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傅珩原是异性摄政王,生长于京,彼时得天子称一声王叔。
天子自幼就格外亲近这位异性王叔,傅珩明面上不爱搭理麻烦聒噪的小太孙,但实际却对其有着教导引领之恩,小太孙有一个疑心重且嗜杀的祖父和一个伪君子的父亲,还能养出一副端正的性子,傅珩功不可没,后来皇位之争,傅珩虽寒心于太孙的欺瞒利用,但终究还是不忍见其置身险境,助其登位后便卸下摄政王一职,与贺若族长贺若婈回雪山,自此脱离朝堂。
而帝师是天子单方面强认的,牌匾也是在傅珩随贺若族长离京后挂上去的,眼见强认来的老师说到这个份上,天子只得委屈退让。
就这样一拖再拖,拖到了贺若真十九岁。
贺若真生辰次月,天子来信说,傅珩再不放人,满朝文武就要来雪山底跪着请了。
傅珩拿着信沉默许久后,一声不吭的给爱女收拾行囊。
于是,十日前,贺若真与傅珩义兄原青峦的大儿子沈念看着半屋的行装陷入了沉思。
最后,贺若真在父亲微红的眼眶下,沈念在母亲的盈盈泪光中,默契的弃了随身行囊,一人提了一个装满黄金白银的包袱。
贺若少主想,山下的东西肯定很贵,不然父亲不会给她这么多金银。
沈大公子想,只要有金银,其他的物品都可以买。
在下山前,雪山长辈们教了二人学问,功夫,世间的险恶等等,却都忽略了最基本的衣食住行。
于是,两个从未下过山,全然不知世间货币行价的人,在下山第一天,贺若少主买包子给了一锭金子,将摊主吓得手脚发软,半晌才颤着声音说没有银钱找;沈大公子买衣裳时试探的抓了一把白银问店家够不够,店家瞪直双眼久久没回神,眼见沈念还要抓银子,才忙不迭的点头说够了够了。
二人都不是蠢笨之人,如此交涉几次后便也有所领悟,去换了许多的碎银子,至于铜板,二人一致觉得带着麻烦,便直接略过了。
所以二人出手便是碎银子,可这一路的衣食住行很少需要碎银子,偏沈念结账的方式都是一把抓,当真与那散财童子无异。
至于为何不找个人问问当今的行价,清冷的贺若少主与清傲的沈大公子一致觉得有些丢人。
反正他们身上除了金银,就是金银,多给些也无妨。
也正因此,一路上招来了很多眼红觊觎者,但最后都是铩羽而归,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位柔弱纤细的姑娘,竟身负绝世武功。
“包子铺老板说会用那锭金子施粥三月,倒也值得。”
贺若真淡淡回了句。
若非父亲给她太多金银,她又怎会觉得一个包子值一锭金子。
不过,那包子的味道确实好极。
沈念闻言轻笑了声后岔开话。
“俞氏茶棚的事,少主如何看?”
贺若真收回思绪,眼里添了几丝深意,“你认出来了。”
沈念,“...他们腰间挂着那么大的腰牌,我又不瞎。”
二人虽在衣食住行上欠缺,但因二人自一出生便注定要下山入世,所以雪山的长辈们对二人的教导也与其他小辈们不同,尤其是京中与庙堂诸事,皆是事无巨细的讲解 。
所以二人虽未下过山,但对庙堂也算了解。
贺若真,“嗯,沈散财童子不瞎。”
沈念,“...”
