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谬赞。”
  “可这?与你收靳若当徒弟有和干系?”
  林随安沉默片刻,“靳若并不?信我。”
  花一棠瞪大了眼睛。
  “从今日东都净门之事?便能看出,他对?我一直存有戒心,或者?说,扬都净门一直对?我所有隐瞒,”林随安道,“尤其是,今日我和东都净门的人对?战之时发现,他们使用的招式有十净集的痕迹,也就是说——”
  花一棠一点就透:“你怀疑东都净门也有十净集的残本?”
  林随安:“可能性很大。”
  “你觉得靳若早就知?道此?事??”
  林随安不?确定,她摇了摇头,换了个问题,“以你的博学,能从这?本十净集上能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花一棠的表情有些扭曲,连摇扇子的姿势都不?自信了:“花某对?刀法暂无研究——”
  “我的功夫有个致命缺陷。”林随安道,“你早就发现了吧?”
  花一棠的扇子停了,抿紧了双唇,看着林随安的表情欲言又止。
  林随安张开手掌,又攥紧,感受着心脏和血液的脉动,还有那?深藏这?具身体的里的恐怖杀意,虽然?现在感受不?到那?股恐怖的力量,可是她很清楚,这?股力量随时都有可能失控发狂,她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及时清醒,若是哪一次她不?慎失手杀了人——林随安闭了闭眼,似乎仅是这?般设想,鼻尖就能闻到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或许,她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我的功夫既然?出自十净集,自然?也能从十净集中寻到弥补缺陷的方法。我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十净集的残本,但?我知?道,这?世间唯有净门能帮我找到它们,”林随安定声道,“只有靳若完全信任我,才会将?净门最隐蔽的秘密告诉我,而能让一个人完全相信另个一人,必须要?在二人之间缔结牢不?可破的关系,我思来想去,若是歃血为盟做兄弟,靳若今年十八,比我大一岁,我岂不?是要?认他做哥——哼!”
  林随安仅是想象那?个画面已经想揍人了。
  花一棠深以为然?:“还是师徒好?,高他一辈,以后咱们收拾那?个臭小子也算名正言顺。”
  林随安挑眉:“我是师父,教训他天经地义,你算什么??”
  “自然?算师——咳!”花一棠一脸正色,“我是你的搭档,自然?也算半个师父。”
  林随安眯眼。
  “这?事?就这?么?定了。”花一棠起身捋了捋袖子,“让木夏选个黄道吉日,做场风风光光的拜师酒,咳,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
  “正事?还没做,你急什么??”
  花一棠一怔:“什么?正事?——”
  话音未落,花一棠只觉眼前一花,林随安竟在眨眼间就到了眼前,只差半步就贴到了他身上。她比自己低了一个头,这?般近的距离,还仰着头,从花一棠的角度看过去,眼前的少女眼尾微挑,眸光莹莹,甚是惑人。
  花一棠咕咚吞了口口水,耳根翻起灼热,手指不?禁紧紧扣住了扇子,他想,自己今天这?身衣服着实选的不?错:月上柳梢溶溶衫,人约黄昏娟娟扇,一账春晓芙蓉香,再配上——
  林随安又贴近三分?,笑了。
  花一棠心跳停了半拍,他闻到了林随安身上的气息,犹如?冰泉中的孤月,冰凉又清澈,沁人心扉。
  突然?,眼前天旋地转,花一棠回过神来的时候,竟是和夜空平行,后背着地,被林随安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扔在了地上。
  “以后若是有人占你便宜,就照我这?般将?他狠狠摔出去,记住了吗?”林随安得逞的笑脸在花一棠眼前一闪而逝,哒哒哒走远了。
  花一棠静静躺在地上,看着广袤的夜空良久,笑出了声。
  “我记得。”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被这?般干净利落摔了出去。
  *
  小剧场1
  林随安:想占老娘的便宜,你小子还早了几?千年。
  *
  小剧场2
  方刻坐在床边,认真记录:子时加班半个时辰。
  写完了,又有些费解,今日他去不?去其实无关紧要?,为何?非要?叫他去?
  *
  小剧场3
  木夏:四郎语录一千八百八十八条
  上了我花氏的船,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甭想跑!这?就是团建的力量!
  *
  小剧场4
  靳若的飞鸽传书记录:
  张长老见信如?晤:气死我了,东都净门那?帮棒槌,我还没去找他们麻烦,他们竟然?敢上门挑衅!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林随安那?家伙有多恐怖,被揍得满地找牙,全军覆没,还被花一棠那?个坏心眼子的家伙给忽悠了,啧啧啧,太惨了。
  现在有个好?消息,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好?消息是,林随安说可以帮咱们收复东都净门的地盘。
  不?太好?的消息是,林随安居然?说想收我为徒?!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得跟偷鸡的黄鼠狼似的,怎么?看怎么?渗人,我没敢答应,总觉得她要?坑我。
  思来想去,还请张长老与其他长老仔细商讨一二。
  速速回复。
  切切切!
