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这多没礼貌,“没准卫师兄已经往这边走了。”
  “那就叫他原路折返。把令牌给我,我来说。”殷长衍拧起眉头,低下头,打开令牌,拨开代表卫清宁的小绿点。
  令牌这玩意儿,非主人不能操作,“唯一,打开。”
  “我不。”
  殷长衍眯了眯眼睛,把令牌还给王唯一,过了一会儿道,“我去明炎宗取封灵铜针,你在家休息。茶已经沏好,里面放了红糖、枸杞。晚上吃猪蹄,我多买一些黄豆。”
  明炎宗到临江边只有一条路,半道截返也不是不行。
  王唯一不知道殷长衍突然之间闹什么别扭,但她隐隐能感觉到他生气了。呵,真有意思,她还没发火他倒是先起了脾气。
  方才她在医馆看到一本医术,不出意外,应该是孤本。卫师兄这种救死扶伤的人应该会很乐意看见。她买下来送给卫师兄,也算是感谢他三番两次救殷长衍。
  第46章 第 46 章
  ◎当他是死人么(捉虫)◎
  殷长衍出门, 王唯一跟了上来。
  “殷长衍,我跟你一起去明炎宗。”王唯一说,“李师兄最重规矩, 你失约这么久,他不会轻易放过你。我去跟他解释。”
  “你的肚子......”
  “休息一会儿,没什么大碍。”
  殷长衍唇角慢慢上扬,“不等卫清宁了?”
  “路上没准能碰到卫师兄, 直接看大夫, 多好。”
  “行, 我扶着你。”
  王唯一、殷长衍在路上遇上卫清宁, 卫清宁给她把了脉,说没事儿, 多吃多睡就好。左右无事,与两人一道去剑堂。
  殷长衍一路上跟座大山似的, 卡在王唯一和卫清宁两人之间。
  剑堂。
  松柏林。
  李卿之坐在长案前, 律典合上摆在左手边, 笔架上挂着的朱红毛笔因长时间未用而有些发硬。
  王唯一第一次见他不拿笔在律典上勾勾画画,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师尊转性了?
  “李师兄, 殷长衍依约而来。”殷长衍躬身行礼。
  李卿之眼皮子微抬,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依约?依谁的约?我李卿之的吗?不对吧, 我约你巳时来, 现在都快申时了。”
  “对不住, 殷长衍失约了。”
  李卿之慢条斯理道, “长衍呐, 现在是给你取封灵铜针。彩绘牡丹日理万机, 我低声下气请了他很久他才点头拨冗过来给你取封灵铜针。你就把我们两个晾在这里大半天。”
  王唯一大气儿都不敢出。她熟悉李卿之,他越是火大,面上就越是平静,语气也更为缓慢温和。这几句话听到人耳朵里跟如沐春风也差不了多少。
  卫清宁很识相,闭上嘴巴安安静静待在一旁,生怕被波及。
  “我和彩绘牡丹无所谓,我们是师兄,师兄有师兄的度量。但你这行为不太好。现在就肆意妄为、不守规矩,以后不还得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李卿之摇了摇头,“进剑堂这么久,你不是一直在学规矩,请问规矩在哪里?”
  殷长衍不说话,王唯一急了个半死,“李师兄,殷长衍并非失约,观音庙出事儿,他赶去救人。所以才、”
  “我问的是殷长衍。”李卿之跟王唯一说话,眼睛一直没有移开殷长衍身上。
  殷长衍一向安静,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就算王唯一没有叫人上报,明炎宗也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李卿之既然知晓事情来龙去脉,他也没必要费那个口舌。
  李卿之偏过头,“想什么呢?”
  “你。”
  “呵哦?”李卿之有些意外,二指敲了敲长案,“展开说说。”
  “李师兄今天话真多,我歪头倒一倒耳朵,没准能倒出一箩筐。能把端正自持的李师兄气成话唠,连我都觉得自己很了不得。”
  李卿之抓起朱红毛笔丢过去,“怎么跟师兄说话的,没规矩!”
