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姚强又看向林锦瑟道:“那里没有监控,又比较僻静,没有目击证人,他们双方各执一词,都说是对方先动的手。”
  “明明就是死胖子先动的手,他先朝我砸了一拳的!你们真是孬种,敢做不敢当啊!”罗文涛继续破口大骂,偏着脸,指给林锦瑟看他的嘴角,青紫一片,还有血迹。
  胖子正要反驳,秦天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胖子便噤了声,把这个机会留给打大哥。
  不曾想秦天抬手捋了下头发,坦率承认了:“是,是我们先动的手。”
  三个同伴一脸的震惊不解,胖子甚至忍不住攮了下秦天,在他耳边嘀咕,“天哥,你啥意思啊?!”
  秦天不理会他,“姚警官,是我听信了我前女友的话,以为他勾搭我前女友,一时激愤,才带着我几个兄弟去找他麻烦的。既然是误会一场,就算了,不和他们计较了。”
  姚强问他:“你这是同意和解了?
  “和解,当然要和解啊。”秦天嘿嘿一笑,看着林锦瑟,热烈的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殷勤道:“姐姐,都是误会,误会一场。”
  “姚警官,我刚调到一个监控,居然可以看到你那件案子的大致经过,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眼?”隔壁办公桌的一个年轻警官喊了一声。
  姚强便走了过去,林锦瑟也跟着过去看。
  这个监控的角度有点偏,距离也甚远,不过通过他们的衣着依稀可以分辨谁是谁。
  先挥拳打人的确实是胖子,罗文涛明显被打得头一偏,然后才反击的。
  然后秦天四人就一拥而上,把罗文涛和简意时围在中间,罗文涛当即把简意时护在身后,以一挡四,凭一己之力,挡住了四人。
  简意时闲庭信步般后退了几步,离开了监控范围,半分钟左右他又出现在了视频里,手上多了一把长柄的黑色雨伞。
  少年手执黑伞,所向披靡,挑、刺、劈,动作行云流水,如同舞蹈般优雅却攻势凌厉。
  秦天四人顿时被他收拾得近不得身,差点就要抱头鼠窜。
  然后姚警官出现了,秦天四人急忙跟他求助。
  整个过程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
  “姚警官,你看事情也搞清楚了,我弟弟这也算是正当防卫了吧。现在双方也同意和解了,那我可以带他们回去了吧?”林锦瑟看向姚强。
  “稍等一会儿,还得等对方的监护人来了以后,你们一起都在场的情况下,给他们做个笔录,才能离开。”姚强态度温和地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自觉地停留得久了些。
  其实姚强也才毕业工作没几年,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纪,但在林锦瑟面前,他想给她留下一点成熟稳重的印象,咳嗽几声,便开始语重心长地告诫了一番这六个少年,冲动是魔鬼,不要逞一时之气,给自己留下不光彩的案底,那可会跟着他们一辈子等等,最后希望他们握手言和。
  秦天非常配合,连连点头称是,还主动伸出手,“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握个手,交个朋友怎么样?”
  秦天说着,目光却忍不住往林锦瑟身上瞄。
  林锦瑟此时正弯着腰,低头看着姚强工位上的关于案件的记录,长发落了下来,遮住她的半边脸,她习惯性地抬手将那缕头发别至耳后,露出宁静秀美的侧脸,白皙纤长的脖子。
  简意时腾地站起身来,一下子比秦天高了半个头,移动两步,高大修长的身躯顿时将林锦瑟挡得严严实实。
  他冷冷嗤笑一声:“你一条狗,也配跟我做朋友,跟你主子说,别再用这种下三滥手段,他赢不过我的!”
  秦天心里咯噔一下,压低声音道:“你别太过分啊,多个人多条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个人再厉害,也有失算的时候!”
  “呵呵,可以啊,既然你这么想当狗,就跪下来给我摇摇尾巴,我不介意收留你。”简意时冷笑。
  秦天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捏紧拳头,却又不敢发作。
  这时办公室门口一阵熙攘声,秦天等人的父母及亲属也赶了过来。
  一开始他们看到自家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大吵大嚷,让林锦瑟赔钱,付医药费。
  姚强拿起桌上的签字夹板用力地打在桌角,啪的一声响,才让他们闭了嘴,安静下来。
  姚强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又说了一遍,并把监控视频调出来给他们看,他们才安分一些。
  随后,姚强在打架斗殴两方监护人大部分都在场的情况下,做了笔录,达成了和解,双方医药费都自理,就让林锦瑟等人签字。
  林锦瑟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留下电话号码,把笔录本交给姚强。
  姚强状似无意地问:“你手机是你的微信号吗?”
  林锦瑟摇摇头,“不是。”
  “这样啊,那我方便加个你微信吗?万一后面还有什么未尽事宜。”姚强问。
  林锦瑟没多想,很爽快地答应,“好。”
  说着她便从小包里掏出手机,调出名片,递了过去。
  姚强喜形于色,忙点开自己的微信,准备去扫时,被男生伸出的手背挡住了。
  男生手背宽大白皙、手指修长挺直、指节分明,是一只漂亮得像艺术品的手。
  手掌覆下来,几乎完完整整地盖住了林锦瑟的手机,少年的指尖略带着薄茧,轻轻擦过她柔嫩的手指。
  第8章
  林锦瑟一愣,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额头蹭到简意时的下巴。
  少年竟然这么高,林锦瑟不由得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低声问:“怎么了?”
