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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段泽歌一愣:“真的假的?你猜不到他的反应?”
  “猜不到,”楼延又笑了一下,“从我决定回来救他开始,我也想过他会是什么反应。冷淡?感动?恨我?或者是想杀了我?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傅雪舟,我永远理解不了他的想法。”
  “有可能他对我的爱会全变成了恨,然后当场杀了我。有可能我杀他和救他的事彼此抵消,他从此当陌生人对待我,再也不会喜欢我。”
  楼延耸了耸肩,语气轻松:“谁知道呢。”
  段泽歌皱眉,开始紧张了:“那我们就什么准备也不做,就只能被动等着傅雪舟的反应吗?”
  楼延挑眉,饶有兴趣地回头看他:“你不是很着急救他吗?怎么现在又担心这个问题了。”
  段泽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你比傅雪舟重要多了。要是把傅雪舟救回来后他真想杀你,那还不如不救他。”
  楼延哈哈大笑,眉眼弯弯,嘴角轻挑,“不用担心,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可不是会束手就擒只被动等着傅雪舟反应的人。”
  段泽歌闻言觉得也是,也就放下了心,又忍不住好奇:“你有什么办法了?能不能让傅雪舟不但不发疯还老老实实地和我们站在一起对抗诡异?”
  楼延神秘笑了笑,抬起手指指了指西边还没落下的月亮:“那是什么?”
  段泽歌莫名其妙地抬头:“月亮啊。”
  楼延道:“日记本上说傅雪舟是个没有双脚的飞鸟,只能飞,直到死亡。但我其实有不一样的看法,比起无脚鸟,傅雪舟在我看来更像是深渊里的枯树。”
  枯树?
  段泽歌有些疑惑,却没有插话,安静地听着楼延说话。
  “他埋在死寂的深渊里,每天能看到的只有高高悬挂在天上的日月交替,”楼延转过头对着段泽歌笑了,烟头火光倒映在他的眼底,好似星辰般灼目,“段泽歌,既然要救他,我就要最好的一种结果。”
  他轻声道:“我绝不甘愿变成傅雪舟的雄狮、老鹰,我要做,就做傅雪舟深渊里的月亮。”
  第203章
  6月21日, 下午五点二十。
  船只来到了北极海岸。
  天空阴沉,细雪飘着,熟悉的冰川映入眼帘, 好似刀子一样的寒风吹得众人瞬间清醒。
  路好修像是一只从来没见过雪的南方狗子, 边瑟瑟发抖边兴奋地嗷嗷伸手:“是雪!卧槽!还有雪山!卧槽!!!”
  李三新吐槽道:“能不能别嚎得这么没见识。”
  路好修嘿嘿傻笑一声, 欢快地冲到了甲板上左摸摸右看看。最后好奇地盯上了栏杆上凝着的厚厚一层白霜,路好修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一眼, 见没人注意后赶紧伸着舌头舔了栏杆一口。
  据说冬天结霜的铁栏杆是甜的,让他试试让他试试!
  “唔唔?唔唔唔??!唔唔!!!”
  听到声音的众人往路好修看去,就看到路好修舌头拔不下来着急大喊的模样。
  众人:“…………”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几个人总算收拾整齐了。
  楼延戴上墨镜, 整理手套, 转头问船上:“这个天气能飞吧。”
  船长犹豫了一下, 点了点头道:“可以。但如果风雪更大我们会立刻返程。”
  楼延颔首,跟同伴们拍了拍手:“别闹了,准备上岸了。”
  其实这会儿的温度很低, 并不适合登岸。但今天已经是傅雪舟在极寒地狱待的第十天晚上,这个时间已经超过了日记本上记载的9天,傅雪舟可能还活着, 但也有可能随时会在下一秒死去。
  他们需要加快速度了。
  为了节省时间,楼延专门找了配备直升机的船。直升机很大, 除了飞行员外足够坐下他们四个人。等直升机加满燃料后,飞行员载着他们在甲板上起飞。
  楼延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的雪山, 分辨出傅雪舟曾抱着他飞过的路线后给飞行员指了路。
  楼延和李三新不是第一次坐直升机, 路好修却是第一次。他一路都很紧张, 紧紧抓着扶手看着窗外的群山,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看直升机飞得很平稳才慢慢放下了心。
  直升机的速度没有傅雪舟飞得快, 快一个小时楼延才看到熟悉的“北极七星”山。楼延也隐隐有了紧张的感觉,他嘴角抿得很直,“往右边看看。”
  飞行员依言右转,但没想到飞了十几分钟后风雪渐渐变大,导致直升机开始左右摇摆不稳。
  “这个天气开不下去了!”飞行员道,“我需要返航!”