  王唯一惦记着取封灵铜针。封灵铜针是彩绘牡丹与李卿之共同施刑,取针也得两人同时在场。
  这么大一个松柏林,没见着彩绘牡丹身影,“李师兄,彩绘牡丹呢?等人到齐,我们要取封灵铜针。”
  李卿之方才失态,对王唯一软了语气,“彩绘牡丹上个月就向宗门请了今日的假,被殷长衍耽误了个彻底。他去外头接个人,很快会过来......哦,到了。”
  彩绘牡丹缓步而来,冰冷眸子直直地扫向殷长衍。
  王唯一半点儿眼色都不长,欢快地蹦跶过去,“你可算回来了,什么时候取封灵铜针!!”
  彩绘牡丹没跟女子这么近距离过,步伐一顿,后退两步。
  王唯一刚洗过澡,香香的,无论如何都跟难闻挂不上钩。彩绘牡丹这举动属实是有些侮辱人。
  呵,她得侮辱回去。
  上前五步,凑到彩绘牡丹颈项处狠狠地嗅了一下,甜甜的糖牡丹味道窜入鼻息。抬袖扇了扇鼻间,“得意什么,你也没比我好闻多少。”
  她违心了,他甜甜的,跟过年吃的糖果一样。
  彩绘牡丹耳根泛红,“放肆!”
  李卿之:“王唯一,庄重。”
  殷长衍愣住了。他清楚她在膈应彩绘牡丹,但他似乎也被膈应到了。心头堵了一下,不舒服。
  彩绘牡丹拿出装封灵铜针的锦盒,解决事情后尽快离开,一刻都不想多待,“李卿之,开始吧。”
  李卿之说:“殷长衍,跪下。百柿林惩罚之期已至,刑罚终了,今日我二人为你取出封灵铜针。”
  彩绘牡丹打开锦盒,李卿之双手结印。殷长衍脚上的封灵铜针与金色印法共鸣,然后一寸寸离开脚掌。
  突然,赵宣匆忙闯进来,拧着眉头,“李师兄,出事儿了。”
  暨南杨氏找上门来,带了一批金丹高手。一群人御剑停在空中,将松柏林的天遮了个严严实实。
  杨玄霜坐在软轿上,眼底带着愤恨。
  剑堂众弟子皆抬头望天。
  这架势别说王唯一了,李卿之都不曾见过。
  李卿之抬头,衣袂翻飞,“暨南杨氏,不经通报便登堂入室进我剑堂松柏林,是不是有些失礼。”
  “剑堂弟子殷长衍进观音庙逞凶斗狠,连伤十一名僧侣,就有礼吗!”杨玄霜拍了拍手,十一名僧侣被搁在木板上抬了上来,“交出殷长衍,否则我今日不会善罢甘休。”
  围观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僧侣被线缝死眼皮子,双手缝在嘴巴上,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细细密密的血珠子顺着脸往下蜿蜒,流下一道道可怖血痕。
  一些胆小的女修侧过头,多看一眼都是噩梦。
  殷长衍手段委实恶毒,剑堂弟子议论纷纷。
  湘儿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怎么不说这些僧侣各个佛口蛇心,害人性命。诸位仙人,我是望春楼的丫鬟湘儿,今早我赔我家姑娘去五柳坡观音庙上香,撞破了这群恶僧布抽灵阵害孕妇的丑事,他们就封死观音殿殿门,要将我们杀人灭口。幸好殷长衍及时赶到,从恶人刀下救了我一命。”
  湘儿脱下外衣,背对着众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上横在背部。指着朱洋道,“是他砍我,我永远记得他高举长刀的狰狞模样,”
  一口气儿说话太多,脑袋发昏,身子有些站不稳,大姐忙扶住湘儿、将她揽在怀里。
  大姐红着眼眶道,“这群恶人被抓住,一直骂骂咧咧诅咒孕妇未出世婴孩注定痴傻、活该去死。他们瞧我腹中孩子的眼神,就像再瞅一堆多余的肉块。哪一个母亲能忍得了这话。我只恨我是个弱女子,否则定会用这双手一只只抠出他们的眼睛,敲烂他们每一颗牙齿。”
