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风停,发丝坠下。
  凌乱的温柔。
  商时序抬手帮她把头发理好,别到耳朵后,“奶奶只说了这些,没再说别的了。”
  “那爷爷呢?”她侧过脸,“他又和你说什么了?”
  他没接茬,方才替晚棠别头发的那根手指触她的的面颊,拇指指腹轻轻擦了擦。
  下一秒便收了手,语气正经:“徐知律说你一紧张生气,耳根就会发烫。”
  “所以,你在生气吗?”
  “商时序!”她瞪她一眼,而后在石凳上转了个身,侧着身体看向池中不断喷溅的水花,“你就是存心的。”
  两人又没有什么矛盾,她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是存着揶揄的心思。
  她故意别过脸,不去看他。
  最终好奇心打败了自己,没一会又侧了回来,问:
  “那爷爷找你做什么,我当时看他神情,还觉得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商时序:“算是吧。”
  “啊?”
  “刚才下了两盘棋局。”
  “你会下棋?”周晚棠有点幸灾乐祸,“我告诉你,那以后每次回来,少不得要被爷爷拉着来一两局。”
  商时序:“怎么?”
  “他可是棋痴,只可惜我们家没人打得过,唯一一个能和他不分伯仲的,还是我大伯。只可惜我大伯身体抱恙,久闭不出。”
  说到这,她难免也有点感伤,“也就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过上一两招。他爱棋如痴,听说以前也是因为下棋,奶奶对他在棋局上运筹帷幄的意气风发,而对他一见钟情。”
  “好像说得有点远了。”她弯了弯眼睛:“我们这些晚辈里面,也有略通棋术的。可偏偏,他瞧不上我们的技术。”
  转过头,看向商时序:“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得到他的青睐。”
  两人对坐着,他撑着下巴,微微歪头看向晚棠,彼此视线静静交汇:
  “我的棋艺和牌技不分上下,只不过是爷爷放水,才能下上一两局。”
  “说起牌技,那我算是想起来了。”周晚棠手撑在光滑冰凉的圆桌上,“有机会,我们两个来一个二人棋牌过过招,你觉得怎么样?”
  “行,前提是你不嫌我技术太烂。”
  “彼此彼此。”她的心情舒畅许多,她支起身,垂眼瞥向他:“今天你到我们家了,那打算什么时候去祖母那?”
  “明天去也没事的。”他解释,“雅雅两周才放一次假,这个周还在学校,不回来的。你过去,会觉得无聊的。”
  话是这样说,但她觉得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怕自己不大自在。
  *
  方才和徐知律提到沈书仪后,不一会的功夫,她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风尘仆仆地跑到周晚棠面前,怀里还抱着棉花糖。
  一阵子不见,它又长胖了点。
  毛发顺滑干净,眼睛里的神色也很温和,懒洋洋地等人去抚摸。
  想想家里的那只小白,不知道会过多久才能有棉花糖这样的身形。
  商时序自然也注意到了,拍拍她的肩膀,宽慰:“别担心。”
  “棉花糖,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吧。”沈书仪蹲下身体,将小猫放在地上。
  但是它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
  蜷缩着身体,眯着眼睛,享受日光淋下来的温暖。
  索性也不管它了:“表姐,你今天是不是要和姐夫一起去商宅那边?”
  “应该。”晚棠坐在亭下的凉椅上,示意沈书仪也坐下歇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没忘。”
  “那……”她说这话,眼神游移地望向商时序,显然欲说不说。
  商时序自是注意到了,主动起身,问:“棉花糖认生吗?”
  “它很自来熟。”沈书仪立刻道,“性格比较温顺。”
  “平时都是你在照顾它吗?”
  晚棠听见他这样问,仰头看他:“怎么了吗?”
