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朋友就是上回撺掇赵枫要工作的小子,叫朱建义。
朱建义跟赵枫脱离人群,回头望一眼,怀疑地说:“赵枫,你二姐这样的,能嫁出去吗?”
赵枫瞪他,“我二姐咋了?多讲理。”
这是讲理?
朱建义先搬着长板凳回来,轻放在赵柯身后,然后看着她单手拖着板凳到道边儿上,一屁股坐得瓷实。
一副真要看着人吵的架势。
朱建义:“……”
这谁能吵下去啊?
赵柯相当自在,拍拍身边的位置,抬头喊:“妈,来坐啊。”
“……”
余秀兰别开眼,我不是你妈,别喊我。
这时,人群后——
“让一让,让一让。”
赵枫一手握着茶缸把手,一手死按着茶缸盖,举在头顶,挤进来,快走递到赵柯面前,“二姐,苞米须子泡的,给。”
赵柯接过来,问:“妈不坐,你坐不?”
这几家已经在村子边缘,她坐在十字路口通往村外的那一条路口上,就是说,其他三条路口都可多人,就这儿只有她一个。
这场面,不亚于上午生产队大会万众瞩目。
赵枫可坐不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
然后迅速退回到围观人群中。
无所谓。
这个热闹,今天赵柯一定要看。
赵柯一个人滑到长板凳中间,端着白茶缸,翘起二郎腿,冲赵二奶、田桂枝她们说:“二奶,田婶儿,你们继续。”
她说完,打开茶缸盖儿,嘬了一口,吃一嘴玉米须子。
赵柯干不出再吐回茶缸的事儿,就噗噗吐到脚下,然后抬头疑惑地看向众人,好像在问:咋还不吵?
在场众人:“……”
她哪像个监督,分明就是个看猴戏的,还坐在贵宾席。
可谁好好的人乐意当耍猴戏的?
赵二奶都唱不下去了,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孙女旁边儿,更别说其他脸皮没那么厚的。
金丽刚才跟家里男人吵,嘴硬说“不还”,主要是因为男人那态度鼓火,其实也不是咬死了不能还。
她看看其他几家,又扫一眼围观看笑话的人,干笑着走出来,说:“那什么……赵柯是高中生,有文化,说得有道理,收东西确实不对,我还也行,但我肯定不是因为没选胡和志理亏啊。”
这个台阶,其他几家对视一眼,赶紧也都下了,纷纷说了相同的话:还可以,不能说他们是因为心虚。
田桂枝着急了,“你们干啥啊?凭啥还啊?”
到嘴的东西,她不愿意吐出来。
赵二奶也急,“就得还!干啥不还!”
要吵了吗?
赵柯端着茶缸,微微前倾,期待地注视两人。
围观的人受她感染,也都兴致勃勃地看两人,还有好事儿的各站一方,两头鼓动——
一会儿站田桂枝:“就是,凭啥。”
一会儿帮赵二奶:“别人都还,你好意思不还吗?”
主打就是一个烘托气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赵二奶、田桂枝两家人:“……”
生产队这些人咋突然这么讨厌?
赵芳芳悄悄扯扯赵二奶的袖子,小声说:“奶,捞回来一些得了,别让人看笑话了。”
赵二奶嘴硬,“我不怕人看!”
赵芳芳咬唇,“我累了。”
赵二奶一听,赶紧扶着她,“肚子没事儿吧?”
赵芳芳摇头,又喊了一声:“奶……”
赵二奶一脸勉强,摆摆手,冲着田桂枝说:“行了行了,我就当接济乞丐了!”
围观群众嘘:“切——”
但田桂枝没让人失望,火冒三丈:“你说谁乞丐!”
围观群众又目光灼灼地看着。
田桂枝男人一把拽走她,“行了行了,咱们跟一个老刁太太计较什么。”
围观群众满脸扫兴,重又转向赵二奶,期待她的反应。
赵二奶确实恼火了,可教他们这么一搞,发火也不是不发也不是,狠狠瞪向周围,骂:“裤|裆里撒盐了吗?滚滚滚!”
众人嬉笑,慢慢散开。
怪没意思的。
赵柯坐在长板凳正中,一口一口喝着玉米须水,没动弹。
怎么就不吵了呢?
她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当个纯看热闹的人了?是不是享受不到单纯看热闹的快乐了?
赵柯端起茶缸,慢悠悠喝一口,惆怅:果然什么乐趣变成工作的一环,都会变得枯燥无味。
啧。
“啪!”
“啊!”
赵柯后脑勺突然遭受一击,慌忙拿远茶缸,水还是洒到鞋子上,“妈,你打我干啥?”
余秀兰叉腰,“别在这儿装大爷了,赶紧把板凳还给常山家。”
还有社员没走远,常山嫂子也在看她们笑。
赵柯对他们回以一笑,转头对亲妈抱怨道:“余秀兰同志,我得批评你,这是在外面,你这不是妨碍我在社员中建立威信吗?”
余秀兰手痒,但考虑到她现在是妇女主任,忍住了,“行了行了,我以后不在外头打你了。”
赵枫凑过来,为自己争取权益,“妈,以后也给我在外面留些面子呗?”
余秀兰对他只有一个字:“滚。”
“……好嘞。”
赵枫抱起板凳,狗腿子一样先走一步。
赵柯端着茶缸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余秀兰看不惯她摆那老干部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随即忍不住失落又骄傲地想:赵柯没啥正行,可说不准,这个妇女主任比她干得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子,晚上十一点更新,会发个肥章。
关于男主的评论,回应一下。
按照常规意义上,跟女主有感情线的角色是男主的话,本文男主就是傅杭。
不过本文主剧情,设定里赵柯是绝对主角,然后生产队群像,感情戏只占小篇幅。
提前告知一声,不能接受的读者可以及时止损。
第19章
赵村儿不大, 屁大点儿热闹挨家传,甚至用不上一顿饭的功夫。
知青点和赵二奶他们几家在一趟道上,知青们没凑近围观,站在知青点外头观望。
人群散了, 他们也基本弄清楚发生什么了。
老知青邓海信挺不屑, “这些村民, 整天就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儿叽歪。”
另一个老知青刘兴学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附和:“他们没受过多少教育,所以才粗俗不堪。”
苏丽梅也用撒娇的语气抱怨:“下乡之前,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偏僻的地方, 一进村子, 又破又脏……”
“你思想不端正。”
方静的话突然插进来, 气氛一下凝滞。
方静瞥一眼男知青屋子,更加义正言辞地批评:“文件上说,知青下乡,是要扎根农村, 缩小、消灭差别的, 越是条件艰苦,越是应该担负起知青的责任,帮助农民,怎么能嫌弃?”
明明是邓海信和刘兴学起的头,她偏偏只对着苏丽梅一个新来的女知青指责。
苏丽梅又气又委屈。
她长得秀气,在男青年面前总是娇娇柔柔的, 现在要哭不哭的模样, 格外惹人怜。
邓海信和刘兴学两个男知青都目露怜惜。
刘兴学开口维护苏丽梅:“方静, 丽梅就是说说, 你别上纲上线。”
邓海信也替苏丽梅说话。
苏丽梅被维护, 情绪缓和,反驳:“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难道还要无视事实,满嘴假大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