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节
他手指修长而灵活,轻轻一转就收起了匕首,似乎准备转身离开。
下一刻,他却突然抓住男人的头发,冷漠而迅速地把匕首插-进了男人的喉咙里!
大动脉破裂,血箭顿时飙射而出,飞溅在旁边的墙面上。
修松开匕首,后退一步,避开了狂喷不止的鲜血,整个过程甚至显得有些优雅。
自始至终,他的神色都没有明显的变化。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审问男人,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死男人。
仿佛,这不过是一次心血来潮。
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
第196章 chapter 10
谢黎回到家, 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她冲了个热水澡,吞了一颗褪黑素,一头倒在床上, 准备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不知是否药物作用, 她睡得很不好, 总感觉有人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视线冰冷而滞重, 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黏性, 在她的皮肤上缓慢蠕动。
谢黎只觉得皮肤一紧, 忍不住抓了抓脖子。
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下一刻,各式各样的怪异声响朝她袭来。
脚步声、抓挠声、喃喃交谈声。
她像在露天睡觉一样, 甚至能听见整幢公寓的呼吸声。
更诡异的是,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声音似乎逐渐重叠在一起——仿佛那不是整幢公寓的呼吸声, 而是有人在她旁边呼吸。
他的呼吸声很重,她却感受不到他鼻息的气流,只能听见声音。
吸气。
呼气。
一下比一下粗重。
这时, 中央空调似乎出问题了。
室内温度升高,她热得呼吸困难, 喉咙发干, 想下床去倒杯水,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鬼压床。
谢黎迷迷糊糊地想。
室温还在升高。
太热了。
她仿佛置身于炎热沙漠,浑身的水分都被蒸干了,嗓子干得要命,舌头也变得肿痛起来, 身上的热汗更是已经结晶,跟睡衣粘贴在一起。
就在她渴得恨不能用手指抠嗓子时, 终于醒了过来。
谢黎来不及回想自己梦见了什么,第一反应是冲到厨房接水喝。
足足喝了五六杯水,她才从那种恐怖的焦渴感中解脱出来。
拿出手机一看,果然,空调已自动关机,室温高达36c,怪不得她热得快要原地去世。
谢黎拿上毛巾,正要去洗个澡,就在这时,她不经意朝地上看了一眼,瞳孔瞬间扩大——
菌丝。
地上全是菌丝。
白色的,潮湿的,黏稠的菌丝。
因为她在一个地方的站立时间过长,双脚更是像陷入泥沼一般,必须要非常用力才能拔出来。
谢黎手心渗出一层冷汗,心脏怦怦狂跳,很想骂人。
修疯了吗?!
在她家里弄那么多菌丝干什么!!!
谢黎捂住口鼻,飞快跑回卧室掀开被子一看。
很好,床上也爬满了菌丝。
她又黏又热的原因找到了。
抬头看向中央空调的风口,果然被密密麻麻的白色菌丝堵住了。家居ai检测到异物,所以才会关闭空调。
这家不能要了。
谢黎很想报警,但她就是警察,而她对修束手无策。
她不知道修是什么……人还是怪物?
他有着清峻美丽的外貌,彬彬有礼的风度,思维却与正常人截然不同,如同一个冷静优雅的疯子。
最重要的是,这个疯子身上全是违背自然规律的特质。
理想的状况下,不管修是什么,都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问题是,这个世界连人类罪犯都无法制裁,怎么去制裁一个无所不能的怪物呢?
谢黎看着家里的菌丝,一阵头疼,今晚估计只能睡外面了,还好附近就有一个汽车旅馆,二十四小时营业,全自助。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上外套和汽车钥匙,出门了。
凌晨四点钟,街上只剩下小混混和流浪汉。
不少无家可归者围聚在火堆旁加热罐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垃圾发酵的腐臭味儿。
谢黎看了那些人一眼。
有几个人她认识,还帮忙找过工作和住处,没想到最后还是在大街上流浪。
她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人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紧地注视着她,气喘吁吁:“……谢警官,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们已经是无药可救的烂人了,但这次真不是我们的问题,是他们不要我们!”
谢黎眉头微皱,看着他的手:“松开。”
那个人立刻松开手,仍然用一种渴望被相信的可怜目光望着她。
谢黎只能说:“好吧,你说说看,他们为什么不要你?”
她给他们介绍的是养老院的工作。
在屿城,住得起养老院的都是退休的公司员工,体内均植入了生物监测器和自动诊断系统,一旦侦测到生命体征异常,就会自动呼叫医疗协助。
可以说这个工作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需要陪老人散散步,聊聊天就行了。
再加上养老院人手严重不足,谢黎想不出他们被开除的理由。
“他们引进了一批拟感设备,”那个人说,“准备给老头老太太们提供虚拟现实服务。”
“然后呢?”谢黎问。
“然后……他们就把我们开了,”那个人急切地说,再度攥住谢黎的胳膊,“求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攥得非常用力,五指关节隐隐泛出白色。
谢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用看也知道,胳膊肯定被攥出了淤青。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她不动声色抽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了。我明天帮你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你别急,我没说不信你。”
“谢谢谢警官,谢谢谢警官!”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有些内疚地看向她的胳膊,“那个……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没事,”谢黎疲惫道,“我回去涂点药就行了。”
总感觉这话她已经说过一次了。
那个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谢黎摆摆手,按了下车钥匙,等皮卡自动驶来以后,坐上驾驶座,选定目的地汽车旅馆。
她困得要命,完全不想开车,还好夜间车少,可以全程让ai自动驾驶。
四点半,谢黎在汽车旅馆草草冲了个澡,终于躺了下来。
她把脸埋在客房的枕头上,什么都不想管了——哪怕修要在她的公寓里筑巢,她也不想管了。
可能因为汽车旅馆的隔音太差了,这一次,她还是睡得很不好,始终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惨叫声和呼救声。
好几次,她都想翻身下床,拿上配枪,去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就像之前的鬼压床一样,她头脑昏沉,眼皮如坠千斤,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下午两点钟,谢黎被骚扰电话吵醒了。
虽然睡了十多个小时,但因为睡眠质量极差,她脸色苍白极了,衬得脖颈、胳膊上的青紫指印格外醒目,配上她艳丽的五官,透出一丝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谢黎没有管身上的淤青,反正过几天它们自己就会消下去。
她在思考昨天晚上的事情,养老院有问题,这是十分明显的事情。
之前养老院连无家可归者都要,就是因为ai解决不了养老院自杀率居高不下的问题——尽管ai技术已发展得非常成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仍然难以洞悉幽微的人性。
现在,他们不仅没有招聘更多的人手,反而引进了一批拟感设备,想让老人们体验虚拟现实服务。
这是在干什么?
想让老头老太太沉迷网络,分不清现实和虚拟,自杀得更快?
老人自杀,对养老院有什么好处?
他们是按月收费,死一个人,就少一个人的收入。
除非,他们找到了比开养老院……更赚钱的方法。
想到这里,谢黎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