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殷长衍把剑骨给师尊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殷长衍没说话。
  李卿之闭上眼睛,敛起眸子里的愧疚哀伤,再睁眼时目光坚定清明,“我会把剑骨还给你。”
  “不需要。”
  “呵,由不得你。”李卿之撑着膝盖站起来,上前两步,单手放在殷长衍肩膀上。
  正要输送灵力,神色骤然大变。骨府毁了,怎么会这样!!
  殷长衍挪开李卿之的手,怪沉的。目光直视他,“报复总得付出点儿代价。”
  殷长衍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的手......以后要怎么办?”
  寂静了好久。
  李卿之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地带上手套,“有些事儿总得付出代价。”
  殷长衍说,“李师兄,我想拜入医堂门下。”
  “为什么?”王唯一说,怎么好端端的要去医堂?
  “为什么。”李卿之说,管他是什么原因都不准,“我拒绝。”
  殷长衍静了一会儿,慢慢说话。
  “李师兄,昨天晚上烟花四射,伤了很多人。我很努力地将唯一护在身下,可她还是烧到了两条腿。我不是没找人求助,可是一直有比我更需要治疗的人。唯一不是修士,没吃过什么苦,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疼晕过去。我抱着她从天黑等到太亮。这滋味,太难挨了。”
  “当然,你会帮我,剑堂师兄弟们会帮我,卫师兄也会帮我,我从不质疑这一点。但这并不证明我每一次都受得了等。”
  “李师兄,当初我拜入剑堂,是因为我们家没地方可以住,我需要明炎宗的房子。现在改拜医堂,是我不想再等了。”
  第59章 第 59 章
  ◎送你一程◎
  李卿之沉默半晌。
  好一会儿才道, “剑堂不止我一个人,你去问一问其它弟子点不点头。”
  这就是同意了。
  殷长衍笑了一下,“多谢李师兄。”
  喝完糖桂花莲子粥, 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王唯一推殷长衍回家。
  殷长衍按住轮椅,侧头看她,“你的腿......”
  “卫师兄医术高明, 早就不疼了。不影响走路、推轮椅。”
  “但是伤口看起来像煮在红油火锅里的烂白菜叶子。”他有点儿不相信。
  怎么说话的。
  揪起裤腿一看, 有七、八分像。
  王唯一乐了:“反正不疼。”
  “哦。”殷长衍点了点头, 提着包袱放到膝盖上。
  包袱怎么看起来瘪下去一截。
  “殷长衍, 你是不是漏装东西了?”王唯一探过身弯腰解开,“我烟花呢?!!”
  “扔了。”
  “我还没点过呐!你扔哪儿了?”王唯一打量房间四周, 他推着轮椅,扔不了太远。
  ......寻了一圈没找到。
  “烟花烧完后有一种硝烟味道, 堵得人鼻子里都是灰。”这是借口。他一看到烟花, 就不可自控得想去那漫长又难捱、口鼻间充斥硝烟味道的一晚。
  搁在包袱上的五指收紧, “唯一, 你喜欢的话, 过几日我再给你买。”
  王唯一在殷长衍脸上看到“胆怯”,有点儿惊奇。转念一想,也是, 他本来就没见过什么世面, 昨晚的“永恒花冠”又到处哀嚎, 估计没少给他造成心理阴影。
  她特别体贴, “多攒一些钱, 过几年送神祭买个大的。”
  殷长衍在望春楼没少听“过几年”这三个字, 恩客都是这么给女支子画大饼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买烟花。
  示弱对她有用。
  王唯一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他锁骨位置, “抽剑骨是不是很疼?”
  “就疼一会儿,现在好了。”
  “哦。”
  “会嫌弃我没有剑骨吗?”
  谈不上嫌弃,惋惜是一定有的。那可是极为罕见的九圈剑骨啊。
  王唯一摇了摇头,“我与你成亲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有那么多圈剑骨。而且你要去做医修,有没有剑骨无所谓。”
  想到什么,“包袱底下有很多粗麻布、碗筷,你是不是买多了?”
  “我原本想开面摊子,买了抹布和碗筷。放着吧,总会用得上。”
  噫,还惦记着面摊子呢。他那个手艺不太行,一家子都会饿死。
  医堂万岁。
  两个人边走边说,没一会儿就到了临江边。
  远处山峰连绵不绝,江面波光粼粼,浪一层推着一层往岸边拍。临江边江风吹过竹板路,从两人脚下穿过飞向另一侧花田,掀起阵阵花浪。
  李卿之回去后。
  剑堂弟子炸了。
  殷长衍是他们的人,怎么能去医堂!
  必须得想个法子!
  殷长衍关坐在家里做烟花绣片。外面有点儿吵,害他刺错了好几针。
  王唯一推开门进来,欲言又止,“殷长衍。”
  “师兄弟们又来劝了?说我在养伤,不见人。请他们回去。”
  “他们已经回了,还拆了从门口到江边的竹板。”
  殷长衍:“......”
  殷长衍:“我的腿伤过几天就会好,不要需要轮椅也能去医堂水上回廊报道。”
  医堂建立在一座孤岛上,孤岛形状似展开的雪花,由水上回廊通向四面八方。
  “他们拆了水上回廊,还扬言是殷长衍的人。”王唯一说,“医堂弟子有气儿没地方撒,到处打听谁是殷长衍。”
  殷长衍:“......”
  人还没去,先把未来同门们给得罪完了。
  殷长衍翻出宣纸,折了很多传讯纸鹤。将声音录进去后,打开窗户,传讯纸鹤如吹散的蒲公英一样飞向天际。
  秦文安正蹲在地上拔钉子,拆竹板。
  殷长衍想离开?做梦,没门。别说门了,路都给他拆掉。
  脑门上停了一只传讯纸鹤。拿下来,“谁送来的?”
  四周剑堂弟子身边陆陆续续飞来传讯纸鹤。
  疑惑打开。
  是殷长衍的声音。
  “秦师兄,即便分开,殷长衍依旧是剑堂弟子。”
  “孙师兄,即便分开,殷长衍依旧是剑堂弟子。”
  “周师兄,即便......”
  ......
  四周此起彼伏响起殷长衍的声音,他记得剑堂所有人的名字。
  小师弟孙凌握着传讯纸鹤。他进门晚,与殷长衍仅有一面之缘,还是在报复暨南杨氏那个混乱的夜晚。可即使这样,殷长衍依然准确无误地记着他的名字。
  哑着嗓子问道,“秦师兄,怎么办啊?”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秦文安收好传讯纸鹤,抹了一把脸,笑道,“师弟要走,我们就送他一程,让他心情愉悦、风光无比地离开剑堂。”
  “还拆竹板吗?”
  “不拆了。”
  “要不再砍一些竹板,做一条庄康大道。”
  “好主意,我看可行。”
  医堂。
  水上回廊。
  赵宣边哼着歌儿边擦剑,顺带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
  四周鼻青脸肿的医堂弟子骂骂咧咧,以他为首的剑堂弟子则充耳不闻。
  身后是一堆半边泡水里、半边废墟的水上回廊。
  “赵宣,没伤到人吧。”
  “当然,我有分寸。”赵宣顿了一下,“伤到也没事儿吧,他们是医修,自己能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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