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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节

  奉承巴结在陆银屏看来没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牺牲一点点尊严才能换取更多东西。
  陆银屏窝在椅子内,将拓跋珣抱在她膝盖上,母子一道望着远处的崔灵素等人。
  慕容擎正在教她们骑马,崔王二人天赋亦佳,已经能够在马上跑上几步。
  旁边帐子里坐着的全若珍,时不时跟她那猥琐侍女往她们这处瞟上两眼。
  日头渐渐转向正中,阳光晴好,怀里的小呆头鹅已经被晒得呼呼大睡,陆银屏也被晒得昏昏欲睡。
  眼看着就到了吃饭的点儿,崔王二人颠簸了半日,又饿又累。见贵妃和皇子将睡未睡,便同慕容擎说了一声后提前回了建康殿。
  全若珍见她们走,自己也同阿满一道走了回去。
  陆银屏眼睛眯成一条缝,见她们一走,便招来熙娘,将拓跋珣小心地放到她怀里。
  “我出去转转,你看着殿下。”陆银屏道,“若是他醒了,你便拖着他,给他洗个澡吃点饭,再放二楞子出来给他玩。老老实实等我回来,不要让他乱跑。”
  熙娘觉得贵妃这般叮嘱倒比亲娘还像亲娘,可见纵然没做过母亲,只要跟孩子处得久了,还是渐渐能胜任些的。
  她没有问陆银屏去哪儿,因为她知道,即便问了也是多余。
  倒是慕容擎身边的凌太一,瞧见她往后山的方向走,便凑到她跟前来。
  “又要去?”凌太一小声地道,“你不是说那处很吓人,怎么还要去?”
  陆银屏见他又要跟来,担心他跟久了会泄露太上皇的踪迹,便推了他一下。
  “这次你莫跟着了,我有事没办完。”
  凌太一有些不甘心,想要再跟上来,却见陆银屏眉梢挑起,一副要生气的模样。
  “好好好,我不跟着了。”他道,“那你……你自己多注意啊。”
  陆银屏面色立即缓和下来,看着凌太一圆圆的脑袋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刚放下手,便瞧见慕容擎坐在马上,正远远地望过来。
  陆银屏不在意,只是伸出手来,将手上的护腕和头上戴的风帽取下给熙娘。
  她下意识地想要提起裙摆时,却捞了个空
  如此这般更加方便了。
  她抬脚向后山慢慢走去。
  凌太一还在伸着头眺望,听见背后马蹄声渐近。
  他一回头,见大将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贵妃刚刚消失的方向。
  “她一个人去后山,你怎么不跟着?”慕容擎居高临下地问道。
  凌太一双肩一怂,双手一摊:“我若是跟着,她还嫌我烦呢。”
  说罢,便远远地跟在陆银屏后头
  陆银屏在前,时不时还往后看他们一眼。开始以为这俩人在跟着自己,尚有些警惕。
  直到经过灵风台见他们走了进去,这才惊觉是自己多心了。
  她扫了周围一圈,确定无人后,疾步跑去披云楼。
  第二百八十二章
  侍奉
  披云楼前殿尚还停着李妩的尸身,不过陆银屏倒也不怕
  地下囚着的那位可是曾经的九五之尊,能当上皇帝的人,便是阴司的府君见了也要叩拜,更不要说这等小鬼。
  陆银屏行得正坐得端,认为同李妩无甚纠葛,也自然不会怕她
  人鬼终殊途,她未进前殿,依旧是去了后殿寻那座忿怒金刚。
  莲花底座被轻轻扣开,陆银屏这次及时退到一边双手抱头,轻易地躲过从天而降的灰尘。
  甬道大开,她顺着阶梯而下,自怀中掏出一颗随珠来照亮。
  有风不好燃灯执炬,幸好陆银屏最不缺的是珠宝。
  她好奇心实在太重,从昨儿回去了就一直在琢磨,今儿非得再来一次,照亮了仔细看看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太上皇长什么模样。
  因来过一次,不能说轻车熟路,却能巧妙地避开两侧石壁上的苔藓。
  她摸上石门,见那块上次来还松松垮垮象征性挂在上面的门锁居然真的锁上了。
  莫非是那来送饭的侍女察觉到了什么,这才将门锁上了?
  陆银屏却不甘心
  不仅儿媳妇儿来拜见公公是理所应当,平民朝拜天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陆银屏拍了拍石门,大声喊:“父皇?父皇?我来看您来了!”
