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柳姨娘恨死了,这还不如让她自己说呢,他是一点退路不给留啊。
  祥贵根本没注意她,说完就立即闪身到一边去,真真是半点腥不愿沾。
  “哦?”六王妃听罢似笑非笑,话是同卫瑜说的,脸却是朝着柳姨娘,“还有这事呢,嫣姐儿,快过来让母亲看看,可有哪里伤着了?”
  卫嫣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即刻被柳姨娘扑上去抱住,她如泣如诉:“嫣儿本就无故受了惊吓,王妃何要她费力挪动。”
  六王妃只笑道:“嫣姐儿是被柳姨娘你抱过来的?”
  柳姨娘一梗没话说,无奈思考了几息,只得忍着心痛在女儿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卫嫣再不爱哭到底是个四岁的孩子,被这么一掐眼眶很快红了,真正落下泪来。
  接着柳姨娘又哽咽的推了女儿一把:“你去吧,既王妃要看。”
  六王妃拉起卫嫣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过这孩子的额头:“委屈你了。”
  卫嫣只一味的哭,原就一直看着妹妹的卫瑜更担忧了,想要奔过来看她却被知画按住。
  “如此,王妃也承认小郡主的恶行了?”听到六王妃的话,柳姨娘立即接道。
  “我何时这般说了?”六王妃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真是惯会颠倒黑白,瑜姐儿她们射箭不看地方,这的确是他们不对,是她对不住嫣姐儿,本王妃会罚她,可将一个无辜的孩子说成这般恶毒的模样,柳姨娘你可曾心虚?”
  “妾有什么好心虚的,莫非射出那箭的不是长乐郡主,那箭射向的不是我们嫣儿吗?”柳姨娘这时抹干净了泪,挺直了腰板咄咄逼人,反正她说的是实话,理在她这边。
  “雨筠啊,她说的确实有道理,确实是瑜姐儿她不小心……”六王爷一脸头疼的模样。
  “我知道,适才不是说了会罚瑜姐儿?”六王妃瞪他一眼,六王爷一缩脖子,心道雨筠近年来愈发没有曾经的温柔好性了,不敢惹不敢惹。
  偏偏柳姨娘还抓住了他的话头:“您看,王爷也是站在我这边的!”
  六王妃又看向六王爷,六王爷半掩着嘴轻咳一声道:“本王……本王站在理这边。”
  六王妃停了片刻,挪开了视线,若是六王爷没看错 自家王妃扭头时是翻了他一个白眼?不不不,一定是他看错了吧?
  “柳姨娘,你要那么说的话……”在一旁听完了全程的顾珏突然开口道,“那我可有话要说了。”
  对上荣威侯的小世子,柳姨娘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因为他同卫瑜是一道的,她警惕的看了过去:“顾小世子有什么说便是了,只要不是颠倒黑白的话,妾愿闻其详。”
  顾珏敷衍的对她勾了勾嘴角,而后上前两步道:“有部分我没意见,但有一件,虽然卫嫣的确被那箭射入了发间,可那射箭的人,并不是你所说的长乐郡主,而是她的伴读,顾悦。”
  “什么!”他刚话落,柳姨娘几乎是尖叫了出来,“怎么可能,分明就是卫瑜!”
  “柳姨娘又不在当场,如何又能确定是谁射出了那箭呢?”
  “嫣儿……”柳姨娘想说卫嫣知道,可转念一想,她不过也才是个稚童,受到惊吓之下看错了人也是有的,可不管事实如何,现在只能一口咬定那人就是卫瑜了。
  她说:“顾世子,你同长乐郡主本就是一道的,你的话,做不得数吧?”
  第48章
  本以为顾珏会惊慌或是愤怒, 可他听完却笑了起来,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绕到柳姨娘的正面,快十岁的孩子高到他下巴, 两人面对面, 柳姨娘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气势会更高。
  “我的话做不得数,”顾珏的声音带着轻蔑与不屑,“那皇上的呢?”
  “你休要胡说!”柳姨娘大惊,一方面理智觉得他是在诓她,另一方面的感性却又在担忧, “当时周围又没什么人, 皇上怎么会清楚此事?”
  “哎,柳姨娘你又来了。”顾珏嫌弃的退后一步, “不是都说了,你当时也不在那处,就不要随意评判吗?”
  柳姨娘横眉冷对,原先对荣威侯府的畏惧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她叫道:“你空口无凭!”
  “你是认为皇上真的会让顾悦他们几个孩子单独玩那么危险的箭吗,甚至还有十三皇子那个金贵的病秧子,卫琥那个跑都跑不快的小屁孩,你觉得, 他会吗?”
