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林氏连忙扯起围裙擦了擦手,走到盛良妍跟前问道:“娘,你说啥?这边烧水我没听清。”
  盛良妍看着她的样子,又想到了那天如琢在街边和女子搭讪的事,越发觉得她可怜,她问:“怎么又是你在煮饭,不是说好一人一天吗?”
  林氏用袖口摸了摸脑门上的汗说道:“没事的,娘,大家都挺忙的,我有时间我就做了,反正店里的活我都干完了。”
  “如琢呢?”盛良妍也不好再说。
  “啊,那个,他忙着呢,这些日子都挺忙的,晚上很晚才能回家。”林氏又抹了抹手,满脸笑意的说:“娘,那你先进屋歇一会,马上饭就好了。”
  盛良妍听了这话,哪有心思歇着,直接就想找那登徒子询问一番。
  正巧如烟回家,结果她和如烟一聊,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如烟说他大哥早早就把送外卖的活雇人做了。应该一直在家歇着呢。
  盛良妍已经大概知道如琢天天不回家是为什么了。不过她得暂且放过他,因为她有紧要的事。
  如琢是傍晚,大家都吃过晚饭,才醉醺醺地回家来的,他一到家,盛良妍就叫各家来开会。
  她盘算了一下午,眼下想凑钱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卖了酒楼,凑钱买种子。
  她知道一定会有阻力,毕竟程家才刚刚尝到了一点生活的甜头,谁也不愿意让出来。而且她之前还将赚的钱大部分都捐了,大家也颇有怨言。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就算和李以辰合作,也必须用自己的钱,这样才有交易的主动权。
  盛良妍一边想,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去堂前,因为程家不大,小小的一间院子,想要聚齐一家人不过几步路的功夫。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家人今晚竟然没聚齐。她先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老三媳妇的惊呼:“来!来人啊!来……”
  随即是老二媳妇和如烟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
  盛良妍也连忙去查看,发现一家人都在老大的厢房,她赶到时,老大还靠在床边,慢慢悠悠地醒转过来,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床的另一边躺着的是老大媳妇林氏。她的脸惨白惨白的,和手腕上的那抹鲜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有地上大片大片晕开的血迹红的乍眼。
  一家人手忙脚乱,谁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盛良妍走上前,连忙扯了一块布条将她的手腕包好,然后用力按压再抬起。
  就算这样也过了一会儿林氏手腕的血才止住。
  如琢好像酒也终于醒了些,歪头看了看,然后说道:“这婆娘,寻死觅活的肯定是冲撞了什么仙,早就告诉她不要随便出门去了。”
  盛良妍听的这口气实在压不住,就让如烟来按林氏的伤口,自己则叫如琢出来说话。
  如琢走路摇摇晃晃,离他很远就能闻到一股酒臭味。?他们来到屋外,盛良妍问道:“你干什么去了?和谁喝的酒?”
  “啊?啊……啊……和朋友喝的酒。”如琢支支吾吾说。
  “和朋友每天喝?连自己媳妇割了腕都不知道?”盛良妍说话放低声音,但是气势很足。
  “她天天闷不出一个屁,连个孩子也不会生,她本来就是神神叨叨的,怎么能怨我?”如琢个头很大,又高又壮,站在盛良妍面前,有点呆。
  “真是无药可救了,那就和离吧。”盛良妍语气平静,却显示出了淡淡威仪。
  “娘!”屋里忽然传来了林氏虚弱的呼喊。
  盛良妍连忙进屋看她,她刚刚醒来,嘴唇还发白,脸色也是铁青的。
  老三媳妇扶着她坐了起来,她又气息奄奄地说:“娘,我不和离……要不……还是……让我去了吧。”说完林氏又开始呜咽起来。
  “大嫂,你倒是说你怎么了啊?我们也好帮忙,你就这样哭个没完,我们也没法子啊。”老三媳妇心直口快说道。
  盛良妍猜测林氏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她叫大家都先出去,自己留下来。
  如琢一听到这里,乐得清静,不过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林氏一眼。
  林氏被这一瞪,哭得更凶了。
  盛良妍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问她:“有什么事,和娘说,娘替你做主。”
  林氏一听,情绪更如决堤之水一般,一把抱住盛良妍哭了起来。她哭的厉害,一口一口的倒吸凉气。哭了一阵才开口说道:“娘……如琢……怕是想休了我。”
  盛良妍拍了拍林氏说:“怎么这么说呢?”
