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卫娴也觉得自己过份了些,坐直身体,软了语气,“你坐过来吧。”
  到底是皇家贵胄,伤了哪里都不好。
  “你先下去。”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嚣张起来,结果起身时,又撞到头了,瑞凤眼起了雾,可见是真疼了。
  卫娴只好依他,把矮榻让给他,自己和尽圆并排跪坐在软垫上。
  等那股疼痛劲儿过去,萧元河低头看了看卫娴,不巧撞入她的视线,立刻又移开了,没话找话地说:“过半个月十一大婚,你可备了贺礼?”
  他的声音比平时弱些,还有些哑,卫娴担心他真撞疼了,示意尽圆从矮几抽屉里取出伤药。
  “我娘准备的,我不知道。”
  “你是我的王妃,你本人没贺礼?”萧元河不满的借题发挥。
  十一皇子与他关系最好,他以为,卫娴应该亲手操持送礼的事儿。
  “还有四个月呢。”卫娴提醒他。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的关系,他兄弟大婚关她什么事啊。
  尽圆眼看他们又要吵,赶紧打圆场,“福王殿下,奴婢给您看看伤。”
  “不用。”萧元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还没有平时他跟人打架疼。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他应该伤得重些,好让卫六内疚。
  “药给我,我自己来。”
  尽圆乖乖将药递过去,萧元河抬手摸了摸撞到的地方,居然真撞出了个肿包。
  “大胆卫娴,竟敢伤了本王!”
  突然被他这么一声大喝,卫娴手一抖,剥好的橘子掉到地上,萧元河憋着笑,看不吓一吓你。
  卫娴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赶紧服软,“王爷,妾不是故意的。让妾给王爷上药。”
  见他不动,她膝行一步往前倾,扯住他的衣袖,“低头,让我看看。”
  声音温软悦耳,还有几分讨好,萧元河心里满意,装模作样冷哼一声,抬高下巴,并没有理她。
  卫娴只好起身,弯着腰,向前倾身看他的头顶,发现居然真的撞肿了。
  萧元河尚未加冠,只在发顶用一根青玉簪挽着一个小巧简单的髻,打扮得也没那么华丽,穿一身绣着吉祥纹的白色长衫,现在又撞到头,看着比平时飞扬跋扈的少年郎更有书卷气,气势也没那么强。
  “疼不疼?”卫娴轻轻给他揉了揉。
  萧元河在她凑近的时候身体就僵住了,鼻尖都是淡淡的桂花香,愣了好久才回道:“不疼。”
  耳尖有着可疑的红晕。
  前面到了热闹街市,行人熙熙攘攘,马车通行不便,众人下车步行,卫嫦难得出宫,这会儿也很兴奋。
  “殿下,你看这个!”她高兴地举着一个风筝。
  是只兔子形状的风筝,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谢澈笑着点头,给小贩付了银子。
  “等会可以去放风筝吗?”她得寸进尺。
  今天天晴,刮着风,是个放风筝的好日子,不过,谢澈刚经历一次针炙,身体乏累,脸色有些苍白,他的贴身太监不高兴地瞄了一眼卫嫦,心里嘀咕,皇子妃只顾着自己,殿下这么累都看不出来。
  谢澈淡淡扫了他一眼,吓得他什么都不敢再想。
  “难得出宫,想去就去吧。”
  “太好了!”
  离他们不远处,卫娴时刻担心萧元河头顶的肿包,“要不还是去医馆看看吧?”
  怎么肿包越来越大了?
  “不用。”萧元河很镇定,看了一眼前面的两人,依葫芦画瓢道:“你要去放风筝吗?”
  “不去。”卫娴果断拒绝。
  放风筝还要跑来跑去,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放过风筝。
  萧元河:“……”
  日头高悬,天气越来越热,街上已经有卖冰饮子了,清甜的果浆里有冰粒。卫娴最喜欢在天气炎热的时候喝上一碗,这时候闻到味道,眼睛一亮,不想再逛街了。
  “殿下,我们去喝冰饮子!”
  说完也不管人答不答应,直接就往那边去,萧元河只好跟上。
  冰饮子普通小商贩做不来,一般都在茶楼。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楼,殷勤的跑堂伙计迎上来,发现是福王来了,笑容又真诚了几分。
  “福王殿下,您这边请。”
  又看到他带着女眷,更是笑得谄媚,同时在暗暗打量卫娴。
  “看什么看!”
  萧元河突然觉得心烦气躁,爆脾气直接上头。
  平时少见他喝斥下人,伙计后怕地收回目光,忙不迭地将人引上二楼,“您二位里边请。”
  卫娴只当他是头上的肿包疼了,赶紧哄道:“让他们上些冰块来,我给王爷敷一敷。”
  萧元河心里的烦躁又莫名消失了,大马金刀坐上主位,冷漠地点了点头。
  卫娴也只能忍了,她长这么大还没侍候过人呢,这会儿得亲自用帕子包了冰块给这家伙轻按脑袋。
  早知道把矮榻让给他了!