  顾珏每说一句话,柳姨娘的面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 直直挺着的腰都再次含了下来。
  差不多快被实锤到地里去了, 可柳姨娘仍旧在挣扎:“那又……可顾悦还是卫瑜的伴读, 她做的……”
  “诶,你不会要说顾悦那么做是长乐郡主指使的吧?”顾珏笑着打断她的话, “那自也不必说了,本世子相信皇上派出来的侍卫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自会有定夺该如何告诉皇上。”
  “那侍卫为何不……”
  “谁知道花丛中会忽然有个人窜出来呢?”
  柳姨娘彻底没话了。
  六王妃在高座上,一直微笑着听完了全程,现下见他们告一段落,这才开口道:“好了,既是误会,那大家也不用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虽然这次没真正伤到人,但瑜姐儿的确做的不对,罚禁足半月。
  柳姨娘日后也不要再做这般捕风捉影的事情,罚一月月银。
  嫣姐儿这次受委屈了,也正好,再过些日子天气就冷了,陈嬷嬷,晚些从本王妃的库房里拿几块好皮毛叫绣娘给嫣姐儿做两身斗篷去。
  今日麻烦珏哥儿掺和我们这家务事了,前些日子王爷得了一块好墨,这就赠予你了吧。”
  一时间除了柳姨娘、六王爷和卫瑜,众人皆喜。
  “妹妹,对不起。”卫瑜抱歉的说道,卫嫣眼眶红红的摇摇头。
  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定论,事情本该就此结束,六王妃便问道:“你们可还有什么异议?没有的话,就散了吧!”
  然后卫嫣哇哇大哭了起来,真的是哇哇大哭,混合着先前落下的泪花子,竟也不知她是真哭还是假哭,她边哭边道:“卫琥、卫琥哥哥……”
  “嗯?琥哥儿又怎么了?”六王妃的眼神变得凌厉,可正哭的卖力的卫嫣丝毫没注意道。
  柳姨娘此时已经彻底认栽了,是以看见女儿又哭起来,她边瞟着六王妃,边拉住卫嫣有些紧张道:“嫣儿?”
  卫嫣又哭了一会儿后,抽抽噎噎道:“卫琥、卫琥哥哥拿泥巴砸我,趁我不注意,砸我,还在背后砸我!呜呜呜!”
  看这语无伦次的,可见是委屈坏了。
  六王妃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后又染上愤怒,不过这一次生气的对象是卫琥,她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对卫嫣道:“母亲知道了,嫣姐儿放心,母亲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而后又扭头对陈嬷嬷道:“前两日新打的珠花也不错,分两支给嫣姐儿吧,小姑娘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现在就顺道的给她去。”
  “是。”陈嬷嬷福了福身,去殿后头拿东西去了。
  卫嫣彻底满足了,她现在不仅不想哭,还想笑,只是又不能笑的太明显,所以忍的很是辛苦。
  哼,臭卫琥,叫他拿泥巴扔自己,活该!
  最后只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柳姨娘、无故失去了一块好墨的六王爷和因错被罚了十日禁足的卫瑜暗自伤心。
  到了只有母女两个人的内室,卫瑜委屈的哼哼唧唧的靠在六王妃腿上:“娘亲,为什么明明是阿悦射的箭,你却要罚我禁足啊。”
  她倒也不是想要拉好友下水,只是属实不明白这个结果。
  “你啊,”六王妃戳了戳她的额头,叹口气道,“你以为我不知?昨日珏哥儿早就将白日里发生的事告诉我了,是你在悦姐儿射箭的时候在她耳边喋喋不休,是与不是?”
  卫瑜嚅嗫着,脸涨红说不出话来。
  “再者,刚才那场景,我还能做出什么其它让众人心服口服的决断呢?”她又拍拍女儿的肩膀,抚抚她的背,而后将人提起来,适才的母爱瞬间消失不见,“好了,你禁足去吧,只每日下午禁足就好了。”
  卫瑜眼睛一亮:“上午不用禁足?还是娘亲疼我!”
  “想什么呢?”六王妃怪道,“我才让你禁足,又怎可能予你放水,上午你不要上学吗?”
  卫瑜大惊,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什么?不是到了行宫了吗?为什么啊,到了行宫里也要上学,行宫也没有御学堂啊?!”
  “所以先生们都跟了过来,你第一日来的时候没见着?噢,对了,许多大臣是第二日同皇上一道来的。”六王妃呷了口茶水,侧目看向女儿,“但即便如此,你就没有好奇为什么皇家的行宫,悦姐儿他们为什么会跟来吗?”
