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蓝星。
地下城的路面并不平整, 相比起在其他星球上普及的浮空车与飞行器，像蓝星这种在地上跑的小铁皮车，一路驶得摇摇晃晃, 可以说对晕车人士非常不友好了。
但慕斯和贺存是谁啊，机甲和指挥两大专业的首席, 平时驾着机甲翻跟头都不成问题，这点颠簸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两人都在透过车窗打量着这座城市。
“你不觉得这里有点奇怪吗？”
贺存注视了一会儿窗外, 转头对慕斯说道。
慕斯几乎整张脸都贴到车玻璃窗上面去了，英俊的脸颊和挺直的鼻梁被挤得变形了也不在乎，晶亮的瞳中倒影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显然根本没有注意他的话。
贺存加重语气：“慕斯。”
“啊？哦哦……”慕斯敷衍地应道，“是有点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特色的城市！”
贺存：“……”
贺存叹气，觉得会找他商谈的自己真是个笨蛋。
他不再管慕斯，转回头去。
霓虹灯配合着动感的音乐不断变幻着方向与图案, 绚烂的光线晃过下方沉寂的建筑，如无数双美人的手臂，纤细修长，柔若无骨, 一边舞蹈一边伸过来, 意图把来到这里的行人勾入这座不夜城, 与之一起舞蹈, 狂欢，沉沦。
帝国首都星与辖内大部分星球都是严肃的、端庄的, 蓝星与帝国就像是两个世界。
车辆不断向前，贺存注视着窗外这番靡丽浮华的景色, 车窗上映出的眼睛始终冷静。
他知道那丝违和感来自于哪儿了。
——人！
“这里没有人。”
贺存肃然道。
这座地下城, 乍看之下热闹无比。
但是，所有的喧嚣, 都是由这糜烂的霓虹灯与激烈的音乐造就而成的——假象。
“嘶——别突然说这种吓人的话。”
慕斯终于舍得分了点注意给他，“如果真像你所说，这里没有人，那她是什么？”他努努嘴指向始终跟在他们旁边的那辆车，开玩笑道，“别告诉我是鬼哦。还有，”他说，“外面那些最新型号的警卫机器人都是哪儿来的？”
贺存回答不出来。
慕斯双手枕在头后，懒洋洋道：“蓝星可能跟我们想的不一样，我猜这里根本不缺技术也不缺钱。”
对于这点贺存也同意，慕斯顿了顿，示意他看外面：“看那些房子，都很旧了，像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人肯定都移居到新城去了啊……我猜的对不对——棠小姐——”
他有模有样地分析完，降下车窗，把头探出窗外，伸长了脖子向一直跟在旁边的机器人车挥手。
被cue的棠月里回答：“差不多吧。”
得到回应的少年嘿嘿笑了两声，像拿到了满分试卷和小红花的小学生一样，高高兴兴坐回来，对贺存摊摊手，用眼神说道：看吧。
不对。
还是有哪里不对。
贺存凝着眉心，没去看慕斯得意的小表情。
慕斯安静不过三秒，再次探出窗外挥手：“棠小姐——棠小姐——”
棠月里说：“又怎么了？”
慕斯说：“可以让我试试手动驾驶吗？”
这要求对她构不成威胁，棠月里爽快地同意了：“行。”
慕斯立即欢快地脱下防护服——这套防护服最主要的目的是防辐射，地面上辐射超标，可在下到地下之后，光脑检测到的辐射量已经降到了人体可承受范围之内。
脱去防护服，慕斯整个人都轻盈了，他甩甩胳膊揉揉手腕，跃跃欲试地摸上方向盘。
棠月里看着他那架势，觉得不太妙：“你开过这种车吗？”
“没有！”慕斯答得掷地有声。
棠月里：“……”
她道：“你能行吗？”
“不……咳。”要换作是别人，慕斯这时候绝对会油腔滑调回一句”不能说男人不行“，可不知为什么，在棠月里那清冷的声音面前，他不太敢造次。
棠月里眼神飘过来：“不？”
“咳。”他回以一个闪亮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棠小姐放心，我可是天才！”
话音未落，就对着油门，一脚踩下去。
车子往前飞速蹿出去，男生头发瞬间没了型，尾音被风无限拉长：“天才才才才——”
原本挺张扬的一句话，现在只剩下了傻气。
棠月里：“……”
这就是帝国大学机甲系的第一名吗？
帝国药丸。