  林氏一抽一抽地说:“我……我……我在他的衣服里,找到了……一个,肚兜……”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申榜,所以最近都在压字数,不是每天都更。辛苦各位小伙伴们的等待和支持了。
  第15章 麻烦
  夜晚的乡村,屋后的犬吠的正欢。
  盛良妍看着林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脸上的两团红晕颜色越发深了。她缓了缓才开口,生怕林氏更难以接受,她问:“老大现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和离呢?”
  林氏吸了吸鼻子,喘了一口长气才说道:“娘,你是觉得我善妒吗?要不……要不就纳妾也……也行。”
  盛良妍讶异:“老大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不离不弃呢?他并不是什么良人啊。”
  “娘,可是我离开他,没法活啊。”林氏说到这里,又不能抑制的流下泪来。
  盛良妍语气坚定地说:“我可以给你安排活计,保证你衣食无忧,你与老大和离,也不影响你再嫁。”
  林氏呜咽着答:“娘啊,怎么能不影响再嫁,我也没有娘家,你让我到哪去呢?”
  盛良妍一时间沉默了。林氏把如琢当作她全部的依靠,不管如琢对她是打是骂,还是对她三心二意,她都离不开。在这种女性没有独立的社会地位,只能作为男性附属品的社会背景下,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拯救林氏呢?
  盛良妍行思坐想,她此时一切承诺都是空谈,还是得让林氏自己真的有生存的能力才行。
  林氏看出他的忧虑,说道:“娘,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缘分再做婆媳,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饭馆的活计真的很感谢您,从前,我从没想过自己还有用……”
  她怔愣了一下继而说:“我就是一个普通人,长得不好看,也没有借力的娘家人,天天做饭,又没有如烟妹妹的天赋,进门许久,也没给程家添个一儿半女,也……也难怪……如琢打我,讨厌我。”
  盛良妍原本打算起身离开,可听到这话又坐在林氏面前,握着她的手说,用温软的声音说:“我们虽然都是普通人,可却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只有完美的人才配被爱,我们也一样。所以只需要不停地做更好的自己,总会遇到欣赏你的人的。”
  林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还有,任何事情,都不是如琢打你或者找其他女人的理由。我会让他给你赔罪的。”盛良妍严肃地说,说完她便打算离开。
  “娘……”林氏在她要迈出门的时候叫住了她。
  盛良妍回过头来。林氏说:“谢谢。”
  这一声谢谢让盛良妍登时心生愧意。她其实早就知道如琢的事情,却任由事情发展到了今天。她又安慰了几句,便让如烟进屋去陪林氏。
  她则去找如琢。
  他们都说如琢一出来,就自己去了后院。盛良妍心里有了一丝安慰,许是如琢也心里难受,想躲着人自己待一会?
  虽然她并不是这几个孩子的亲妈,可是她既然带着原身的记忆,就好像爱这几个孩子就是天生的属性一样,所以无论如琢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都做不到大义凛然。
  她一到后院,左右瞧不见如琢,仔细找了,才发现他竟然靠在柴堆上睡了?他边睡还边咧着嘴笑,好像梦见了什么美事。
  这看的盛良妍从心底生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她被气的嘴唇都打哆嗦。她捡起烧火的木棍,一棍子就招呼到如琢身上。
  如琢美梦被惊醒,慌乱的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然后边跑边喊:“娘,你干嘛啊?”
