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
仅仅两天时间，有关徐氏餐饮与丰收农场的流言便已传得沸沸扬扬。
最开始的时候，这则流言是在珠州市本地那些大大小小供应商之间流转；
随后，从与这些供应商合作的批发商口中快速传播，传到了那些参与抢夺胜利超市出让地块的公司负责人耳中；
最后，这些公司的负责人给这则空穴来风的流言添上了眼睛、鼻子、嘴巴，变成为了一则切实可信，经得起推敲的‘真实’事件。
至此，流言摇身一变，成为了丰收农场是徐氏餐饮幕后操纵者的证据……
珠州市、江源市、东庆市、惠江市……
流言在以上城市肆意流传了一遍之后，终于流入了海市，流进了千盛集团高层的耳中。
“……这徐氏餐饮果真是丰收农场私下作出的尝试？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丰收农场为什么明面上还要推出团餐业务，与徐氏餐饮争夺市场呢？”
千盛集团高层之一罗总听闻了这则流言后，有些将信将疑，忍不住找到了同是千盛集团的好友一并讨论这件事情来。
“嗯，说不定这则流言是真的呢……”好友沉吟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徐氏餐饮在刚出现的时候不过是一家路边的小摊，经营大半个月才盘下了一个店铺……
可在有了门店之后，徐氏餐饮的发展就变得极其迅速，海市电视台进行采访、拿下了海市机械设备博览会的午餐供应、随后又跟海市残联达成了合作……
这些让徐氏餐饮发展壮大的重要事件中，处处透露着蹊跷……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能做到这个程度，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但要是这徐氏餐饮背后站着的是丰收农场，从这个角度来看，上面这些事情是不是一下子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听着好友的分析，罗总忍不住点了点头，对好友的这番发言表示了认可。
随后，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一般，给这则流言添加上了四肢、躯干和毛发，让其越发真实了起来。
“之前的市场部总经理陆胜男你还记得吧，下放到胜利超市之后，她就大力促进胜利超市与丰收农场之间的合作，来往相当的密切……
离职后，放着市面上那么多的大企业大公司不去，跑去了当时还叫‘徐氏快餐’的小店中任职……
如今，听闻徐氏餐饮的蔬果等等食材都是由丰收农场供应的，不止是海市，就连其他城市那么几百斤的量，丰收农场也一反常态地送过去了……”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错愕。
原来，丰收农场最早从半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吗？
前天，他们就听说了现任胜利超市负责人将胜利超市持有的一个地块转让给了徐氏餐饮，那时候大家都不甚在意。
这个地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二十四米的限高决定了这块地无法建设为写字楼，地块的面积也决定了它无法开发成商场，一栋占地八百多平，仅有八层高的楼房，对于千盛集团来说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是，现在将徐氏餐饮与丰收集团联系起来之后，现任胜利超市负责人的行为就颇为可疑，有点儿内鬼的意思了。
徐氏餐饮缺人，他这边就裁员，裁下的员工全送到徐氏餐饮去了；徐氏餐饮缺地了，他就将名下地块转让给徐氏餐饮……
罗总在想明白这一切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行，想要将丰收农场的控制权收回集团手中的话，那就不能再敲边鼓了，必须从丰收农场下手！”
“不正是因为丰收农场铁板一块，我们才只能拿胜利超市做文章吗……从丰收农场入手，这个难度太大了！”
“他们不是想要开辟终端市场，盯上胜利超市许久了吗？”罗总眼中精光闪现，嘴角微微勾起，笑道：“咱们就用胜利超市作为诱饵，将其打入丰收农场的内部，成为我们撬动丰收农场的杠杆！”
“那我们怎么做？”
“我们……如此……这般……”
两小时后，接连几道人事任命发布了下去，其中一道调令便是现任胜利超市的负责人。
【……经过千盛集团高层会议决定，根据工作需要，于十一月一日起，李在仁先生调任回总部，担任市场部副经理一职……】
啧——
胜利超市现任负责人李在仁看到这封调令的时候，脸上非常明显地浮现出了一丝不满之色。
可恶，就差半个月的时间，只要再有半个月，自己就能将胜利超市的骨灰都给扬了！
怎么会突然将自己调任回去呢，胜利超市表面上明明还保持着明面上的运转啊！结束合作的那些供应商以及客户都没有能将事情捅到千盛集团高层桌子上的能耐……
