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这张脸此刻很陌生,陌生到他都快要认不出这是自己。
  他走进车库,司机来给他开车门。
  他却绕到了驾驶位,对司机说:“你打车回去,我自己开车。”
  司机觉得很奇怪,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他的手上似乎有伤口,但又不敢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开车离开。
  傍晚的公路上很堵车,全是下班赶着回家的人。
  祁渊的车被卡在中间,他摸遍全身的口袋,也摸不到烟,巨大的烦躁感让他濒临崩溃的理智彻底粉碎。
  他狠狠两拳砸在了方向盘上,把脸了下去。
  怀疑是一回事,亲耳被告知是一回事。
  他好痛。
  痛自己的迟疑,痛自己的自以为是。
  如果那一晚他没有喝醉,如果他再早一点走到她身边,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车流缓缓前行的时候,他也没有发动汽车。
  身后催促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直到有人气冲冲走过去,敲响他的车窗。
  他抬起脸来,降下车窗,漠然的看着车窗外陌生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穿着黑色背心,满身的纹身,一脸戾气。
  “他妈的前面的人都走了,你还在这里不动是等着给你妈出殡——啊!”
  男人话音刚落,被迎面一拳狠狠打在了鼻梁上。
  一声惨叫之后,祁渊一把推开车门,长腿迈出去,高大的身形充满压迫感,衬衣下的肌肉隆起。
  中年男人抬起头,朝他挥过来一拳,被他轻松接住。
  一个小时后,梁霄接到电话,赶往警局。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看到他高高在上的祁总,狼狈的坐在拘留室里。
  头顶的小灯打在他英俊的脸上,他闭着眼睛,似乎非常的疲惫。
  第89章 他不想回家
  梁霄跟了祁渊好多年,似乎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印象中的他总是出入在高档场所,衬衣要扣到最顶端一颗,衣服平整不允许有任何的褶皱,就连头发丝都是那么一丝不苟。
  可此刻的他,西装随意的丢弃在脚边,衬衣上满是褶皱和血迹,似乎糟糕到顾不得这些外在的东西。
  “祁总。”
  梁霄朝他走过去,轻声叫了他一声。
  祁渊睁开眼睛,眼底也是一片黑沉,看不到半点光。
  他没有回应,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梁霄立刻去捡起他的西装外套,跟在他身后离开。
  拘留室里,那个被祁渊打的鼻青脸肿的刺青男已经收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龇牙咧嘴的看着祁渊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有钱了不起!”
  此刻已经是晚上7点钟,外面的天光暗下,刮起了一阵狂风,似乎有一场暴雨将至。
  风吹动了祁渊的衣领,他看向梁霄。
  “把手机给我。”
  刚刚他的手机在打斗中,已经不知道滚到了谁的车轮下。
  梁霄刚刚把手机掏出来,就看到乔洛洛打来了电话。
  他心下一紧,意识到肯定是乔洛洛打不通祁渊的电话,这才打到自己手机上。
  他立刻把手机递给祁渊。
  “祁总,太太的电话。”
  祁渊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一直冷峻的神色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动。
  但却不是梁霄想象中那种温柔的神色。
  他的唇边带着一抹涩,直接挂断了乔洛洛的电话,然后打了个电话给闻野。
  两人上车后,祁渊把手机扔进梁霄怀里,自己靠在车后座,依旧沉默。
  他的这种沉默,让梁霄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乔洛洛还是祁煜初的小跟班,无数次祁渊坐在车后座看着她跟祁煜初一起出门上车去学校。
  那个时候,祁渊就是这样的沉默,苦涩。
  梁霄感觉到肯定发生了大事,但他不敢问,只敢偷偷给乔洛洛发了个消息。
  “太太,祁总现在和我在一起,他今晚还有个应酬,大概要晚一点才能回来了。”
  乔洛洛在家里快急疯了。
  明明祁渊说过,今天会早一点回家。
  她都准备好,把那个揣了快一个月的秘密对他和盘托出。
  可这种紧张和忐忑,在漫长的等待中,化为了担忧和绝望。
  她甚至一度在想,祁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因为她给他打了好多电话,他都没有接,发的消息也犹如石沉大海。
  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去找谁,只能给梁霄打来电话。
  接到梁霄的信息,她的神色有些怔愣。
  突然的应酬吗?那为什么连一个消息和一个电话都不给她发。
  之前他和孙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消息,他就立刻把电话回拨了过来。
  尽管乔洛洛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得寸进尺,可她忍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
  缓了好一阵,她又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这个时候,她应该支持他,而不是给他添乱。
  她回复梁霄。
  “那你让他结束后给我打个电话好吗?我很担心他。”
  梁霄看着手机上乔洛洛发来的回复,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小姑娘现在内心是怎样的纠结和担心,却因为习惯,依旧选择了独自消化自己的情绪。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正闭着眼睛休息的祁渊,又回复乔洛洛一句。
  “太太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祁总的。”
  乔洛洛收到消息,内心的焦虑总算得到一丝缓解。
  她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来掩饰心情,“谢谢。”
  梁霄把手机放进口袋,此刻的车窗外早已经是狂风大作,道路两旁的绿化树被刮得哗哗作响,路上的车辆越发的稀少,人们都想赶在大雨来临前到家。
  只有祁渊,似乎不想回家。
  车子很快停在了京市最高档的娱乐会所门口,以前祁渊偶尔会和闻野一起过来,喝喝酒打发时间,但他已经快大半年没再来过。
  梁霄下车后来帮他开车门,祁渊的脚刚踩到地上,一滴雨水就落在了他英俊的脸庞上。
  他只是仰起头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走进会所大门。
  闻野离得近点,接到他电话后就通知了这边的经理,准备好了包房。
  此刻闻野就坐在包房里,对着满桌的酒发愁。
  他开始对叶凝梦上心后,就只去叶凝梦的酒吧,点两杯鸡尾酒就能喝好几个小事。
  可祁渊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要不要出来喝酒?”
  敏感如他,立刻察觉到祁渊的语气不对。
  他没有多问,回了句:“喝啊。”
  就在他内心揣摩祁渊到底因为什么事才需要借酒消愁时,祁渊推开包房大门径直走了进来。
  他没有换掉那一身狼狈的着装,大步走到闻野身边坐下。
  闻野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惊了一下,抬头看向跟进来的梁霄。
  “这是——”
  梁霄立刻低下头,表明自己并不知情。
  闻野又看了一眼祁渊,他面无表情的打开了一瓶红酒,倒进了杯子里。
  他的内心此刻好像压抑着一只怪兽,一直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尖锐的痛觉让他无处闪躲。
  他没想到,自己亲手埋下的这颗雷,还是爆掉了。
  说什么不在意,无所谓?
  都是假的,骗人的。
  爱一个人,怎么不想得到她的全部,恨不得她每一根头发丝都只属于自己。
  可现在,她肚子里却有着一个别人的孩子,而这个人还是他的亲侄子。
  以后他该怎么称呼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反手扔掉了手上的杯子,直接拿起瓶子灌进嘴里。
  闻野被他这一系列动作给吓的不轻,只能劝一句,“大哥,你这是要喝死自己的节奏?”
  梁霄不敢劝,垂眸坐在一边,噤若寒蝉。
  包房里只有祁渊在喝酒,气氛冷冻到好像要把空气都结冰。
  他酒量并不算太好,喝光一整瓶红酒时,眼尾已经晕开一抹红晕,眼底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醉意。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落地窗上劈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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