  楼延干脆利落道:“可以。你把高度降下去让我们下去,然后你自己返航。”
  飞行员立刻将直升机下降到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楼延几人依次从直升机上跳下来。飞行员扔了一包信号弹给楼延,大声道:“等大雪停了之后你想让我来接你就打开信号弹。”
  楼延比了一个“ok”的手势,直升机飞走远去。
  四个人冒着风雪继续往前走,楼延有点担心路好修的身体,时不时问上一声。路好修除了脸色被冻得有些发白之外,精神头还挺好。
  越往前走,气温越冷,白雪如雾般遮挡住了众人视线。李三新呼出一口冷气,整个脸都冻得有些僵硬了,不由疑问道:“这个时候不是北极的暖季吗?怎么我感觉越来越冷了啊,这温度最起码零下30摄氏度了。”
  段泽歌埋头往前走,身上积着一层雪:“因为极寒地狱的原因吧。极寒地狱出现了整整十天,里面的寒气涌了出来,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效果。”
  路好修惊讶:“啊?我们还没靠近极寒地狱都这么冷了,那极寒地狱里面得有多冷啊。”
  楼延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又在下一秒加快了速度。
  他们在寒风中走了大概三个小时,温度肉眼可见地越来越低。等终于走到极寒地狱的边缘时,四个人的身体已经全部僵硬。
  楼延将包放了下来,拿出里面的工具绑住绳索,再将绳索扔进极寒地狱里。做完下极寒地狱的准备后,楼延看向李三新、段泽歌和路好修三人,皱了皱眉:“下面会很冷,你们别跟我下去了。”
  李三新道:“不行!我得跟你下去,那么大的极寒地狱你一个人要找人得找多久?我陪你一起!”
  路好修张张嘴,也要说一起下去。但楼延却打断了他的话:“路好修,你不能下去,你本来就受伤了,根本受不住下面的低温。”
  四个人里面,路好修的状态最差。还没下极寒地狱,他已经唇色发青,整个人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路好修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底没有勉强,乖乖地点了点头道:“那我在这里看着绳子,你们要是上来的话我给你们拉上来。”
  段泽歌道:“那我也在上面看着绳子和小路吧。”
  楼延诧异地看了段泽歌一眼,他以为段泽歌会是最着急想要下去救傅雪舟的人。
  段泽歌冲着他笑了笑:“如果有诡异追过来,我也能在这里拦住它们。”
  楼延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楼延和李三新迅速把包里带来的所有保暖道具全用上了,还各自喝了半瓶烈酒。两个人只觉得一股暖意从五脏六腑传到四肢,戴着厚厚帽子的额头还沁出了薄薄一层汗意。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直接缠着绳索下了极寒地狱。
  极寒地狱的上空风雪肆虐,和其他的深渊峭壁并不相同,极寒地狱的山壁呈现深黑色的色泽,且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整个山壁滑不溜秋,根本没有可以攀登借力的地方。
  楼延双脚撑在山壁上,整个人飞速下滑。他看着有数米厚冰层的山壁,心沉到了谷底。
  极寒地狱无疑深不见底,这样的山壁大大增加了离开极寒地狱的难度。下来或许很简单,但他们想要上去,那就真的难了。
  楼延抬头看向极寒地狱的顶端,风雪遮盖了他的视线,他已经看不到段泽歌等人了。
  或许他们想要上去,只能让段泽歌和路好修拉着他们上去了……
  极寒地狱太深了,足足好几分钟之后,楼延才看到地面的存在。他松开绳索跳在地上,整个人却一个踉跄,一下子被半人高的厚雪给埋住了。
  楼延扒开雪爬起来,往周围一看,却发现可视范围不过周围两米。
  底部肆虐的风雪比上面要夸张太多了,短短几秒钟楼延身上就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体温正快速流逝,刚刚因为烈酒带来的暖意竟然在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中就消失不见了。
  哪怕楼延做好了准备,极寒地狱的低温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好冷……”
  每说一个字都有一股热气哈出去,楼延牙齿碰撞着,使劲紧了紧围巾,睫毛上结了一层冰晶。
  这里真的是太冷了,“极寒地狱”四个字简直和这里太贴切了。如果一个普通人掉进极寒地狱里,可能只用几分钟就会化成一尊冰雕从此深埋在风雪中。
  没一会儿,李三新也下来了。但他距离地面还有七八米高的时候双手就被冻僵,没有力气拽紧绳索后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李三新!”