  她的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脖子上,简意时莫名地全身紧绷,很奇怪的感觉。
  少年偏开头,不再看她,俊脸线条冷硬,高耸的喉结滚动了下,他拿走了她的手机,冷声对罗文涛道:“蚊子,你加下他。后面还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们一定好好配合。”
  简意时说完,又转过头来,冷冷地,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姚强,走了。
  姚强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完全没有办法。
  林锦瑟朝他歉意一笑,跟着离开了。
  走出派出所,林锦瑟才发现,外面已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简意时长身玉立,站在路边一株石榴树旁,翠绿欲滴的叶子在他身旁摇曳,火红娇俏的石榴花在他身后盛放,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柔和昏黄的路灯光中,身上的冷硬与锋芒褪去一些,只是个人畜无害的美少年。
  美少年与周边的景致,和谐美好地融为一体,漂亮得似一幅画。
  林锦瑟看得怔了怔,忍不住又想起了锦年,如果他能长到18岁,是不是也跟简意时那般高大,那般帅气。
  或许是林锦瑟的目光过分灼热,简意时忽然偏头看了过来,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林锦瑟略微尴尬地挪开目光,轻咳一声,缓步朝他走去。
  简意时不待她走近,便长臂一伸,把手机递了过来,声音清冷:“我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林锦瑟觉得自己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用不着她多管闲事。
  “嗯。”林锦瑟轻轻应一声,没再靠近,伸手接过手机,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他的右脚踝上:“你的右脚没事吧?”
  简意时绷着脸,深邃目光聚焦在她的脸上,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我刚才在视频里好像看到你的脚崴了一下,没伤到吧?”林锦瑟解释道。
  简意时眸光微微闪动,神色依旧冷峻,“你看错了。”
  “看错什么了?”这时,罗文涛也出来了,好奇问。
  林锦瑟便又说了一遍,罗文涛“啊?”了一声,“阿时,你脚到底有没有事?你现在可不能受伤啊。”
  简意时却懒得再跟他们说,转过身走到路边准备打车。
  林锦瑟跟上去道:“这个点不好打车。我来的时候打了辆车,司机师傅还在等着,树底下的那张出租车。你们先过去吧。”
  简意时闻言没说什么,径直朝出租车的方向走去。
  罗文涛赶紧跟上,“阿时,我也早发现了,那秦天肯定是受人指使,他们那帮龟儿子尽往你的下盘招呼,显然就是想让你的腿受伤,好不能参加比赛啊……”
  林锦瑟则站在原地,迅速给张茜华和陈婶分别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们事情已经解决了,让她们不用担心。
  简意时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罗文涛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也坐了进去。
  简意时皱了皱鼻子,倏然抬眸,冷冷盯着他:“坐到前边去,离我远点。”
  罗文涛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明明没什么味道啊,忍不住嘟囔着下了车:“就你鼻子灵,属狗的吧。”
  林锦瑟打完电话,小跑着过来,看到罗文涛关上车门,走到副驾的位置,问他:“你要坐副驾?”
  罗文涛憋着嘴,委屈地问:“姐,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味道?”
  林锦瑟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确实有点味道,应该是他的体味。有些人汗腺比较发达,一运动出汗后,身上的体味就会比较浓郁。
  她不好意思说有,委婉道:“你还是坐副驾吧。”
  罗文涛大受打击,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用力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哼,你们都嫌弃我。”
  林锦瑟忍不住笑了笑,拉开车门,坐进去。
  “师傅,去趟附近的医院。”林锦瑟坐得尽量靠近车门,与简意时拉开快半米的距离。
  简意时冷眸睨她一眼,淡淡道:“去枫林晚。”
  司机为难了,这该听谁的。
  林锦瑟转过身,对着简意时,沉静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温声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不是还有几个月就全国击剑锦标赛了吗?你不是想赢得比赛,进入国家队,让小姨父彻底同意你当击剑运动员吗?那你现在就一点小伤都不能忽略,你说呢?”
  简意时被她这样盯着,心跳莫名有些加快,他扭过头,看向车窗外,冷声道:“多管闲事。”
  林锦瑟松了口气,对司机道:“师傅,去医院吧。”
  司机答应一声,启动车子。
  “对了,你们吃饭了吗?”林锦瑟又问。
  罗文涛的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这会儿跟没事人一样,转过头,略有点撒娇地对林锦瑟道:“姐姐,我和阿时正要去吃来着,遇到这档子事,饿死我了。”
  林锦瑟莞尔,她出门的时候顺手装了刚了刚出笼的馒头,就怕两个少年人饿肚子。
  “阿时,能把那个袋子递给我吗?”林锦瑟指了指简意时身侧、靠近右侧车门的保温袋。她刚才来的时候坐的是那一侧,便把保温袋放在那边。
  简意时恍若未闻,还闭上了眼睛,压根不搭理她。
  林锦瑟无语极了,只好挪了过去一些,挺直身体,侧过去伸长手臂去拿袋子。
  手指很顺利勾住了保温袋的带子,林锦瑟暗自高兴时,忽然一个急刹车,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后仰,好在一只大手倏然扶住了她的腰,让她不至于跌坐下去;与此同时,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也撞在了她的胸口。
  林锦瑟心脏陡然跳漏一拍般,整个人懵住了,她缓缓偏过头,正对上简意时也有点懵的黑眼睛。
  林锦瑟抓紧带子,赶忙坐回原处,偏头看向窗外,简意时也赶忙松开手,偏过头看向另外一边窗外。
  罗文涛转过头来,看他俩都贴着车窗而坐,各自都看着窗外,两人都透着古怪,忍不住问:“怎么了?咦,阿时,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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