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杨珩似是满意地点头:“左右你闲来无事,可以打发时间。朕给你留了位嬷嬷,你有不懂的可以问。”
  汀兰压下心中的酸涩:“是。”
  “如今已是入冬了,朕移了梅花在你院里。等开春,再种些其他花。”
  他像是极为体贴,可汀兰只觉得喘不过气。
  杨珩丝毫不掩饰把她当做一个替代品的意图,甚至要努力往这方面引导,让她能跟那位云家大小姐更相似。
  “多谢皇上。”
  杨珩偏头看了她一眼,眉眼甚是柔和。
  “你听话一些,”他唇角上扬,像是在笑,“朕自会保你。”
  汀兰只觉着寒冷。
  方才皇后殿里的人都在嫉妒她,第一日入宫就得了圣宠。但只有汀兰知道,杨珩没有碰她。反而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你这双眼睛倒是像她。”
  像谁?汀兰自然下意识觉着是那位大小姐。只是既然这么像,为什么不碰她呢?
  听说他与那位云家大小姐并未成亲。
  是因为这样吗?那位在他心中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仙子,所以他也这样对待自己?
  人果真都是贪心的,曾经她想着,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却没想到,还能成为他宠爱的妃子。
  如今,她又想要更多,想要杨珩真正的爱,而不是谁的替身。
  ***
  往后,兰婕妤更是盛宠不断。
  唯一能与之较量的,竟是良妃。杨珩这两月宿在她那里的时间多了些。
  云姝觉着杨珩应该是听从了自己建议。如此也甚好。
  倒是殿里的下人们,愁眉苦脸的。
  “娘娘,”顺德跪在一边,他是真的想伺候点云姝啥,可惜云姝不喜人近身,要不然他便想将自己学得的按摩揉捏之术都用上才行,如今也只能托着果盘,等云姝时不时伸一伸手,“听说,良妃娘娘正跟太医院打听求子的方子呢。”
  “嗯,”天冷了,云姝穿得也厚了,绒毛的领子衬得脸巴掌大一点,“皇上久无子嗣,后妃们都该跟良妃学一学,多上上心才是。”
  顺德:“……”
  不是,他怎么觉得皇后娘娘总有一种让人无话可说的本事。他是想说,这长子,怎么也得正宫来出啊。
  他也不敢说,只得说旁的:“听说这几日给良妃娘娘看诊的都是顾太医。”这要真怀上了,可如何是好。
  顺德忧心忡忡,没看到云姝眼里一闪而过的凝滞。
  不远处的炭火烧得正旺,也不知是不是闻得多了,只觉着头疼得紧。
  云姝撑着额头,眉心皱着,这次顺德是马上发现了,赶紧将果盘放去了一边查看:“娘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还未近身,就见云姝手臂下垂,在身前摆了摆:“将炉子拿远一些。”
  “诶诶。”顺德忙不迭地照做了,“就说这炉子不能太近了,闻多了不好呢。奴才将窗也打开些吧?”
  “嗯。”
  风吹进来有些冷,但也将异味吹散了一些。见云姝仍旧撑在桌上略显疲惫,顺德又问:“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闭目养神的人听了后,突然睁开了眼睛。
  “让顾太医来。”
  作者有话说:
  其实太医线后续展开后还是很好吃的(自卖自夸中)。
  第18章 心疼
  (是她疏忽了,顾淮安也会失落啊)
  云姝有两个月未召见顾淮安了。她就像是在强迫自己戒掉某种瘾,故意不去想不去看。
  可在看到顾淮安的那一刻,被思念反噬的情感仿佛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他看着似乎又清瘦了些,一走进,那草药的味道隐隐传来,闻着那清爽中的丝丝苦涩,云姝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
  “臣参见皇后娘娘。”
  顾淮安的声音动作俱是恭恭敬敬,他往日自然也是恭敬的,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无言亲近,像是关爱妹妹的兄长。如今,那声音里多了一份诚惶诚恐,无形地将两人的距离划分开来。
  两月不见,就生疏至此吗?
  云姝心口一窒,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如既往地回应:“顾太医免礼。”
  顾淮安起身了,头没抬,怕眼中的情绪泄露。
  其实一开始,他还会努力往好的理由上想,许是皇后娘娘想见见其他人的医术,许是真的心情不好。然而一连两个月,他怎么能不明白,她是真的没打算用自己了。
  她是皇后,有绝对的权利来决定谁诊脉,不想要谁。自己有什么资格质疑?