  楼延连忙过去从雪里挖出来了李三新,李三新被冻得全身蜷缩在一起,脸色发青,哆哆嗦嗦地道:“延子,这里特么的……好冷啊。”
  楼延不再犹豫,掏出了口袋里的雪蜡烛准备点燃。但拿起打火机的时候,却发现打火机已经结冰按不下去了。
  “操!”楼延把打火机塞回口袋,还好他有其他准备。楼延又拿出一盒打火柴,背过身避开寒风用火柴点燃了雪蜡烛。
  雪蜡烛的金色烛光笼罩住了二人,在金色烛光照射的范围内风雪逐渐停下,楼延和李三新瞬间感觉到了体温的回升,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李三新从地上坐起身,惊叹地看着雪蜡烛:“这玩意儿也太神奇了!”
  “雪蜡烛只有这么一根,事不宜迟,快点起来,我们去找傅雪舟。”楼延站起身道。
  李三新站起身,左顾右盼:“我们往哪个方向找?”
  楼延抿抿唇,跟着往周围看了看。
  雪蜡烛以楼延为中心,笼罩了周围一米以内的空间,一米内的范围内堪称四季如春。极寒地狱的寒冷打破了他们两个人原本准备分头寻人的计划,在这个温度下,李三新只能跟着楼延走。
  这样的话,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决定寻人的方向,一旦找错方向,雪蜡烛可撑不住他们重新来过。
  楼延试探地往周围走了走。
  他下来的地方特意选了当初推傅雪舟下来的地方,傅雪舟应该会摔在这周围。
  不管怎么样,这里应该会有傅雪舟存在过的痕迹。
  “延子,你看那是不是血?”李三新忽然激动地扯了扯楼延的衣服。
  楼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紧靠着崖壁的粗壮黑色枯树身上有一块斑驳血迹。
  他和李三新快步走过去,这块血迹的位置有楼延胸前那么高,形状像是一只血手印。
  楼延目色复杂,他伸手贴上去了这块血迹,掌心的位置基本重合,但血手印的手指印却比楼延的手指稍长那么一截。
  “这是傅雪舟的手印。”楼延笃定道。
  他脑海中几乎能浮现出来傅雪舟用捂着断臂的血淋淋的手,踉跄扶着枯树离开的画面。
  ……
  楼延又突兀地想起来了自己之前和傅雪舟相处时的一个片段。
  傅雪舟教他画画,楼延却总画不好,耐心变得越来越差。银发男人最后扔了素描笔,拉起了楼延的右手垂眸端详。
  楼延当时很不爽:“看什么?”
  “在看你的手为什么能画出那么丑的画。”银发男人说话的语调懒洋洋地,丝毫不顾忌什么叫含蓄,边说边饶有兴致地将楼延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明明不是阴阳怪气,却比阴阳怪气还要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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