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白美茵可怜兮兮地摇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是不是要容容给你道歉?我现在就去找她!”
  白美茵忙拉住了他,她可不想惹那个没脸没皮的貔貅。昨天那骂的话多难听呀,她一个未婚小姑娘张嘴就来,真是一点也不淑女。
  “怎么了?”陈援朝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让容容给你道歉!”说着,又十分歉然地看着她,“美茵,容容这孩子都被我惯坏了,我们两个都是大人,要多担待一二。”
  白美茵张了张嘴,想说“她都十七了,明年都能嫁人了,哪里小啊?”
  却没想,陈援朝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陈援朝又叹息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美茵,我昨天把换的钱,全都寄到三弟那边了。结婚的时候,咱们可能办不成宴席了。”
  听到这话,白美茵是彻底傻眼了,“啥?都给你三弟了?”
  不办婚礼?那哪行,喜帖都发出去了,她不办,多丢脸呐,再说了,就是举行个仪式,也花不了多少钱,他连那点钱也没有吗?她怀疑地看着他。
  “三弟问我借钱,我总不能不借吧?”陈援朝解释了一句,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白美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陈援朝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按照咱们现在的规定,城镇户口的子女到了年纪如果没有工作,就要下乡。容容,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让她下乡,所以,这个孩子,不如先不上户口吧?”
  这话吓得白美茵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办婚礼都够丢人的了,现在连户口也不能落到他的户头上,这和野种有什么区别?她断然拒绝:“不行!”
  “那就不生!”陈援朝也来气了,猛地一拍桌子,嘴里还不屑地吐出一句,“这孩子又不是我想要的,是醉酒后的意外。”
  白美茵有些急了,“这可是你的孩子,你还不要它?”
  陈援朝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决,“可容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能让她到乡下去受苦。这孩子能不能养活还两说呢,我不能因小失大!”
  白美茵被他气得不行,好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指着他,“你…………”
  陈援朝却一脸坚定地看着她,最后气势矮了一截的白美茵败下阵来,捂着脸哭哭啼啼快步出了办公室。
  副省长办公室外的同事们都从那扇门中看到陈援朝面无表情的脸,大家眼神交汇,都是一头雾水。
  白美茵直接跑到了隔壁白省长的办公室。
  白省长正在办公室里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调情。
  白美茵激动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年轻的姑娘正坐在白省长的大腿上,白省长的手已经极不安生地摸到了那两处浑圆。
  门开的瞬间,姑娘立刻从他腿上站起来,侧着身子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衣服。但,白美茵仅仅凭侧脸就能知道这姑娘是她爸的秘书。
  白省长被自己女儿撞破这种事,有些恼羞成怒。
  虎着一张脸,“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知道敲门吗?”
  白美茵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白省长立刻对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立刻心领神会走了。
  走到白美茵身边的时候,还给她一个挑衅的笑容。
  白美茵顿时气得脸色发紫,坐下来之后,白美茵这才红着眼,语气非常冲,“爸,你怎么这样?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妈吗?”
  白省长老脸一寒,“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白美茵正要反驳,白省长挥了挥手,“你一大早就过来找我,到底什么事。赶紧说!”
  白美茵被刚才那一幕刺激的,都忘了来意了,到底是自己的事情更重要,忙说,“陈援朝说让我肚子孩子生下来做黑户,不给上户口。”
  白省长气得一拍桌子,“这臭兵痞子,敢这么欺负人!”
  白美茵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她本来就不是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被她爸卖给郑国强当小三。听到自己孩子不能上户口,不由地有些焦急,“爸,你说怎么办?”
  白省长却有些怀疑,“他为啥不给孩子落户?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白美茵连忙摇头,“是因为他女儿。如果我这孩子落户了,他女儿就得下乡。”
  听到是因为这个,白省长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来是这事啊,那我知道怎么办了。”说着把自己书桌下的抽屉拉开,里面塞得满满的香料,他随手从里面拿出一包大前门,给自己点了根。
  白美茵急得不行,这不能上户口,这孩子就是来历不明的野种,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污点,“爸,你要准备怎么办?”
  白省长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随口道:“把他女儿的名字报到下乡的名单里,木已成舟,他不愿意也不行了。”
  一听是这个主意,白美茵更急了,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陈援朝说宁愿我不生,也要她女儿好好的。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怕他会逼我拿掉这个孩子。”
  白省长弹烟灰的手一抖,这什么毛病?这么宠女儿。
  白省长还真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气恼,“那你说怎么办?”
  白五同本身就不是很有才干的人,仗着出身好(八辈子贫农),再加上又会溜须拍马,和搭上了郑国强的门路,他才能爬到省长的位置,当下也有些急了。
  白美茵就是个浆糊,哪里会出什么主意。
  好在,白省长也没指望她。他站起来,打开门,往外面喊了一声。
  白省长的儿子白长胜施施然进来了。他和孟长林一直充作白五同的智囊团,现在也是副省长。
  等他坐下之后,白美茵把刚才陈援朝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白长胜很快有了主意,“我觉得那个孩子性子有点冲动,昨天还到大姐家闹,你给了她一千块钱,她就走了,想来她应该是贪钱的。”
  白省长沉吟了一会儿,调整下坐姿,“你的意思是用钱买?”
