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在结婚前,他就将生化芯片的弊端告诉了她的父母。
  过度使用芯片,必定会导致认知功能受损,类似于程度稍轻的阿尔茨海默病。
  在神经阻断药研发出来之前,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使用吸入式兴奋剂。
  但兴奋剂也后遗症繁多,最明显的后果就是,猝死案例显著增多。
  陈侧柏希望,秋瑜的父母能以长辈的身份,劝诫秋瑜少用芯片。
  然而,他们只看到了神经阻断药背后庞大的商业价值,发现他对秋瑜过分关注以后,立刻将秋瑜“送”给了他。
  而秋瑜,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三年过去,陈侧柏一直不知如何看待这段感情。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跟秋瑜在一起。
  适配度测试为100%,只是因为他当着那群智力低下的蠢货,入侵了那台设备,改写了底层代码。
  本意是为了还击。
  学校里,几乎人人都喜欢秋瑜,她漂亮,甜美,性格好,家境优越,从不将各种玩笑话放在心上。
  当他和秋瑜的基因适配度为99.99%时,没人会再在这件事做文章,也没人会再把他和秋瑜联系在一起。
  他和她都会清净不少。  但陈侧柏没想到,秋瑜会吻他。
  人声喧闹,嘈杂。
  她在四面八方饱含恶意与嘲讽的目光下,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踮脚,扣住他的后脑勺,仰头吻了他。
  她的唇舌温热、湿滑,轻轻绞住他冰冷的舌-尖时,他生来就心率过缓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一霎那竟逼近正常人的心跳。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被她亲得手指发麻。
  想要拽住什么,她的头发或喉咙。
  固定住她的脑袋。
  不允许她离开。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平静地看她的唇撤离。
  似乎有一缕半透明的唾液丝,在她和他的中间断裂,消逝。
  在那以后,无数个梦境中,他都能看到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唾液丝从面前划过。
  唾液是不洁的。
  他的心思也是不洁的。
  在梦里,他在那一缕唾液丝还未彻底坠落之前,突然卸去冷漠的伪装,猛地按住她的后脑勺,带着强到可怕的攻击性,吸-吮她的舌尖,直到她的舌根抽痛。
  他出身肮脏,思想也肮脏,对她充满了不洁的狩猎欲。
  但他不能狩猎她,也不配狩猎她。
  她不是他的猎物。
  她生来优越,光芒四射。
  他以虚假的适配度,以及合作式婚姻的名义,占有她三年,已经是卑劣污-秽到极点的做法。
  而且,他并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以他现在这个体征,哪怕有人告诉他,明天他就会在实验室里猝死,他也不会意外。
  他连自己都是苟延残喘,按理说,今天看到她和裴析用餐,不该过去打扰他们。
  毕竟,裴析是真的喜欢她,如果他意外死去,能安抚和照顾她的人,也只有裴析。
  只是,没有忍住。
  她还是他的妻子。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掐着她的下巴亲吻她,再卑劣一些,甚至可以逼她吞咽他的唾-液。
  直到现在,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这种情况下,她和其他男人站在一起。
  不知是否嗅觉变得更加敏锐的原因,他闻到秋瑜身上沾了裴析的气味时,一瞬间竟生出极其恐怖的杀意。
  想要杀死裴析。
  最好是当着秋瑜的面,亲手绞断他的颈骨。
  这样,她就会知道,过度亲近其他男人的下场。
  这种狠毒到可怕的想法,在一秒钟内迅速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维。
  足足过去半分钟,他才强行压抑下那些过于阴暗的想法。
  为了不让秋瑜看出端倪,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
  原想沉默到回家,听见她说自己芯片使用过度以后,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杀意再度汹涌而出。
  如果她患上了神经退行性疾病……
  如果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三年来,陈侧柏一直在她的面前,扮演一个冷静且无攻击性的人。
  知道她的身体可能会出问题以后,他冷静的面具微微破裂,攻击性骤然增值到顶峰。
  他掐着她的下颌,读取她的生物监测数据时,有一辆卡车从旁边呼啸而过,他都想猛地拔出她后腰的枪,瞄准卡车的车胎,发射子弹。
  幸好,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精神有些疲倦。
  陈侧柏的心神倏地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出了一头冷汗。
  他撑着额头,侧头望向车窗,看到自己神情冰冷而沉晦,额上有青黑色的鳞片状纹理一闪而过。
  定睛一看,似乎只是几根异常突起的青筋。
  这几天幻觉太多了,陈侧柏没有将这一幻觉放在心上。
  他闭着眼,在竭力整理思绪。
  他感到自己在失控,也感到这失控在加剧。
  就像神经被反复拉扯,每一次拉扯,都是在试探他理智的极限。
  他只知道自己暂时不会失去理智,但并不知道自己理智的极限在哪里。
  更不知道,失去理智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因为他现在心里涌动的,全是危险、恐怖、骇人的想法。
  每一个,都会让他旁边闭目养神、不谙世事的妻子毛骨悚然。
  第43章 chapter 6
  回到家, 秋瑜打了个哈欠,脱下外套,去洗澡。
  她没注意陈侧柏在干什么。一般这个时候, 他要么在客厅远程指导其他研究员, 要么倚在沙发上看书。
  纸媒行业已彻底式微, 现在都是一种极薄的类纸阅读器,阅读体验跟纸质书差不多, 甚至更好。
  但陈侧柏从来不用类纸阅读器。
  他只看纸质书。
  他似乎是远视眼, 看书时很少戴眼镜, 一般把书搁在膝盖上,以一种近乎审视的角度, 居高临下地翻看书页。
  结合他冷漠而充满侵略性的外形,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凸起的腕骨关节, 他能看多久书,秋瑜就能盯着他看多久。
  所以有时候,秋瑜真的无法讨厌他的冷淡。
  他冷淡得恰到好处, 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性-癖上。
  洗完澡,秋瑜烘干头发, 倒在床上, 本想浏览一下网页,但芯片已经关了,她又懒得去拿平板,只好闭上眼睛,逐渐放空脑袋。
  就在她快要睡着之际, 腰上突然一重。
  陈侧柏也躺了下来,一只手揽在她的腰上。
  秋瑜迷迷糊糊地, 半晌脑子里才晃过一个想法——她有时候会从这段合作式婚姻里“出戏”,就是因为陈侧柏有的动作太过温存。
  就像现在。
  他揽住她的动作,太自然,太温柔了。
  要不是他的手掌像冰一样冷,冻了她一下,她几乎要顺势依偎过去,软溶溶地瘫在他的怀里。
  “睡这么早?”秋瑜闷声问,鼻音有点重,听上去有几分娇气。
  像在对他撒娇。
  陈侧柏手臂倏然一紧。
  秋瑜只觉得自己话音刚落,就有冰冷的唇覆上来。
  每次跟陈侧柏接吻,秋瑜都会生出一种割裂感——他的舌-尖那么冷,跟她接吻的动作,却又热又腻。
  他像在吃什么似的,抵着她的嘴唇,缓慢地吮,唾液快要满溢出来时,才会稍稍撤离她的唇,发出一声很重的吞咽声。
  秋瑜硬生生被他亲得脸红了。
  这时,他清冷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根响起:“你今天,以为我连进你的芯片,是想做什么?”
  近距离听他的声音,那种低哑的磁性愈发明显。
  震得她的耳朵一个劲发麻。
  秋瑜彻底清醒了,呼吸也彻底乱了。
  既然是他主动发出邀请,那她就不客气了。在智力上,她或许略逊他一筹……好吧,是逊色很多。
  但在某件事上,他们势均力敌。
  秋瑜微微歪头,露出耳后的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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