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天气冷了,几乎没有人会去河边,再加上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连玩耍的小孩子都回家了。
  江初月给狗娃热了早上没吃完的板栗粥和杂粮馒头,让他乖乖在家吃饭,不要出门,交待了好几遍,狗娃认真的点头之后,她才再次出了门。
  后面的河很长,他们村子所处的地方正是河道的下游,至于这河水到底从何处而来,她不知道。
  她熟门熟路的朝知青点的后门处走去,顺着蜿蜒的小路,再走一道不算长的细长田埂,就到了河边。
  河边的位置勉强能容纳三个人,平时村里的家户人家要拆洗床单被套等大件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因此,边上有用大块的石头堆砌一个台阶似的地方,用于捶打床单被套等物件。
  她找到一块干的靠角落的地方蹲下,对着平静的河面熟练的念叨几句,很快,河面上漾起波纹,多了几分生气。
  她屏气凝神地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湖面,果然,刚刚还是缓慢而柔和的水波纹,随即越来越活泼,紧接着,她的眼前出现了两条看着得有十来斤的草鱼。
  江初月背着两条鱼刚走到家门口时,就看见了拎着一大块肉的李伟明和沈如归。
  “哎,江小花,快看,肉,好多肉。”李伟明眼尖,江初月刚到门口,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江初月闭了闭眼睛,看过去,就见李伟明个憨憨,高高举着他手上的那一大块猪肉,另一只手还生怕江初月看不见似的,不停指着肉。
  嘴里大声的喊着“肉,肉,肉”。
  江初月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拍在李伟明嘴上,问他,你要不去拿着村长办公室的喇叭喊,告诉整个村里的人,你买了肉???
  我看你长的就像块肉!!!
  第20章
  江初月看一眼筐里的两条鱼, 又看一眼拎着肉无比兴奋的李伟明,眨了眨眼睛,“李知青,可以麻烦你把鱼给处理一下吗?”
  说着, 就取下了身后的背筐, 递给刚好走到跟前的李伟明。
  李伟明提着肉堪堪在江初月跟前站定, 脸上还凝固着即将就可以吃到好美味的肉的开心, 此时听见江初月的话, 一脸“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的怀疑。
  江初月微笑着点点头, “李知青,厨房里的柴禾不够了, 我还得发一些面给狗娃做小兔子形状的馒头, 呃,”看一眼李伟明手上好大一块肉, “你还要吃肉呢,我还得把肉处理一下, 腌着,不然做起来不好吃。”
  说到吃肉,李伟明的思绪瞬间被带跑, 他舔了舔下唇, “你打算怎么做肉呀?”
  “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江初月想了想,不确定的反问了一句。
  “只要是好吃的肉, 我都爱吃。”李伟明嘴比脑子快。
  江初月忍住没翻白眼,为了忽悠李伟明处理鱼, 她笑的极温柔的点头, “可以的,交给我。所以, 能不能麻烦李知青帮忙把鱼处理一下???”
  “.......”
  李伟明颇嫌弃的看一眼时不时跟诈尸似的蹦一蹦的鱼,我可以拒绝吗?
  虽然这话没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却表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初月眯着眼睛看着李伟明笑。
  李伟明的视线在手上的肉和江初月筐里的鱼来回反复横条,最后眼一闭,跟有人让他上战场就义似的,脚一跺,把肉递给江初月,自己拎起竹筐去了江初月家的后院。
  “你又在逗他。”沈如归笑着说。
  江初月冲沈如归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没有呀,想吃就要付出嘛。”
  沈如归挑眉,看向她手里的肉,意思显而易见,人家可是自带干粮的。
  江初月顺着沈如归的视线落在手上的肉,笑了,掰着指头道:“他只是带回来了一块肉,我得劈柴禾,还得用家里的调料呢,这些暂且不说,我的人工费可是很贵的呢。”
  沈如归听了这话,思索片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像我这样空手而来的,是不是不配吃了?”
  “......”
  江初月:我怀疑你在逗我,但是我没证据。
  “要不,我帮你劈柴,以此来抵你的辛苦费了?”沈如归觉得江初月现在一脸懵的表情很好玩,继续道。
  江初月:“......”
  突然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去捉鱼了。是我提前老年痴呆了吗?在线等,挺急的。
  “是嫌辛苦费太低了吗?”沈如归垂眸含笑看着江初月,嘴角微微有一点上扬的弧度,就连说话的语气里都隐隐露着几分打趣的笑意。
  江初月抿了抿唇:“我今天可以不做鱼给你吃了吗?”
  沈如归的嘴角顿时凝住了,“你的意思是,只做给李伟明吃吗?”
  江初月:“......”大哥,你重点好像偏了。
  沈如归见江初月不说话,一时有些摸不准,试探道:“不是你早上说,要给我做鱼吃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不做了?”
  是呀,我都说要给你做鱼吃了,你为什么还要说什么劈柴抵辛苦费???
  把我当什么了???
  江初月觉得心累,真的,她突然无比的感慨上辈子的自己就因为透过现象看清了男人的本质。
  不仅幼稚,还极其的无聊。
  所以,她此时极其的庆幸上辈子的自己一心痴迷于研究美食,而没有考虑过谈恋爱。
  是食物不好吃?
  还是世界不好玩?