这是东窗事发了，还是另有诱因？
李在仁右手食指轻轻敲击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的调令，极为惋惜地长叹了一口气后，右手落在了鼠标上，打开了千盛集团的oa网站，页面滑动至最下方，‘咔哒’声轻响，一个申请页出现在电脑屏幕之上，页面最上方显示的是——离职申请单。
与此同时，那台放在办公室中的打印机嗡鸣了一声，吐出了一张刚打印好的a4纸，纸面标题是——离职通知。
填写好离职申请单并确定发送后，李在仁走到打印机旁拿起《离职通知》，轻笑一声后，将其放在了办公桌正中央的位置，随后按下了粉碎机的开关，摆放在桌面上的那沓厚厚的文件一一送入了粉碎机的口中，化作了细碎的纸屑……
就差一点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呢……真是可惜啊……真的就差一点点呢……
环视了办公室一周，李在仁拿起披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握住了门把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与迎面而来的员工碰了个正着。
“总经理，这边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署，是关于胜利超市转变经营方向的提案……”
“啊……”李在仁闻言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随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临时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你明天再过来找我吧。”
“好的……”员工转身后看着手上的文件，犹豫了一下后又转身问道：“总经理，要不我先将这些文件送到您办公室里？”
“啊，我办公桌上文件比较多，现在送过去我怕弄混了，明天你过来找我的时候一并送过来好了，可以吧，辛苦了。”
……
“奇怪……很奇怪……非常奇怪……极其奇怪……”
徐安正往办公室里走去，走到半路便听到王富龙发出的感慨，前进的脚步便停了下来，转身询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王富龙抬头看到问话的人是徐安后，当即点头道：“是遇到了点小问题，我手上好些个正在竞标的单子，不是临时取消竞标，就是谈得好好的突然说有待商议，随后便没有了下文……”
“嗯……”听到这情况，徐安也觉得奇怪了起来，走到王富龙身旁，视线直接落在电脑屏幕上。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表格，表格的上部分按照公司名字、竞标会开启时间、特殊事项备注等等事项。
徐安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前面三列内容上，而是直直看向被标红的那一列，从上到下一共三十四行，只有三行内容显示为绿色，剩余三十一行全都是红色的‘否’字！
“三十一家公司啊，可真不少呢……”徐安摸了摸下巴刚长出来的青色胡茬，感慨了一句后问道：“竞标成功率跟之前的变化多大？”
“之前是十次竞标成功两三次，现在十次能成功一次都算不错的了……”王富龙说着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道：“已经连续三天颗粒无收了。”
“将每个城市的团餐合作详细说一遍。”徐安拉过身后的椅子径直坐下，等待王富龙的汇报。
“海市，合作公司企业一共六十三家，包括‘二元午餐’在内，每日供应午餐五万六千份……珠州市，合作公司企业三十一家，每日供餐两万一千份……江源市，合作十六家，供餐六千份……”
徐安边听边连连点头，对于合作的数量还是相当满意的。
十月中旬才决定走出海市，半个多月的时间拿下了十三个城市、三百七十八个公司企业的合作，共计十六万五千份盒饭供应，这个增速已经达到，甚至是超出了最初预期……
“还不错……”徐安点头笑道：“竞标还是要参加的，能拿下最好，拿不下的那就算了吧……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维护好这些合作的客户，让他们对徐氏餐饮产生认同感……
毕竟，各个市里的团餐公司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接下来想要获取新的订单会越来越难，老客户必须得维系好才行……”
听着徐安的话语，王富龙也从订单极速增长的狂热中恢复了过来，头脑恢复了清明。
诚如老板所言，其他团餐公司反应过来并开始围剿徐氏餐饮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自乱阵脚，必须先将老客户牢牢抓在手中，随后再去发展新的客户。