  大姐声音不大,却字字凄厉诛心,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众人心上最软的地方捏了一下。
  殷长衍愣了一下,她们怎么来了。
  王唯一跟他咬耳朵,“我叫来的。”
  想向李师兄求情来着,没想到直接成了怼杨玄霜的如山铁证。
  李卿之看向杨玄霜,“杨九公子,他们所说是否属实。”
  杨玄霜眼睛都不眨一下,“是假如何,是真又如何,一堆下等人菜鸡互啄罢了。李卿之,你剑堂弟子殷长衍废我一身修为,将我暨南杨氏脸面踩在脚下,你又怎么说。”
  又看向彩绘牡丹,“战堂的彩绘牡丹也在?刚好,你做一个见证。”
  “我跟你说,可以吗。”一个肤白貌美、体态绰约的女子缓步而来,小腹微突,怀里抱了个两岁多一点儿的女孩。
  “雪娘!!你怎么来了?!”王唯一没叫雪娘。
  雪娘把女儿萍儿放到地上,萍儿黑发雪肤,粉雕玉琢,可惜一双眼珠子呆愣无神,看着就不灵光。好吧,是痴傻。
  雪娘按了按眼角,眸子发红,“我女儿萍儿生来痴傻,她的痴傻是被人害的。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三年前,萍儿还在我肚子里,我为孩子祈福去了一趟五柳坡观音庙。谁知道那观音庙布了一个抽灵邪阵,萍儿还未出生便被抽去一灵变得痴傻。”
  “今天我去观音庙,唯一眼尖,识破了这害人的邪阵。那庙祝丧心病狂锁了殿门,要将我们都杀掉。要不是唯一机灵,殷长衍救我,我早就一尸两命横死街头。”
  “彩绘牡丹,我今日寻你不为别的,你要替我撑腰,叫造成这一切的杨玄霜血债血偿。”雪娘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李卿之视线在彩绘牡丹和萍儿脸上来回移,他有幸见过彩绘牡丹真容,萍儿这张脸与他有四分相似。彩绘牡丹什么时候有娘子孩子了?瞒得真死,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会查明,定不叫姐姐心中委屈。”彩绘牡丹独特的混音响起。姐姐在彩绘牡丹心中一直是冷静的人,极少动怒。
  姐姐!!雪娘与彩绘牡丹竟然是同胞姐弟!!
  王唯一:“!”
  殷长衍:“......”
  李卿之舒了一口气。他就说么,彩绘牡丹这朵食人花怎么会有春天,果然是想多了。
  雪娘是彩绘牡丹的姐姐。
  幼时家贫,父母早死,姐弟二人相依为命。雪娘姿容不俗,咬咬牙卖身进望春楼养活彩绘牡丹。彩绘牡丹特别出息,十岁进了明炎宗,天资出众频繁跳级,年纪轻轻便在战堂站稳脚跟,成为战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彩绘牡丹面具最初的作用是遮住少年稚嫩的面孔,后来沾血多了,便有一层‘明炎宗规矩不容僭越’的煞气。彩绘牡丹名号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传出去。
  彩绘牡丹不止一次想接雪娘出来,被拒了。雪娘不想让其它人知道彩绘牡丹有一个做□□的姐姐。
  “别叫我姐姐,让别人听到不好。”
  “好,姐姐。”
  卫清宁看了好久,“萍儿的痴傻乃丢失一灵所致,我有一个方法,能找到灵最后停留之处。”
  拿出一张黄符,二指并拢聚灵、写下一个繁琐符咒,“追根溯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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