损,而是这小子如今虽歇了对她的心思,但总会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自己,看得她难以安适,所以才想把他支走。
  又想起窦风说第一次买卖,要带她一同出海见识见识,不如就让景去见识,也免得他总是惦着青阳巷。
  回到青阳巷,照例是一片岁月静好。
  有时颜青棠甚至有点沉迷这种日子,不用去管外面的生意,不用与人勾心斗角,当然还有——
  书生也很俊美,还有点可爱。
  颜青棠也是最近才发现他有点可爱的,怎么说呢?
  就是挺可爱。
  “太太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小生?”
  瞧瞧,一逗就囧了,明明脸红了,还要藏。
  颜青棠笑眯了眼。
  书生甚恼,可又说不过她,只能换到别处去报复回来,这时候就轮到颜青棠求饶了。
  不过求饶次数多了,她的脸皮渐渐也厚了。
  求饶求得是花样百出,最后反倒把书生弄得把持不住,各种失态,所以最后还是他输。
  这期间,颜青棠去了一趟莳花坊。
  一来是探望苏小乔,瞧瞧她近况,二来也是她心里还惦着谢兰春的事,也不知那女子如何了。
  “她啊,被人赎身了。”苏小乔脸色复杂道。
  赎身了?
  “谁帮她赎身了?”
  “还能有谁,就是那位卢大人呗,人家是真喜欢她,不像那个狼心狗肺的!”
  骂的是谁?
  自然是阮呈玄。
  “当初还是我劝她的,都被人送人了,还惦着那狼心狗肺的家伙做什么?不如找个对自己好的,过几年舒坦日子。她又不像我,想得开,不如离开这里算了,免得待在这,既不甘心又怨恨,成天一脸怨妇相,惹得人心烦。”
  别看苏小乔说得狠,其实看她脸色就知道当初定然发生了不少事。
  能让谢兰春走,她大概也费了不少心力。
  不过那样的女子,确实也不适合待在这里。
  “那你呢?可要找个冤大头赎身?”颜青棠突然问。
  这话是曾经苏小乔自己说的,说等她玩够了,就找个冤大头赎身。
  冤大头自然不少,但她不愿意,此时颜青棠说出这种话,明显就是想当这个‘冤大头’。
  谁知这话一出,苏小乔面色倒怪异起来。
  “还是不用了,暂时不用……”
  颜青棠瞧她怪异,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苏小乔打着哈哈道:“最近吧,有个人把我包了,你就算想帮我赎身也不能。”
  “此人是谁?还是你想让他来当这个冤大头?”颜青棠试探道。
  一听这话,苏小乔顿时一脸嫌弃样。
  “还是算了吧,我俩就是逢场作戏,图个睡觉舒坦。他这个人又野蛮又粗鲁,一天两天可以,时间长了老娘可受不住……”
  见她如此,颜青棠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说她要想离开,就跟她说。
  不同于颜青棠这里的平静,最近葛家可是四处起火,按下葫芦浮起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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