  卫瑜要崩溃了:“不是来陪我玩儿的吗?他们??”
  六王妃算是看出自己女儿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有你明泽表兄。”
  又安慰她:“皇上体恤你们是来行宫偷闲,已经减免了许多学习的时间,每日只需要上上午的课就行了,下午上不上就看学子们的自己的意愿。”
  这么听着,是也还、还行?
  但是她现在身负十日的禁足了啊,卫瑜欲哭无泪,等于就是她上午要早起上学,下午又只能被禁足在殿内,这哪里清闲了?
  行宫套路深,她想回京城!
  这还是卫瑜头一回单独一个人被禁足,虽然每天都有不同的小伙伴过来陪她探望她可她仍旧更加想要自己走出房门啊。
  “唉!”卫瑜撑着下巴,大叹一口气,“我以后再也不射箭了。”
  顾珏伸出手捏了捏她手掌处溢出的脸颊肉,后者难得的没有反抗躺平任捏:“那你还吃叫花鸽么?”
  “吃!”卫瑜理直气壮的说,“你去射!”
  “啧,感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呢。”顾珏捏着她脸颊的力道不由得重了些,终于被一手拍开。
  话是这么说,不过隔了两天,顾珏仍旧去射来两只鸽子,这次没有旁的人分,他们两个一人一只直接抱着啃,卫瑜舔了舔嘴角淌下的酱汁,总算被抚慰了些禁足之痛。
  十三皇子过来探望她时,带过来一串小巧精致的九连环,当然也十分贵重,是羊脂玉雕的呢。
  卫瑜虽然对解它没兴趣,但是很喜欢这样漂亮的玉石的。不过为了给这串羊脂玉面子,她还是尝试着解了一下,解不开,气的想砸,最后还是放在八宝阁上当了装饰。
  在知道那日的事情后,卫瑾居然少见的没有说教,只是叮嘱她日后多多小心,弄得卫瑜拒绝不了,她总觉得哥哥是被谁支了招,嗐,管他的,不唠叨就是好的了。
  顾悦不愧是她的小姐妹,回回来都是大包大包的零食给她带,不过往常留不了多久,上午上课时就会被吃掉一半。
  康王与九皇子来找她时听闻此事深表遗憾,各自送上一份礼物,康王命人在清澜殿的后院里打一个秋千,九皇子送给她一盒一套十二个神态各异的生肖木雕。
  木雕的雕刻收益看得出很是不凡,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名家雕刻师,而那秋千就没那么快了,又要裁木板木条,又要搭建,还要上漆散味儿,总算在卫瑜解禁前一日,终是做好了。
  卫瑜很是喜欢这个礼物,在阳光正好的下午,六王妃允许她出去待一小会儿,这时她就会选择利用这段时间坐到秋千让侍女推自己,玩够后她挥退侍女,自己用脚踮着地晃晃悠悠,小京白白毛茸茸一团窝在她脚边呜呜的叫,然后她会眯上眼睛小憩一会儿,直到被侍女喊回屋子。
  再后来卫瑜解了禁足,卫琥还没有。
  他可比姐姐惨多了,不仅被禁了半个月的足,还每日都被布置了额外的作业,无非都是些抄写大字或课文之类的惩罚,他却不知这与禁足相比,到底哪个更可怕。
  想必他解禁之后再也不敢拿泥巴丢人了,至少有一段时日,至少不敢再丢卫嫣。
  这个告状精。卫琥恨恨的写下一个点儿,随后因为那滴笔墨太重,晕染了正在写的纸,于是这一篇大字就需要重写了。
  天呐!
  卫瑜很没有良心的忘了弟弟,愉快的又同自己的朋友们踏遍行宫的各个角落——但其实行宫很大,他们也就是在一片区域中来回转。
  行宫的湖水很多,假山很多,空地更多,有相似之处的也不在少数,有时去到一个地方,也许就是先前来过的,只是他们都忘记了。
  卫瑜是想将卫嫣也拉进他们的探索小分队的,只是柳姨娘不让,便只得作罢,于是她便盼着卫桓什么时候长大,便可以跟她一道玩,而且祝姨娘并不拦着弟弟同她玩。
  在立冬过后——卫瑜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行宫待那么久,他们再一次见到了熟悉的人,疆郡的使臣来了。
  当然卫瑜和顾珏的故人肯定不是那个半张脸都是大胡子的使臣,而是使臣身后,正探出一个头朝他们眨眼的黑俊男孩。
  布和!
  卫瑜简直想要尖叫出来,顾珏握着拳,显然也十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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