“被锦衣卫称自家公子的,这世上没几人。”
贺若真继续道。
沈念眉头微扬,“能被锦衣卫奉为主子的,仅一人。”
锦衣卫直属天子,他们的主子自然只能是天子,所以他们口中的公子便也只能是当今皇子。
“敢与天子闹脾气,还敢离家出走的,只有那一位。”
沈念又道。
贺若真眼神微凝。
那位的事迹她听过,不止她,整个云宋应当少有人不知。
云宋唯一的嫡皇子,小殿下。
何止是贵公子,简直是贵不可言。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我又来了吼吼,这次是年下的故事,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
老规矩,前三章发红包哈,撒花花。
第2章
几日春雨,竹林小道都是一片泥泞。
沈念极爱整洁,当第一滴泥溅在他的衣摆时,他整张脸便紧紧绷着,眼里更是难得露出阴郁之色,意外的让他染了几丝人间烟火气。
贺若真偶尔偏头看去,眼里便盛起淡淡的笑意。
一个向来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人露出燥意,难免让人品出些趣味。
但她心知这人的习性,无意在他痛处上揶揄。
“先在城外歇脚,明日一早进城。”
她进城必有官员来迎,若叫沈大公子这般见朝臣,估计接下来几日都不会同她说话。
果然,沈念闻言面色稍霁,片刻后抿了抿唇道,“可要找个人去通报一声?”
原计划是今夜进城,若临时改动自要去信,免得朝官在城门白等。
贺若真扫了眼前方不远处的灯火,“前面有家客栈,今夜便宿在此处。”
“何须着人通报,自会有人去传消息。”
沈念闻言看向贺若真,蹙眉思索片刻后沉声道,“少主的意思,有人跟着我们?”
贺若真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沈念面色一冷,“何时?”
“出极北之地开始。”
沈念眼底划过一丝暗沉,被人跟了一路他竟丝毫不知。
“你不会武,对方又是此道行家,你没发现很正常。”
说话间已到客栈,贺若真刚喝停马,便有小二迎了出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贺若真将马绳交给小二,“两间上房,再送些吃食。”
“好嘞,两位里头请。”
小二快速的看了眼沈念,心头一咯噔。
这男子未免也生的太好看了些,简直不像是尘世之人!
可惜那姑娘戴着斗笠看不见容貌,想来定也是倾城之姿。
下山近一月,沈念对小二这样的打量早已习以为常,只要没有恶意他便只当不知。
“他们没有恶意,我便未与你提。”
上楼梯时,贺若真轻声解释了句。
沈念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没有恶意又跟了他们一路,那便多半是护送之意。
护送他们进京的,排除雪山,便只能是天子的人。
深谙跟踪一道,锦衣卫。
雪山贺若族除少主任国师期间外,不能干涉朝堂,亦不可随意入京,所以此行只他们二人,天子担忧他们的安危派人暗中保护倒也正常。
所以...
他们这一路上的所有事天子都知道,别的都无碍,可少主用一锭金子买一个包子,他用一把白银买一件衣裳还问人家够不够,他在一个小镇用饭被一只叫做狗的动物追了一条街,半夜被一只出现在窗边,叫做黑猫的吓的去敲开少主的门...这些丢人的事...
原还想左右无人认识他便不打紧,却没想竟都被锦衣卫知晓。
沈念指尖捻了捻衣角,面上划过一丝不自在。
“少主可知跟着我们的有几人?”
贺若真,“你想灭口?”
沈念,“...我只是问问。”
“你打不过,我不能杀。”
沈念,“......”
“那收买呢?”
“唔.救.”
贺若真脚步蓦地一顿,眼神飞快的朝某个房间瞥了眼,很快便恢复如常。
沈念没有武功,自没有贺若真的耳力,他什么也未听到,但发现了贺若真一瞬的停顿。
“收买那位的人,你倒是很会想。”
贺若真叫了送他们进客房的小二退下后,才道。
“我只是想请他们不要说与陛下之外的人听。”
沈念看了眼隔壁自己的客房后,跟着进了贺若真的房间。
“少主刚刚是发现了什么?”
房门关上,沈念才轻声道。
他边说边打量房间,“难不成又遇上了黑店。”
若非遇过几次黑店,沈念刚刚也不会发现贺若真短暂的异常。
贺若真取下斗笠,靠窗抱臂而立,片刻后才看向沈念,“路见不平,可该出手?”
沈念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正色道,“下山时傅伯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生事亦不可多管闲事,少主忘了初下山那会儿遇着一对夫妻打架,少主出手助那女子最后差点被人夫妻送进了府衙,还有抓小偷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