前面半个多月的扩张中，一半的客户是通过正常竞标拿下的，剩下一半的客户都是各市残联帮忙联系介绍了，达成合作的过程有些太过于顺利，顺利得大伙都有些飘了，明明现在这种十不中一的情况才是正常现象啊！
“那，老板，剩下的八个地级市，咱们还参与竞标不？”
“嗯……”徐安再次摸了摸胡茬，沉吟了一会，点头道：“还是得参与，不过门槛提到三百人吧，拿下三百人的团餐单子咱们再开设分店……等分店开起来了，再考虑那些三百人次以下的单子……”
说罢，徐安站起将椅子送回后面工位上，径直回到了办公室中，屈指轻轻敲了敲陆胜男的办公桌。
“老板，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吗？”
“嗯，你对国内各省市做一下分析报告，筛选两到三个合适的城市……徐氏餐饮在海市已经站稳跟脚了，是时候走出海阳省看看了……”
……
前往河子堡的高铁上，一名中等身材的普通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心中满是忐忑不安。
这名男子便是在试吃反馈中附带送上两份饮品调制配方的陆川，如他所愿的，他拿到了徐氏餐饮开出的offer，但不幸的是，工作地点并不是在海市，而是在千里之外的青岩省中的大山里面。
若不是徐氏餐饮前后登上了青岩省以及海市的电视台，能够证明其真的是在大山里面搞产业，帮助当地人们脱贫致富的话，陆川绝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骗去黑煤窑打黑工了……
虽然不清楚前路如何，但先试试吧，不行的话，再跑路就好了！
抱着这样子的想法，陆川犹豫再三后辞去了海泉饮料公司的工作，踏上了前往河子堡的路程。
海阳省距离青岩省一千三百多公里，乘坐高铁需要八小时十七分钟。
早上八点钟收拾好东西出门，九点钟高铁准时出发，下午五点二十分，高铁到站。
跟海阳省那边还能穿短袖的天气不同的是，青岩省这边都已经穿上了薄外套以及卫衣等等御寒的衣物，高铁门刚打开便感觉到了冷空气入侵，走出高铁后更是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真冷啊！
顺着人流出了站台，陆川急匆匆地往角落里走去，打算从行李箱中翻找衣服御寒，但还没走两步便被一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给拦住了。
“请问您是陆川陆先生吗？”黑框眼镜男子率先开口问道。
陆川从上到下扫视了男子一遍，确定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才警惕地问道：“您是……”
“陆先生您好，我是河子堡的书记李四新，徐氏餐饮徐老板特地交代我过来接你前往河子堡的……”
联系了陆胜男确定来者身份无误后，陆川跟随着李四新走出了高铁站，上了一辆面包车，摇摇晃晃地往河子堡的方向驶去。
刚开始的时候，陆川以为是对自己的到来表示欢迎才特地让人前来接站的。
但当面包车离开了那平整的沥青公路，行驶在颠簸的黄土路上，看着道路尽头的千山万壑，听着路旁枝叶敲打车窗的声音，陆川才醒悟过来，如果不让人来接自己的话，自己还真找不着路。
两个多小时的黄土路已经让陆川心里直敲边鼓，当他看到河子堡中的房屋时，心直接凉了半截。
这工作环境，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恶劣三分啊！
这真的是有人居住的村子吗，这真的不是充满时间侵蚀痕迹的废弃村落吗！
自己不会真的是，被徐氏餐饮卖到山区里干苦力了吧！
陆川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回头看向来路，面包车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笼罩在夜色中的草木……
“陆先生您好，我是徐氏餐饮驻扎红河市的负责人徐和平……”徐和平不由分说地拉住陆川便往厨房走去，热情地说道：
“一路上辛苦了吧，饿了不，为了欢迎陆先生您的到来，今儿我们特地做了香喷喷的红烧肉，还炖了蘑菇鸡汤……这鸡啊，是从村里三婶子家买的，吃的是五谷杂粮，味道鲜得很……”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肴，陆川口腔中津液快速分泌着……
“陆先生，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啊！”
“啊……诶……好，来了！”
……
十月三十一号，十月份的最后一天，徐氏餐饮完成了在海市范围内最大规模的扩张行动。
在这一天，徐氏卤味连开了十六家分店，其中十二家位于海市各大乡镇中心，四家开设在人流量旺盛的商场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