  白长胜眼神幽深,“嗯,先把名字给报上,再给她一笔钱安抚她,估计她也不想在家看到小妹。”
  白省长有些不悦,自己一个省长还对不了一个黄毛丫头,脸上青筋爆起,语气也有些恼火,“这么憋屈?要我说,直接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工作算了。”
  白长胜摇摇头,眼神有点阴狠,“工作的话,陈援朝还能想办法,把她调回来,可下乡了调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知青可是归劳动部管的,他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
  白省长沉思一会儿,终于只能同意了。
  为了让陈援朝措手不及,白省长想着直到初中和高中考试过后,再确定下乡的名额。毕竟这些人才是主流,陈伊容只能说是顺带。
  白美茵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刚才那个秘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告诉她妈,她一定会闹,到时候她爸的工作肯定会受影响。
  可是,不告诉她妈,等她知道了,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女儿背叛了她。
  白美茵想了想,忙到大姐那边商量对策。
  白美琳正好在家,看到白美茵过来,忙拉着她说话。
  等白美茵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出来的时候,白美琳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带着苦涩,“只能瞒着了。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白美茵没有主意,只能听姐姐的。
  白美琳看妹妹愁眉不展,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白美茵有些纠结,虽然她什么事情都听父亲的,可不代表她自己心里就没想法,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问,“大姐,你说我们这么算计陈援朝,将来他知道了,会不会恨死我?”
  白美琳看着妹妹,这个妹妹从小就是个心软没主见的,她会这么想,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才时不时跟她讲道理,“小妹,陈援明是爸的对手,如果不把他拉拢过来,咱爸就会被他时刻盯着。你希望这样么?”
  白美茵下意识地摇头。她绞着手指,有些犹豫,“可,他对我根本不上心。”跟贴心大方的郑国强相比,陈援朝又小气,脾气又坏。
  她的未尽之语,白美琳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情人是哄的,妻子怎么可能时刻哄呢。她这傻妹妹。
  “你们才认识几天时间?陈援朝之前跟你只是点头之交,他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才不得不娶你的,他怎么可能会很关心你。”
  “可是…………我总感觉有些地方不一样。”
  白美琳拍拍她的额头,“你肯定是多想了。别乱想。”
  临南省,临江市政府办公大楼
  白美茵在省里做着很轻松的活计,是那种只需要每天过来点卯,就能白领一份工资。
  中午,两个人一起到食堂吃饭,陈援朝吃着白美茵特地给他做的饭菜,感动的不行。
  愧疚夹杂着歉意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容容不懂事,一直不肯接收有一个后妈,我也不好强着她,要不,你再忍忍,暂时在岳父那边住着吧?”
  白美茵自然不着急,陈援朝这么宠女儿,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陈伊容哪天发疯了,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撞没了,他都未必会替她出头。
  她躲陈伊容还来不及呢,怎么肯跟她待在同一屋檐下。当然,她不能明摆着说出来,“你也别逼孩子,她毕竟还小,一直都是你带着她的,跟你的感情又那么深厚,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很有可能。”。
  这是明晃晃的上眼药呀,如果是正常男人听了这话,一定会说“十七岁啊,能嫁人了,哪里小了!”,可她对面坐着的是宠女狂魔,压根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
  反而很认同地点头,面上带着些许感激,欣慰地握着她手,“美茵,你真好。”握完之后,又飞快地把手收回来,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白美茵以为他这是怕影响不好,速度才这么快的,她低着头羞红了脸。
  只是心里还是不勉有些失望,这陈援朝对她还不如对他女儿好。
  到了五月底的时候,下乡名额就定下来了,白五同背着陈援朝把陈伊容的名字报了上去,通知单已经送到陈伊容家里。这是最终名单,是不能更改的。
  当天晚上,陈伊容就闹得陈援朝人仰马翻。街坊四邻都知道陈伊容的后母是个恶毒女人,人还没进门呢,就把前面的孩子给撵到乡下去了。
  众人纷纷劝陈援朝“要立得住,千万别什么都听媳妇的,到底不是亲娘”等等。
  第二天,陈援朝就找到白美茵跟她大吵了一架。白美茵哭哭啼啼地找到陈伊容,给了她三千块钱作为补偿费。
  这年代的三千块钱不仅是笔巨款,还十分占体积,整整一箱子。
  晚上,陈家气氛十分和睦。
  陈援朝正在帮女儿做肉饼。这肉还是宋向军在山上打来的呢。陈援朝到成安路割了二十斤回来。
  而那三千块钱就摆放在饭桌上。
  “爸,你看。”
  陈伊容打开来看,撇着嘴,不屑道,“这些钱都是搜刮得来的。来路不正。”
  陈援朝也同样是嘲讽的勾起嘴角,“是啊,我们派要想打倒他们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陈伊容叹了口气。
  陈伊容看着满桌子做的饼,起码有**十个,有些诧异。
  “爸,你什么时候成了食堂师傅了?”
  陈援朝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一直都是咱家的大厨吗?”顿了顿解释道,“这是给你做的。你放那里去。等你饿了再拿出来,饼还是热的。哎,阻止不了你去乡下,只能多给你准备东西了。”说着,又有些不放心,“你拿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平时最好别太特立独行。”
  陈伊容点点头。把饼全都收进空间里。
  “明天我再做些。然后再给你准备些肉菜,还有米饭啥的也要准备。哎,一想到你要去受苦,爸就舍不得。”
  “爸,是我对不起萧家,我得去还他们。”
  “我知道。”陈援朝秃噜下脸,面上有些苦,“可是,爸就是舍不得。待会儿,你再想想,有什么要爸帮你做的。爸就是个大老粗,心思不如你细。”
  陈伊容点点头。吃完饭后,她就回自己厨房列了一张单子,基本上全是吃的。
  陈援朝有些无奈,“你这下乡还真是一点也不亏。连大米粥都是熬好的。不过,你想的倒也对,乡下连柴火都是定量的,你想给自己开小灶也不容易。”
  想了想,又道,“那你可要准备大的钢精锅,我煮好了,帮你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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