  非得上赶着谈恋爱。
  费心费力不说,还时刻怀疑人生。
  江初月扶额:“沈知青,那就麻烦你帮我多劈一些柴,谢谢了。”
  说完,不再看一眼沈如归,转身回了厨房。
  徒留下一脸莫名其妙不仅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沈知青,在原地风中凌乱。
  嗯,大概风也觉得他应该被吹一吹,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原本头发已经有些长了的沈知青,顿时切身感受了一把什么叫“风中凌乱”。
  -
  李伟明确实不太会处理鱼,江初月在厨房里把面团柔和,让它自己醒发。
  李伟明带回来的肉也切成薄片,用灰面粉加调料拌匀,腌制。
  她还洗干净一颗大白菜,切成小块,放在一旁沥水,晚上和被切成薄片的肉一起蒸,做一道他们这边比较经典的菜,粉蒸肉。
  蒸熟的五花肉,肥肉相间,尤其是大片的肥肉因为经过长时间的隔水蒸,吃在嘴里软糯而不肥腻,口感极好。
  白菜铺在腌制过的五花肉下面,在蒸肉的过程中,酱料和五花肉本真溢出来的油脂落在白菜上,味道也是极好的。
  蒸的软烂的白菜,其实更适合老人和小孩子。
  做完这些事,洗干净手的江初月站在厨房的小门旁,一言难尽的看着李伟明手忙脚乱的跟两条已经彻底不分今夕何夕的草鱼“战斗”。
  “鱼鳞都处理干净了。”
  深秋的午后,李伟明生生给自己整了一身的汗,连里衣都汗湿了,额头的刘海根根分明的贴在还冒着汗珠的额头。
  “听说鱼肚里有苦胆还不是啥的,反正据说处理的不好,鱼就吃起来很苦,我不要弄,也不敢弄。”李伟明摊着一双手说,“而且,我才不要吃苦苦的鱼。”
  江初月木然的点头,上前从李伟明手里接过刀,“你去洗洗手吧,然后去门口和沈知青一起劈柴。”
  李伟明往后跳了好大一步,瞪圆了眼睛,“处理了鱼鳞,还要劈柴???我想吃个肉就这么难的吗?”
  江初月蹲在地上,手上小心的从鱼侧剖开,掏出里面的内脏,不带丝毫情绪的说:“是的,就是这么难。毕竟,鱼不会自己跑到筐里去。”
  是的,江初月说的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李伟明委屈地瞪着江初月,不吭声。
  江初月垂着头,手上动作不停的开始处理另一条鱼,继续道:“你别忘了,肉我已经腌上了,你要是不去劈柴,晚上还做不做肉给你吃,我就不确定了。”
  “肉是我自己买的。”李伟明更委屈了。
  江初月“嗯”了一声,“我知道是你买的肉,但做不做取决于我。”说着,江初月仰头看向李伟明,神色特别认真,“要不,你自己做?”
  李伟明盯着江初月,瘪了瘪嘴,想抗议,可是......最后还是委委屈屈地转身朝大门走去。
  江初月,你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小人才会做的事儿。
  李伟明心里如此想着。
  可是他不敢说,毕竟人质这会儿已经被江初月半“阉割”了,救回来也和废了没多大差别。
  宝宝委屈,可宝宝也无处可说。
  这大概就是此刻李伟明心里最真实的写照了。
  -
  “沈如归,我觉得江小花被我妈更恐怖。”李伟明背着手,站在沈如归旁边仰着头看着湛蓝乌云的天空,一脸的“生无可恋”。
  沈如归抬头看他一眼,没接话,就觉得李伟明大概是又犯病了。
  “我在家的时候,我妈顶多就拿我爷爷吓唬我两句,从来没上过手。可江小花,她竟然......竟然让我处理鱼鳞。”李伟明转头看向沈如归。
  “你敢相信吗?她竟然让我处理鱼鳞?”
  沈如归擦了擦额头的汗,手上动作不停,特敷衍的点点头,“你要是不想吃肉,她也不会让你处理鱼鳞啊。”
  李伟明噎了一下,沈如归这话说的没毛病。
  “可是,可是,”李伟明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可看起来还是很委屈,很委屈,是真的委屈的那种。
  他闻了闻手上气味极其浓郁的鱼腥味,一脸嫌弃,可却又不能把手剁掉,心里的委屈就更盛了。
  好半天没等到李伟明说话,沈如归从柴禾里抬头看过去,就知道这货又矫情上了。
  “要不你把这柴禾给搬到厨房去码好?”沈如归想了想,给出了个主意,以排解李伟明心里无处泛滥的委屈之情。
  李伟明惊呆了,看着沈如归,眼神里赤|裸|裸的“我他妈都委屈的眼眶红了,眼泪要留下来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指使我搬柴禾,你还是个人吗?啊?这兄弟还要不要做了”?
  虽然李伟明时常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频,但这个兄弟还是要的,所以,沈如归说:“厨房里没多少柴禾了,又是要蒸馒头,一会儿还要做肉和鱼,我担心不够。”
  “你总不想吃半生不熟的肉吧?”
  李伟明想了想,觉得沈如归说的很有道理。果断的忘了刚刚还很委屈的事儿,挽起袖子,就开始把劈成段的柴禾码的整整齐齐的往厨房搬。
  不仅往厨房搬,还在灶门口爹爹层层的码的整齐,要用的时候拿起来也是很方便。
  江初月正在片鱼片,眼尾扫到干活干的认真的李伟明,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心里琢磨,这孩子不会真被自己给刺激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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