棠月里操控着自己的变形〇刚跟上去。
机器人变的这辆车并不是普通的载运工具，上面装有武器库。
蓝星太久没有过访客了，不放陌生人进家门是最基本的安全常识，若不得不避免这种情况，那就只能做好足够的防范措施。
即使对方看起来像个沙雕，棠月里也不会掉以轻心。
她很快追上了两人，还没靠近，就听到慕斯畅快的呼声：“哇哇哇哇——”
一辆普通轿车被他开成了赛车，油门踩到最大，车身以s形左冲右突，极限避开一个又一个障碍物。
光是看着，棠月里就觉得自己要被甩出心脏病和脑震荡了，可慕斯非但不畏惧不难受，反而乐在其中。
这就是男人的快乐吗？棠月里不李姐。
更神奇的是，车子飙成这样，副驾驶上的贺存仍然腰背挺直，双手搁在长腿上，保持着他那标准优等生的坐姿纹丝不动，牛顿见了怕是要从地下爬出来怀疑人生和鬼生了。
“爽啊哈哈哈哈哈！”慕斯笑道，“老贺你要不要试试，在首都星可玩不到这个！”
贺存不想理他。
“棠小姐。”贺存知道棠月里在监控着这边，清醒的目光看着前方，他问了个问题，“你们明明有非常高的科技，为什么还在使用这种古老的车型？”
“恩……”这些车是蓝星上本来就有的，棠月里沉吟着，猜测，“大概是因为，这座地下城的设计者跟你的同伴一样，是个……快乐的男人？”
贺存：“…………”
慕斯还在：“哈哈哈哈哈！”
……
因慕斯这一波放飞，他们到达内城的时间比原定增加了二分之一。
虽然飙车比自动驾驶快，但慕斯绕了好大一圈，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方向盘。
棠月里算好时间，他们到达的时候，她也正好走到内城入口。
两人下车，看着缓缓走来的少女。
那女孩比照片上还要白一点，少见的纯黑色长发，发尾是干净利落的一刀平，眼神和她的声音一样清冷。
看到她，慕斯不禁瞥了眼旁边的贺存。
这两人身上的疏离感简直如出一辙。
之前看照片还只是怀疑，可现在，他觉得这位棠小姐跟贺存更像了。
不仅五官像，气质也像。
说不定她真的是棠浔和长公主的女儿。
在来的路上，他们商量好了要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相认，慕斯扬着笑走上前：“棠小姐，幸会幸会，我叫慕斯，他是贺存。”
棠月里点点头：“你好。”
真冷淡啊。
但这并不能怪她。
是自己先说了蓝星的坏话，人女孩子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慕斯略有些气馁，恨不得穿越回去抽当初的自己一个巴掌。
深吸口气，重振精神，慕斯正想再说几句，刚摆了个口型，余光忽然瞥到什么——
“啊！”
“那那那那是龙降初代机？！”
目光所落之处是一座透明的玻璃屋，像个巨大的手办展示盒，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堆早已绝版的机甲。
“还有苍龙、神盾、大天使！！”
慕斯眼睛发直。
“哇！！！”
这些机甲全都是早期型号，在帝国早已停产，虽然它们的性能已经比不上现在的机甲，可初代机的意义并不止在性能，它们更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开始。
星网有个风靡全帝国的全息机甲对战游戏，慕斯在游戏里收集了全机甲图鉴，其中当然也包括这些早已停产的初代机，是他氪了无数金才得到的！他每次上游戏都要把它们拿出来欣赏个好久，没想到今天看到真的了！！
是真的啊！！！
慕斯眼巴巴地看向棠月里，猛男撒娇道：“棠小姐，能不能、能不能拍照？”
棠月里能看出男生脸上满溢而出的激动，但他仍没有要求试驾，而只是拍照。这份分寸感让棠月里对他的印象分上去了些许。
“可以是可以，但你们不急着接二皇子回去吗？”棠月里说。
“二皇子？”在星舰上看到棠月里的照片后，慕斯来蓝星的目的早已变成了见见棠月里这个人，经此提醒，他才想起正事。可“二皇子”这三字实在太煞风景了，慕斯一下子垮了脸色。
“没关系，就先……”慕斯不是很想救酒驾还牵连女孩子的人，他说到一半，想起二皇子平时的为人，猛然色变。
他急道：“那混蛋没对你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