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银发男人根本没注意到系统离开，即便是注意到也不会在意。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沈云哲。
天知道他是怎么控制住自己，才没有真正的取代沈云哲。
他的周围都是黑幕，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连空气都是污浊肮脏的，他在这个地方待了二十年，连颜色都在他的记忆里远去，甚至忘记了怎么说话，他快疯了，被这个万籁无际的环境逼疯了。
直到昨天，他突然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声音告诉他有个人需要他的帮助。
他狂喜着同意了，为了这点奇迹一般的声音，下一刻他就嗅到了不同于这个黑盒子的空气，他能感觉到自己仿佛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他看到面前有无数黑暗包裹着自己，于是他下意识就把这些黑暗祛除。
等黑暗离开后他才听到喘息声，声音和他很像，但不是他。
于是他终于看到了沈云哲。
穿着单薄外套的青年站在那里，他的身上带着伤，手心是被玻璃划破的伤口。
只是一眼，空荡了二十年的眼睛就印刻住他的影子。
他是我？他不是我……想认识他，想和他说说话，好寂寞，这里太孤独了，可以多同步几次吗？我想出去看看……
“我很喜欢你的娃娃。”压制住那些疯狂扩张的心思，他用亲切到没有任何威胁感的声音搭话，虽然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全心全意的自言自语着，仿佛真的会得到回应。
或许，他早就疯了。
“但你的柜子好像没空位了，你的娃娃能放进去吗？”他继续呢喃。
在付钱的时候沈云哲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摸一下什么东西，他看着自己的手，片刻后他走到放娃娃的柜子前，他的手心落在娃娃的脸颊上，大冬天娃娃冰凉的触感从他的指尖冷到心尖。
把手收回来，沈云哲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好像很寂寞？”沈云哲突然开口。
【代号希望自愿选择这份孤独，请不要付出没必要的同情心。】
“可我现在也变得很孤独了。”沈云哲非常愤怒，“我本来就没有固定社交对象，现在我寂寞的很想跑相亲角加十八个老大爷闲聊！”
【我说过这是代号希望的个性，一周后影响会缓慢消失，不然你可以和娃娃聊天。】
于是沈云哲更加愤怒，“不是每个人买娃娃就是为了和娃娃说话的。”
第18章
几片干面包根本不能裹腹，沈云哲一边走一边听自己的肚子叫了一路。
虽然马上就到小区门口，但一想到回家后还要自己做饭等吃就万分颓废，他好不容易从那么危险的地方逃出来，竟然还要花时间给自己做饭吃！要是下一场游戏出意外怎么办？
人都没了钱还没花完，这实在是太悲伤了。
于是他抱着娃娃挪进小区旁边的牛肉面馆里。
老板是熟人，一看到沈云哲立刻堆起笑来，“是小沈啊，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但是多加一份牛肉。”沈云哲找到一个位置坐下，然后将娃娃放到里面的位置上。
老板连忙吩咐厨房里的人下面，接着才好奇的看向沈云哲旁边那个精致漂亮一看就不便宜的娃娃，“这是给亲戚小孩送礼物？这娃娃不便宜吧？”
“没有。”沈云哲笑着回答，因为寂寞的原因比之前更加诚恳……他自认为。
“送我自己，我喜欢娃娃。”
老板被噎了一下，他看看娃娃又看看沈云哲，仿佛很难理解沈云哲这样的成年人竟然喜欢这种娃娃。
于是沈云哲诚恳的结果就是好不容易的交谈对象走了，沈云哲长出一口气，选择干点别的打发时间，于是他在面出来之前不断整理着娃娃的衣服，动作及其投入，甚至还哼起歌来。
代号希望透过他的眼睛看着那只娃娃，娃娃透明的眼珠子空空的看向他。
因为太久没有听到声音，他将所有的声音仔仔细细收入耳中，包括那些不算清晰的小声呓语。
“是前面小区租房那青年。”
“老叔你不觉得他有点奇怪吗？”
“他说话的时候老喜欢和人对视，给人好大压力，刚才我总觉得他和娃娃一起盯着我，忒渗人。”
“说什么呢，他是客人，可不许出去胡说八道。”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最近碰到个怪事，就在隔壁小区垃圾桶里被拾荒老人翻出一个娃娃，老人想把棉花掏出来，结果掏出来一只小猫尸体，血都渗进棉花里了，我就开始胡思乱想。”
面煮好了，老板连忙把面端出去，沈云哲停下整理娃娃衣服的动作开始吃面。
已经整整一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代号希望注视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汤面，他稍稍探出头来试着用鼻子嗅，但能嗅到的只有空气中腐朽的尘土味，他什么都闻不到。
想知道是什么味道，想尝一口，被热气吹在脸上又是什么感觉？
这些他本应该记得但因为时间忘却的东西对他有着诺大的吸引力。
越吃越饿的沈云哲放下了筷子，好痛苦，他吃撑了……
再待下去说不定还要再来一碗面，沈云哲连忙起身付款，不给自己再吃一碗的机会。
付完款后沈云哲抱着娃娃回小区，刚走到小区门口他就听到有什么声音从垃圾桶旁传来，第一反应是野猫，这么冷的天还能有野猫存活吗？第二反应是拾荒者，几乎每天都会有拾荒老人过来翻垃圾桶找能卖的东西。
沈云哲走到垃圾桶旁，却意外的发现并不是野猫也不是拾荒者。
