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李怀玉咬牙,“你休想,除非——”
话还未说完,他一个闷哼,下一刻身子缓缓倾斜。
李母立刻哭喊起来,“天呢——我儿——我儿——”
身后的苏婵睁大眼,她呼吸一紧,第一时间托住缓缓倒地的李怀玉。
鲜血正在李怀玉的嘴角缓缓流淌,苏婵跪在地上抱着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高行修的眼中满是愤怒的质问。
李母哭叫着冲了过来,老母鸡一样护在李怀玉身前,对高行修的惧怕也转变成了无边的愤怒,又因为那仅存的后怕而不敢扯开了嗓子叫骂,只一味大喊道,“你凭什么打人——凭什么打人——”
高行修根本不理会哭天抢地的李母,目光略过李母,始终落在苏婵的身上。
而苏婵也在看着他。
那饱含怨气的杏眸圆睁着,眼尾被渐渐熏红了,不再承着惧怕,不再承着柔和,只有满满的愤怒和委屈,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高修两个字刚要脱口而出,被她生生止住,她忍了又忍,微颤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愤怒和不甘,“不知民女做了何事,将军为何要搅乱我的婚事,又为何无缘无故打人?”
李怀玉在她怀中咳了咳,苏婵感受到了,赶紧掏出手帕给他擦拭嘴角的血,心疼的几乎快要落泪。
“怀玉,你怎么样?你疼不疼?”
李怀玉摇了摇头,声音微微有些虚弱,“阿婵……我没事。”
好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高行修面沉如冰地看着,怒极反笑,缓缓拔出腰间的剑,狠狠插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剑颇有威慑力地狠狠插在地上,众人皆是被这一声巨大动静唬住了,所有的声音一瞬间又归为了沉寂。
李母的哭叫声也戛然而止,她愣愣看着那斜插在地上的剑,随即抖了抖身子,更厉害地嚎了起来。
“来人啊——杀人了——青天白日的,有人要在这里杀人了——”
又看向高行修拔出剑之后,便一步一步走向苏婵和李怀玉两人,李母心里一个激灵,生怕他真的要对李怀玉下手。“起开——”她一把推开苏婵,自己把李怀玉抱了起来,再狠狠将苏婵往外推,嘴里不断咒骂道,“都是你这个惹祸精!你要害死我儿——你和这个家里养的野男人要害死我儿——我要告你们,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李怀玉气的说不出话来,咳得更厉害了。
周围皆是混乱不堪的一切,高行修突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很奇怪,他明明话不多,但他一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会自动噤声,就连李母都不自觉地闭上嘴,只至于他的一言一句都听得格外清晰。
他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中有讥讽、有不屑,“这就是你找的好人家,好夫君。”
苏婵有些狼狈地跪在地上,头上的凤冠被挤的凌乱,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凄艳的灰败感,她看着高行修,因为愤怒而颤着声音。
“民女自认救过将军一命,但从未以此来邀功,我也自认从始至终都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不知民女究竟做了什么,换来今日这样的结果?”
“你做了什么?”高行修俯身看她,“我临走时对你说了什么,你忘了吗?”
苏婵一怔,随即低下头去,咬牙道,“民女卑贱之躯,从来不曾肖想过将军。将军也莫要再玩弄民女。民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从始至终只想过好自己安安稳稳的日子。只求将军念着我对你曾经的那一点恩情,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她和阿爹已经因为他而下了大狱,那个时候苏婵就在想,以后最好再也不要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瓜葛,没成想他今日又突然出现,不仅搅黄了她的婚礼,还伤了李怀玉。她怎能不恨不怨。
她的声音在这样的思绪中慢慢找回了坚定和清晰,“我与将军本就是萍水之缘,云泥之别,要是没有偶然的际遇,我这样的卑贱之人将军根本就不会看上一眼。我从来都没有妄想和将军有什么牵扯,从始至终也不曾想要攀附权贵,妄图挟恩图报。将军今日如此举动,还牵扯上无辜之人受累,民女实在不能理解,请将军给我一个说法。”
“你要听说法,那本将军就给你个说法。”高行修贴近她,声音冷然,“苏婵,我不许你嫁他,你听明白了没有?”
苏婵狠狠咬唇,凄怨道,“怀玉早已与我定亲,他便是我以后的郎君,我与他情投意合,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将军为何要伤他?”
“够了!”不知是哪个字刺激到了他,高行修狠狠蹙眉,狠声道,“我没有一剑杀了他,已经是给了他面子了!你再多说一句,就别逼我现在改变主意!”
李母听见了这句,身子剧烈地打了个哆嗦,下一刻没命地哭喊了起来,“来人啊——要杀人了——来人——来人——”
苏婵整个人都跟冻住了一样,她下意识便想起了黄四。
这个人是真的会杀人的,他是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人的。
她颤抖着唇,强自维持着镇静,“你不能杀人——这里是青天白日,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不会杀人的……你不会的……”
高行修不屑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高傲的讥讽。
苏婵失神地看着他,心越来越沉,喃喃道,“你不能杀人的……就算你是大将军,也不能随便杀人……你若敢杀人,我会去告你,我去告你……”
高行修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告我?你大可试一试。”
听到这句话,苏婵的肩膀慢慢垮了下去,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高行修权势滔天,她之前还可笑的害怕杀了黄四会连累到他,一个黄四在他眼里可能根本算不上什么,甚至连个草芥都不如。
她颤抖着唇,“……你到底想如何?”