  第14章
  因为脑袋撞肿了,萧元河有借口指使卫娴干这干那,卫娴最后也恼了,没理他,两人不欢而散,各自回家。
  晚上谢澈和卫嫦回宫,也没发现两人闹别扭,还当他们俩一起出游,感情加深。
  用过晚膳回到房中,夫妻俩对着窗外盛开的奇花异草说些睡前闲话。
  “元河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我看父皇有意让他们多接触。”
  谢澈手中执着一卷礼单,想起下午时陪卫嫦放风筝的场景,唇边不自觉带上笑意。
  卫嫦今天也很高兴,手里还捧着那只风筝爱不释手,闻言与他对视。
  以前他们刚成婚时,没什么话可聊,六皇子务实,不懂风花雪月,宁愿花更多时间在殿外花草和宫外农事上,也就最近才有些变化,她很高兴他的这些变化。
  “殿下,明日还要出宫,早些安歇吧。”
  卫嫦放下手中的风筝,发现他唇色浅淡,脸色也有些苍白,“殿下是累着了吗?我吩咐厨房熬些补汤。”
  她还不知道谢澈中毒的事,照顾夫君是她从小就学习的规矩,但是要说细心也谈不上,偶尔亲自熬汤已经算是情深意重。
  她觉得谢澈是一个温和有礼的夫君,任何事都对她很纵容,有时候她又觉得心里苦闷,他喜欢的东西,她不喜欢,而她喜欢的东西,他也不喜欢。
  “没事,我不累,没过多久就是十一的大婚了,这事虽不归我管着,但礼部实在忙,十一向来与我亲近,他的婚事,能出力的我也要多操心些。”
  十一皇子谢梧的婚事多有波折,先是定下晋候家的嫡长女,谁知她身体弱,三年前意外落水亡故了,虽然没成亲,但是谢梧的婚事也就耽搁了,后来他因为日日跟着萧元河跑,名声也不好,选了几个都被人家婉拒,差点就要赐婚了,谁知去年地方大员进京述职,青州总督的女儿在宴上遇到谢梧,看中了十一皇子,大着胆子跟自家父亲说要嫁给皇子,吓得青州总督连夜求卫国公支招,两人在书房密谈一夜,出来时,青州总督乐得眉开眼笑。
  亲事就这么定下了,过程也顺利,婚事定在五月初八。
  青州总督嫁女进京走水路,一路由皇家亲卫护送,嫁妆倒是丰厚,装了一船,不过听说好像出了点问题,如今在离京城最近的一个渡口停泊。
  怕赶不上婚期,今夜消息刚紧急传到宫里,只是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谢澈担心弟弟婚事又不顺,所以睡不着。
  坐在窗前看了半个晚上的花,好在第二天传来好消息,说是送嫁的船只已经起行,耽误不了吉日。
  剩下的日子只需等着就好。
  圣安长公主府,庭院里的仆婢们行色匆匆,大殿里,萧元河头上缠着白纱布,被长公主训斥。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天天出门游手好闲,等你爹回来,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公主教训儿子,来回只会拿夫君威名来威胁。
  “哎呀,娘,你这是大惊小怪,就是肿了一点点,有什么要紧的,都快好了,你就让我出去吧?我还等着给十一拿贺礼呢。”
  前几日不过是撞到头,也就夏福大呼小叫,让人发现他头皮渗血,吓得连夜进宫召来太医,母亲以他受伤为由,禁止他出门。
  “明天就是十一的大婚,我贺礼还在外面呢。”
  这几天不让出门,东西搁城外码头,他不出面,底下人不敢随便动。
  不就是破了点皮吗?都快好了。
  “脑袋受了伤岂是儿戏,万一有个好歹,娘找谁说理去,你又不肯说出是跟谁打架。”长公主恼怒。
  萧元河起身走到她身边,替她捏肩捶背,“娘,我已经改好了,要不,让你的准儿媳过来监督监督?我真的只是去拿贺礼。”
  “真的?”
  “真真的,像我是您儿子这么真。”
  长公主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得让他们多相处,即便两人现在谈不上两情相悦,多相处总会有好处,听说前几日就一起逛街去了,这些天,一天一封信送到卫国公府,瞧着是她儿子惦记上人家了。
  “那好吧,你不准骑马去,我让人给你备车。”
  萧元河想跑马,可惜,他知道母亲说一不二,他要是再敢啰嗦,说不定连门都不让出,只好点头。
  *
  卫娴这几日忙着看新出的话本子,刚看一半,尽圆就把在外面打听来的消息带来了。
  “听说宋家的小公子还伤重,那天柳家的牡丹宴没去成,结果八姑娘被远安伯夫人看上,不过老夫人嫌人家门第低,有点看不上。”
  “远安伯家的公子怎么样?”
  卫娴平时没听过这家人的趣事,感觉很低调,她没见过远安伯夫人,平时宴会没见过她到场。
  “规规矩矩的读书人吧,听说在国子监有点名气。”
  “希望二叔不要太听祖母的话。”
  卫国公府里老夫人说了算,她爹顶着一个不孝子的名头,也是因为她迟迟没定好人家。她二叔倒是个大孝子,子女婚事全听老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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