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晃动着垃圾桶，她穿着一身花棉袄，怀中的洋娃娃很脏，像是刚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小妹妹？”沈云哲连忙走过去，“垃圾桶很脏，不要翻。”
小女孩听到他的声音，她扭头看向沈云哲，在沈云哲以为熊孩子不听话的时候她张开嘴‘喵’了一声。
沈云哲愣了一下。
他就这样看着小女孩一边喵喵叫一边抱着洋娃娃兴高采烈的跑了。
“不是吧。”沈云哲往手心呼了口气，接着摸出手机对蹦跳的小孩拍了张照片发到小区群里，让她家大人赶紧来接孩子。这是小区门口，再往外走就是马路，马路上还有不少车，要是出个意外那可就悔恨终生。
最后来接孩子的是隔壁小区居民，那边已经找孩子找疯了，没想到她竟然自己一个人跑了两条马路到这里来。
“是我进过游戏场所以太敏感吗？”沈云哲呢喃，“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没有。】
“啊？”沈云哲被系统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游戏场扩张本来就会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这种影响很难察觉也比较缓慢，很多传说中的灵异事件也不全都是假的，如果一直持续发展，说不定现实世界也会和游戏场一样。】
沈云哲是真的被惊到了，“不是，游戏场那样的？有办法处理吗？”
【这不归我们管。】
行吧。
沈云哲抱着娃娃上了楼，他又不是什么救世主，进游戏场还是被坑进去的，没钱的失业青年，什么都做不了，也没办法拯救世界。
进屋后先把买的菜放进厨房，换下厚重的外套，接着沈云哲才开始一点点整理他一墙的娃娃，将新买的娃娃放在最中央，他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那种被代号希望影响的寂寥感也因此远去。
将娃娃堆满他的家会让沈云哲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也不一定是多么喜欢娃娃，他只是想要而已，想要很多很多，多到一睁眼就能看到，最好每个都漂亮的很，虽然这种爱好已经有点难以控制了，甚至可以称之为‘娃娃收集癖’。
沈云哲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据说是院长在雪地里捡回来的，就随了院长姓。
孤儿院的东西都是公用的，没有人有专属自己的东西，食物也要平均分配，漂亮好看的娃娃是珍稀品，沈云哲作为男孩子根本分不到，想要的念头一直都在脑海里周旋。
再长大一些从孤儿院离开，高中免除学杂费，大学打工交学费赚生活费。
大学毕业工作后有钱了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将买到的娃娃摆了一整面墙。
他准备起草一张遗嘱，要是出了意外就把满墙的娃娃全捐给孤儿院，争取孤儿院里的孤儿人手一个。
秉持着‘有钱就该买娃娃’‘凭什么我没有问题就在这里孤独的想死’‘赶紧买娃娃安抚自己’的混蛋逻辑，沈云哲在这十天里陆陆续续又买了三个娃娃，将他家的娃娃墙堆的挤挤挨挨，还在网上下了三个订单等工期。
把娃娃全部整理好，沈云哲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接着才开口，“时间好像差不多了。”
十天就这样一闪而过，甚至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叮铃，手机在他手中开始响，沈云哲看向来电号码，确定是一个未知号。
摁下接听键放在耳朵上，一个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游戏《奇物展览馆》正在载入。】
【游戏加载中……】
和之前一样，在说完这句话后电话挂断，沈云哲看向房间周围，原本略显狭窄的出租房不断扩张，很快连墙壁都消失，在片刻的黑暗过后是一点幽幽的火光，应该是蜡烛？
这一次沈云哲不再和第一次一样一脸懵逼，但这一次也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了。
周围拿着手机的男男女女分散站在不同的地方，可能有十个。
不远处坐落着一个奇怪的建筑，古旧的灯牌和带着锁链的栅栏，外面有一个展览牌，上面写着字迹陈旧的广告语。
【生人勿近,胆小勿入，这将是一场神秘诡异之旅……】
叮咚一声，手机传来提示音，沈云哲打开手机便看到这个游戏场的公告。
【游戏《奇物展览馆》已载入】
【游戏内容：主打奇诡的奇物展览馆一夜倒闭，馆主失踪员工离开，但却有人半夜看到展览馆内燃起灯光，似乎也有人影移动，为了探究真相，一批人推开了这扇陈旧的大门。】
【主线任务：在展览馆存活七天。】
沈云哲小心打量周围人，大多数人的表情都算平静，只有几个明显很焦躁，眼里带着怀疑和茫然，可能是第一次进游戏场。
手机屏幕自动切换成倒计时，咯吱一声，展览馆的大门和栅栏打开，在场的人连忙往里面走，沈云哲跟上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信了手机上的东西。
“这是哪里？！绑架啊！我告诉你们我要报警了！”
一个有点肥头大耳的中年男性怒吼着，声音带着一点炸腔，因为想要威胁别人而把嗓门放的很大。
“喂！你们去哪里？！没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人理他。
最后是一个有些于心不忍的青年开了口，“在倒计时结束前进去，快点，时间不够了，要是不在规定时间进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