人群一片混乱,有李母的哭喊声,众人的叫闹声,还有士兵冷硬的叱喝声,根本没有人听清楚他们两人之间在说些什么,但是苏婵听到了,他的一句一字她都听得格外清晰,“苏婵,我给你两个选择。”
高行修俯下身,凑近她,用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要么,我杀了他;要么,你跟我走。”
苏婵脸色煞白。
高行修冷哼。下一刻,她被他死死扣住手腕提了起来。她没有选择挣扎,任由他强横牵起,如同提线木偶。
李怀玉不知何时挣扎着起了身,跑过去拉扯苏婵,“阿婵——阿婵——”
高行修一个眼刀猛地扫过去,看向李怀玉的眼中有浓烈的杀意。
他的杀意是如此的明显,甚至已经把手放在了剑鞘上,苏婵一张脸都吓白了,下意识拼命推搡开李怀玉,对高行修喊道,“别动他——你不要动他——”
李母也死死抱住李怀玉,生怕他真的会被高行修一剑砍了,她扭头拼命喊着一直傻愣愣站着的李怀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拉住你哥!”
几人一起制住李怀玉,黄大也在高声叫喊着黄四,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高行修拉扯着苏婵退出人群,杜齐领着兵马立刻齐刷刷地围成包围圈,开始高声控制住场面。
高行修扯着苏婵退出来,将她扔进了早就备好的马车里。
“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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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一男一女正在无声对峙着,两人皆是带着满腔的怒意。只不过一个是怒目相向,一个是心如死灰。
苏婵静静低着头,毫无反应,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眼中盛着满满的灰烬。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用何种面目面对他了,也懒得再躲避他那如芒在背的注视。那种无力的愤怒,达到幸福再坠落谷底的绝望让她身心俱疲,她如今连痛苦都变得麻木了。
“怎么?就这么恨我?恨的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说话!”
和滔天的悲伤比起来,那点面对他时的畏惧根本就不算什么了,苏婵微微苦涩一笑,“将军,事到如今,你让我说什么?”
“苏婵!莫要给我装傻!”高行修一直在死死盯着她,“本将军的心思,你是当真不知道吗?”
“你若是不知道也无妨,那本将军现在就让你想起来。”他说完之后,作势便朝她逼近。
苏婵一张脸都吓白了,终于有了反应,连连往后退,“我知道!”
她羞愤地垂下去头,攥紧了手指,艰难开口道,“我知道……”
“你知道!”高行修气极反笑,“你知道你还嫁给别人!”
江南水乡养出来的玲珑可人,生来便有一颗七窍心肠,苏婵怎能不清楚高行修对她的心思。
或许是从那一个强横的不速之吻,或者是更早之前的突然牵手,或者是他单纯看向她时的眼神。她便逐渐地清楚,男人对于自己的心思。
她惶恐,躲避,假装什么也不知,一心与他保持着刻意的距离。
她以为他就算是喜欢她,但那喜欢也是稍纵即逝的,只要他早点离开,他们今后便再无任何瓜葛,哪曾想有朝一日他又再次忽然而至,无情地掀翻了她的一切。
苏婵脸上只觉得火辣辣,她垂下眼去,艰涩道,“将军英明神武,而我只是一介草民,和将军相比犹如微末之尘,世上女郎千千万,还请将军放过我……”
“我若不放又如何?”
苏婵羞愤地闭上了眼。
高行修鹰眼缓慢地逡巡着苏婵,红唇艳妆,凤冠霞帔,那鲜红的颜色刺的他眼疼,他知道这是她一针一线绣的嫁衣,他早就看这破布不顺眼了。
“穿的是什么东西?给我脱了。”
苏婵愕然抬眸看他,又猛地垂下眼去,屈辱地攥紧嫁衣,一动不动。
“你若再犹犹豫豫,本将军可亲自帮你。”
苏婵抖了抖身子,羞耻地咬了咬牙,妥协道,“……好。”
“民女要更衣,还请将军回避。”
看到她这幅倔强又隐忍的模样,高行修大言不惭,“怎么?你在照顾我的时候,不是也把我看了个遍吗?如今换成是我,很公平。”
苏婵气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强忍着怒气,身子都在气的发了抖,那滔天的火气莫名其妙消了下去,高行修心情突然变得好了一些。
他直直看她,声音陡然拔高,“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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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婉探亲时被恶毒继母陷害,坠落山崖失了忆,被一家猎户所救。
女郎明媚皓齿,香泪楚楚,还不记得自己家住哪里。猎户夫妇一看乐了,生得这样好样貌,再好好养几年,正好给他的好大儿娶了当媳妇。
然后便听到身后门扉一声响,啪嗒有什么东西掉了,聂双站在柴门边,眼睛直直盯着那雪玉一般的人儿,眼珠子都不会转弯了,手里的柴火摔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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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聂双对这个天降的大家闺秀视若神祗,细心娇养无微不至,连偷偷看她一眼都带着小心翼翼。
后来,他强壮的身躯压住她,舔一口她挣扎的耳垂,力道像是发了狠,发红的眼中满是令人难以负荷的沉痛和哀求,“阿姊,不要回去,就陪我在这山里过一辈子,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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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你是跑不了的◎
苏婵捏着裙裾, 肩膀发着抖,因为愤怒手指尖都在微微的发着颤。
声音都带着颤抖的指责,“……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