  ***
  番外(当用花一棠的视角看二人的初次相遇):
  这?几?日,花一棠甚是无聊。
  冯愉义一众也不?知?是遭了瘟还是害了病,居然?连着三天没来寻花氏的麻烦,害得他无人可骂、无架可打,闲得身上都要?长毛了。
  木夏寻了一堆闲书堆在案头,他随手挑了几?本翻了翻,都觉甚是无聊,皆是些天马行空的话本子,不?是自怨自怜的春闺幽怨,就是胡编乱造的鬼怪妖魔,远不?及他这?些年见过的案子情节曲折。
  花一棠托腮摇着扇子,眸光遥遥望着窗外一枝凋谢的桂花,万分?幽怨叹了口气,“唉——”
  “四郎,六队首穆公来信了。”木夏捏着信封走进来,“说他在南浦县遇到了一宗杀人案。”
  花一棠腾一下坐直,“杀人案?速速备车,去南浦县——”
  “应该不?用了,”木夏展信看了看后面的内容,“穆公说,有个小娘子仅凭一己之力破了案。还在信中盛赞这?位小娘子破案的本事?不?亚于四郎。”
  花一棠:“什么?小娘子?信拿给我瞧瞧。”
  木夏奉上信,花一棠一目十行扫过,双眼越瞪越大,身体越坐越直,看到最后,直接站起了身,在屋里踱起步来,“密室杀人——被诬陷成杀人嫌犯——破案如?有神助——”他猛地抬眼,瞳光晶亮摄人,“木夏,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与我一样的人?”
  木夏眼皮抖了一下,“那?这?人也太倒霉了吧。”
  花一棠又翻来覆去将?手里的信看了好?几?遍,飞速摇起了小扇子,“穆忠说,她力大无穷,武功和刀法异常凌厉,犹如?鬼神附身,能以一敌百,木夏……那?时的人会不?会是她——”
  木夏:“四郎,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而且当时是个大叔。”
  花一棠又摇了两?下扇子,眸光灼灼道,“我定要?结识此?人!”
  木夏无奈叹气,又掏出第二封信,“穆公说了,商队已经启程回扬都,那?位小娘子也一道同行,大约十日后便能抵达。”
  “甚好?!”花一棠整个人容光焕发,“速速帮我挑几?套衣衫配饰,不?不?不?,我要?亲自去买几?套新的!”
  说着,已经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木夏愈发无奈,又将?两?封信看了一遍,发现信中并未提及那?位小娘子的名姓,只在第一封信的末尾缀了句奇怪的评语——
  【穆某以为天底下只有四郎一人这?般特别,未曾想十年后,又遇到个一模一样的小娘子。世间之奇,实乃我等凡人可窥啊……】
  到底有多相似?木夏心道:莫非像四郎一样走霉运?走哪哪死人?
  *
  十日后。
  花一棠一早就梳洗打扮停当,穆忠飞鸽传书,说今日午时之前定会入城,若无意外,商队伙计和那?位小娘子将?在芙蓉楼落脚歇息。
  “四郎,前几?日裴七郎说的冯氏歪诗的事?如?何?处理?”木夏边帮花一棠系香囊边问。
  “一起约在芙蓉楼。”花一棠滴溜溜转了个圈,摆了个造型,“如?何??”
  “四郎自然?是花容月貌,风流倜傥,”木夏见花一棠又选了顶纱长至脚踝的帷帽,不?禁大奇,“四郎戴这?个作甚?”
  “初次与小娘子见面,自然?要?留几?分?神秘感,方能印象深刻。”
  “……”
  上了马车,木夏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一下,“四郎从未见过那?位娘子,她的样貌身高家世一概不?知?,就这?般期待,是不?是有点——”
  剃头挑子一头热?
  花一棠:“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的预感什么?时候出过错?”
  木夏:“……四郎所言甚是。”
  花一棠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我有预感,我与她定能一见如?故。”
  *
  “花家四郎!花家四郎!”
  “好?美啊!”
  “果然?是少年如?玉世无双的花家四郎,只需一个背影就能让人神魂颠倒。”
  “亲娘啊,若能被花家四郎看一眼,此?生无憾!”
  花四郎一手叉腰,一手扬起扇子摆着排练数百次的造型,眸光透过帷帽轻纱望着桥下河畔密密麻麻的人头,心跳有点快。
  他都这?般高调出场了,那?小娘子应该看到了吧。
  如?此?想着,他又摆了两?个造型,待欢呼声喊过三波,才大摇大摆下了桥,边走边扫望四周——穆忠说她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算高也不?算矮,腰间配着二尺横刀——
  “花一棠,纳命来!”一声炸喝响在耳边,花一棠一个激灵回神,这?才看到白顺竟然?举着大棒冲了过来,他暗骂一声娘,今日他穿得这?般华丽,不?宜动武,只能先?撤,随便选了个方向拔腿狂奔,岂料四周围观人群突然?乱了,呼呼啦啦都涌了上来,花一棠始料未及,被追得狼狈不?堪,帷帽被挤掉了,衣服也被拉乱了,幸亏有被大哥多年追打逃亡的经验,跑得还算顺利,可刚冲出人群,就见左前方刀光一闪,花一棠大惊,莫非前面还有埋伏——啊呀呀呀?!
  他整个人突然?飞了起来,碧蓝的天空、清澈的河水和密密麻麻的人头在他眼前卷成万花筒,直到趴到地上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刚刚似乎有人扯着他的腰带将?他抡了出去。
  四周一片死寂,花一棠不?敢抬头,也不?敢动,他觉得他现在的造型怕是不?太妙。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花一棠听到有人蹲在他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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