  “没事。”
  沈书仪:“平日都是林姨帮我照顾的。也因此,它和林姨最亲。”
  商时序半蹲下身体,手掌笼在小猫的身体上,顺了顺它身上的毛发,而后将它抱在自己的怀里。
  它确实没作出什么应激的行为,反而还享受地翻出肚皮朝向他。
  周晚棠忍不住开腔:“商时序,你吸猫属性啊?”
  他没否认,“你们聊,我带它到处转转。”随即颀长的指骨摸了摸它的脑袋。
  光芒从瓦缝倾泻,四方小亭照得通透。
  “人走远了,现在可以说了。”
  “到时候,要是碰上了商文晟,我就帮你旁敲侧击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让他不要打搅你和你男神的相处,好让你也不那么焦躁。”
  “表姐!”书仪凑到她身旁,靠在晚棠的肩上,单手给她捶了捶背,“咱俩的境遇现在可真是颠倒了。”
  不免有点唏嘘:“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给你打听商时序的消息。现在顺序颠倒,变成你给我和商文晟传话了。”
  周晚棠:“我跟你说,你以后可千万别再提起这茬事了,尤其是不能在商时序的面前说。我感觉之前的事情,他估摸也是记不住的。”
  “行。”
  *
  虽说商时序说不着急过去,可太阳西沉时,周晚棠的心里还是有点着急了。
  她觉得这样做并不好。
  先前答应了老太太,说周末空闲下来时间,就和商时序一起回去看她。
  这次好不容易两人一起回来一趟,总不能叫老人家落了空。
  今天和明天,看起来也就十多个小时之差,可真正的差别大着呢。
  正好,陈勉音在膳房和主厨商定今晚菜品的事宜。
  周晚棠特意避开商时序,走上前:“妈,晚上我和他就不留下来了。”
  “有事情?”
  “没。”晚棠说,“但是要去商时序祖宅那边?”
  “他让你说的?”
  “当然不是。”
  这话她自己说的也有点心虚,“我们两个领证之后,我就在忙单位里的事情。结婚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告诉上级。所以这一个多星期,我也没有过去一趟。”
  “你啊。”陈勉音叹了声,“也罢。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了。”
  “吃完晚饭再走?”
  “不好吧。”
  “你这丫头,还学会顾及别人了。”陈勉音拉过她的手,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这话,你待会记得和老太太和老爷子说说,不然老人家心底就算不说,多少也会有点不开心。”
  “放心。”晚棠面容绽出笑,“奶奶和爷爷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陈勉音:“以后假期休息了,和瑾之没事的时候就回来待待。天天宅在你那一亩三分地,也不嫌闷得慌。”
  “妈,你拿我的房间和这比,首先就是一个错误,其次大小比较不对等。”
  周晚棠站到一旁,“我现在就去找奶奶他们了,至于爸爸那边,就麻烦你告诉他了。”
  “你爸爸那还是你自己去说。”
  陈勉音也有点头疼了,“他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
  “知道了。”晚棠想了想,“那我先去告诉他,和爸爸说完,我再去找奶奶他们。”
  *
  中午吃饭,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老爷子是酒坛子,周晚棠的父亲及几个叔伯子承父业,也都是酒坛子。
  商时序坐在这里,少不得得喝上一两杯。
  果不其然,周沉术拿着酒瓶子,伸手取走他面前放着的酒杯,斟满后,又转身给一旁的裴宥衍满上。
  周晚棠本意是想让他不要喝的,毕竟她开不了车,晚一点还要去商宅那边。
  而且,她也不清楚他的酒量如何,要是一杯就倒的那种,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可是商时序不知她心中想法,制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杯酒便被他咽了下去。
  “怎么?”
  裴宥衍注意到她分神,侧着身体,眉眼关切地看着。
  “没事。”她摇摇头。
  趁大家注意都没有看过来的时候,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戳了戳商时序的胳膊肘。
  低语:“少喝点,晚一点的时候,我们还要去祖母那呢。”
  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瞧,也不说话。
  怕自己这边的动静引起关注,给他提了建议:
  “待会要是我哥还给你倒,你就推辞掉,然后我给他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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