  “我干嘛?你媳妇都什么样了?你还睡得着?这不是讨打?”盛良妍气的不行,可一想到,自己不能搞封建家长那一套,就强收了收自己的脾气。
  “娘,那咋办吗?我就是喜欢小双,你也看见了,我家那婆娘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最重要的是,她肚子没动静啊,娘,你就不想抱孙子吗?”如琢可能是急着摆脱林氏,眼下说话已经完全没了酒气。
  盛良妍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既然实在不喜欢林氏,娘也不为难你了,你们就和离吧。”她话音淡淡的,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却又不容置疑。
  “娘……我……”老大吱唔了一阵才说:“娘,我是真的不能和离。那个……小双她做不了粗活,我俩得有个人伺候。再说了,那个婆娘离了我,她也没法活不是?还有……那个,城里的公子哥,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咱俩现在也不是从前了……”
  盛良妍只觉得自己多说无益,如琢看来是铁了心要纳妾了,她开口:“既然如此,从此我就认了林氏做干女儿,可以暂时不和离,但是今后林氏要是有了意中人,你就得马上同意和离。”
  “好,好好,娘。”如琢答应的痛快,实则小声嘀咕着:“就那个婆娘能有什么意中人……”
  盛良妍和如琢定好,就起身回屋了,她其实也有私心,因为钱的事情还没着落,只要林氏想得开,没有生命危险,老大的事其实可以暂且缓缓。
  她又将下午的推算重演一番,饭馆加上美容会馆和外卖产业,卖掉的钱绝对是够买种子的……
  她正算着,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不好了!”一股脑掀开门帘进来的是老三媳妇。
  盛良妍缓缓抬头,眉头微蹙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不好了啊!娘,大伯哥和人打起来了!”老三媳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盛良妍连忙从站起来,拖的身后的椅子嘎吱一响。她跟着老三媳妇来到了县城,原来老大和盛良妍说完,就急着来城里,告诉小双两个人可以成亲了。
  可眼下却和一个人扭打在一起。直到盛良妍到的时候,两个人才被分开。如琢被几个人按着,可这也不耽误他火爆的脾气:“你个小兔崽子!我看你不知道你爷爷是干什么的!我的女人你也敢碰!你是活腻了!”
  盛良妍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真想上去给这个不孝子一个大嘴巴,她自己没当过妈,现在才体会到想一直当一个温柔的母亲有多难。
  程如琢半刻嘴也不闲着,不过对比之下,对面挨打的小子就安静许多了,靠在地上坐着,虽然没什么外伤,不过也许是如琢这个愣头青给人家打出内伤来了。
  盛良妍连忙穿过议论着的人群,上前慰问顺带道歉,她看清了地上坐着的这个人,他看起来很年轻,好像只有十几岁,还未到弱冠的样子。
  他坐在地上,瞪着大大的眼睛来回看,手指不停地在地上画圈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好像在说些什么。
  盛良妍轻缓地蹲下来,柔声问道:“小兄弟,你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坐在地上的小男孩竟然不理她,还是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
  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因为大家难得遇见这样的热闹,都指指点点地说个不停……
  “这是个傻子吧……”
  “那那个人可真不是东西,连傻子都打。”
  “哎,打人那个是老程家的老大,你不知道吗?”
  “可是程大嫂现在也变好了,还捐了款,她的儿子……”
  “嗨,他们老程家根就这样。”
  ……人们议论的声音繁杂,却都听在了盛良妍的心里,她拿了那么多钱去捐款,不仅是为了在县令面前有话语权,也是想挽救自己之前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可眼下,这点钱怕是要白花了。
  她又小心翼翼地和这小伙子说了几句话,才让他慢慢放下戒心。他开始直直地看向盛良妍。可是正当她打算把他扶起来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人们都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匹高头大马疾行而来,后面还跟着一对举着“回避”二字的回避牌,而这马上端坐的正是间接性耳聋的县太爷!
  县太爷这次耳朵不懂,动作也不迟缓了,他骑马狂奔的样子,好像年轻了很多,他几步跑马上前,然后翻身而下,几步就走到了盛良妍身旁的少年面前。
  盛良妍已经看出了县太爷和这少年关系非同一般。却也万万没想到,这少年看见县太爷人来,马上开口说道:“父亲……”然后一把扑进了县太爷的怀里哭了起来。
  周围再次嘈杂起来,人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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