  明明是这样想的,可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无法疏解的郁结让他两个月来寝食难安、魂不守舍。
  为什么?他也不明白。
  在他心底,云姝还是那个需要他呵护的妹妹,这后宫之中,诡谲多变,他也只是想尽自己一份力来帮她。
  顾淮安不会去想太复杂的问题,可现在,他的脑子与心,都被复杂的感情占据着,无法言喻的失落,与真的被她放弃的惶恐。
  因为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此刻的他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惹皇后不快了。
  “皇后娘娘身体如何不适?”
  她没有回答,倒是顺德赶紧说了:“皇后娘娘头痛得厉害,兴许是这炭火的缘故。”
  “冬季门窗也需常开通风……”
  他开始跟顺德交代,明明云姝才是患者,但他未再与云姝有过交流。
  顺德小心翼翼观察了皇后娘娘好几次,见她好像并没有在意顾太医的失礼。
  末了,顾淮安要写一些花茶给她清脑。
  他写了两味,笔尖顿了顿,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后才问出口:“皇后娘娘近来食欲如何?夜里睡眠如何?”
  他还是没忍住关心,以前云姝时常会吃一些安神的药的,她夜间易醒。
  这一抬头,顾淮安发现了云姝在盯着自己的手看,听到自己问话才抬眸看过来,清冷的眸光,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而后一脸认真作答:“尚可。”
  顾淮安心像是被什么波动了一下,急忙又低下了头。
  可是想到云姝在盯着自己的手看,他手指动了动,有些不知道怎么握笔了,莫名地脸热。
  以往,明明也没这样过的。
  他让自己静下来心来,将方子写下去。
  云姝看着他握笔的姿势换了又换,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安地动着,眼里笑意一闪而过,这小心着又忍不住关心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变。然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笑意收敛了一些。
  “良妃最近召你看诊了?”
  顾淮安听不出她的情绪,只一五一十回答:“是,是关于皇嗣一事。”
  看来是杨珩那边有动作了,她想起了云丞相说的他可能不孕。这其中关系错杂,眼前这个人显然并不懂,云姝不想顾淮安卷进来。
  “之前不是在给本宫寻方子吗?良妃那边本宫会去说的,你就不必去了。”
  是的,顾淮安之前就在给云姝寻着能让她尽快怀孕的方子,如今听她这么说,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刺痛,又因为太过迅速,让人几乎觉着是错觉。
  他还提着笔,半天没动。
  云姝这次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又问了句:“兰婕妤那边,也常常召你吧?”
  顾淮安面色一僵。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他毕竟只是太医,宫里的都是主子,谁召他,也由不得他自己。
  汀兰想的也简单,这后宫之中,想要立稳,少不得一些人脉,而曾经的未婚夫,无疑也可以成为一枚很好的棋子。
  她也把握好了分寸,想着说不定还能刺激杨珩嫉妒。
  “皇后……”
  “顾太医……”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顾淮安自然是停下来等云姝说。
  他这会儿坐着,云姝却是站立在另一边,他们隔着整张桌子的距离,顾淮安看不到云姝衣袖下微动的手指。他只听到云姝顿了顿,而后问他。
  “有没有想过,离开皇宫?”
  毛笔上的墨,因长时间的悬挂掉了一滴下来。
  顾淮安明显地呆愣下来了,沉默了好半晌后,他突然放下笔,撩起衣摆就跪了下来。
  “臣罪该万死。”
  他这两个月已经想了无数次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虽然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但她肯定是不高兴了才想自己赶走。
  顾淮安不得不急忙地再次反思。
  是因为汀兰吗?
  应该是吧?因为他,汀兰才会进宫,分走了皇上的宠爱。
  云姝,是因为皇上,才与他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的时候,顾淮安胸口更加酸涩了。他伏在地上,遮掩了自己的所有情绪。只一门心思地想着先让她消气。
  顺德与赵嬷嬷都在一边,他们以为皇后娘娘这是在敲打顾太医。
  顺德看着可怜兮兮跪在那里的男人,还有一瞬间的心虚,毕竟自己算是“告密者”,不过谁也没想到,皇后娘娘那般信任顾淮安,信任顾家,这会儿居然都要把人赶出宫了。
  倒不愧是娘娘,心当真是硬得很。
  云姝马上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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