  即便太上皇耳力再好,奈何下有暗流,她隔着厚重的石门也传不进去。
  陆银屏喊了几声,听不到任何回应,便小跑出了甬道,从莲花台座下又钻了出来。
  她在殿中找了一圈儿,终于寻到一个之前宫人做针线活儿留下的筐子。
  筐子里有布帛,有剪刀,有长针。陆银屏取了长针回到甬道内,边走边将针头在石壁上磨钝了,又将它掰弯。
  此时已经走到了石门前,她将弯头长针戳进钥匙孔中,附耳去听,贴着里头的响声慢慢将针滑进去。
  若是有人瞧见,根本不会相信堂堂贵妃居然还会撬锁。
  可事实便是如此,陆贵妃不学无术的是四书五经,其它的本事却是不少。
  本就腐蚀得厉害的锁「啪嗒」应声而开,陆银屏将针丢在地上,开锁进门。
  她高举着随珠上了太子,对石床上的人喊道:“父皇?”
  太上皇一动,果然转过身来,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立即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拿走拿走!”太上皇道,“照得我眼疼!”
  陆银屏「嘿嘿」一笑,收了随珠凑上去。
  “门上上锁了,我在外头喊了您好一会儿,没办法只能撬了锁进来。”她跪坐在床下,从怀中掏出几样东西放在床上,“您老人家是不是好久没吃过好东西了?带了点儿好吃的给您尝尝。”
  不等她再掏,太上皇便嗅到了肉和酒的香气。
  他摸起那块酱肉嗅了嗅:“驴腩?”
  陆银屏点头:“本担心佛奴会饿,芳宁酱了驴腩肉用纸裹了带着给他吃的。后来佛奴去睡了,我便拿了来。这酒是我提前摸来的……”
  太上皇又摸了摸那瓶酒,似乎是想喝,又似乎在忌讳什么,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我在这儿清修近十年,日日吃素,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太上皇感叹道,“只是我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饮酒。所以你还是将酒拿回去吧。”
  陆银屏「噢」哦一声,又将酒摸了回去。
  太上皇又问:“你怎的也不让让我?”
  “让您做什么?”陆银屏收好了酒,低着头道,“既然是清修,吃肉本就是破了戒,再让您喝酒我便真成了挑唆比丘破戒的罪人了。”
  太上皇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忍住,捧着那块驴肉便啃了起来。
  陆银屏听他吃东西的节奏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意味,值得一说的是,修养还是很好的,起码不吧唧嘴
  她趁太上皇吃东西时,悄悄拿出随珠来照。
  眼前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身躯高大削瘦,长发曳地。瘦长的胳膊一动一动,正抱着一个纸包啃。
  陆银屏再仔细去瞧,却只看到他青白的脖颈和长长的胡须,正想贴近了再看看什么模样时,手上照明用的随珠子却被他一把拂落在地。
  “你干嘛?!”太上皇似是受了惊,也不吃了,警惕地问。
  陆银屏去找珠子,发现那珠子顺着滑腻的石阶落入水中,一点儿踪影都不见。
  “败家,太败家了!”她痛心疾首道,“儿媳妇来拜公公,不过是想看看您样貌,担心您在这儿会受委屈。您倒好,不仅不让看,还将珠子弄没了……”
  太上皇咽下了嘴里的肉,又道:“我吃得好好的,你突然弄个亮晶晶的东西出来,害得我眼前一黑,差点瞎了
  什么是小人之心,她今儿可算是明白了。
  她琢磨了许久,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瞅瞅太上皇,最终选了最猥琐的方式,却没想到太上皇丝毫不介意她瞧他。
  说来也是,太上皇是什么人物,文武百官早就瞧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人,太庙里还有人家的画像。陆银屏一点儿准备都没做,直接大喇喇地来到人跟前,却偷偷摸摸地看。
  不过太上皇比她想象中的瘦多了,居然比皇帝还瘦,看样子他在这儿真的吃得不怎么样。
  “您都多少年没刮胡子了?”陆银屏痛心疾首地道,“不是还有一位送饭的老侍女?您就不让她伺候着您刮刮胡子洗洗头吗?”
  太上皇有些难过
  “没办法。”太上皇叹息道,“那侍女既敬重我,又害怕我。除了端茶送水送饭,其余的话也不与我说。不然我怎会见了你之后一直拉着你说话呢?”
  人憋的久了,话自然也多。所幸他碰上的是陆银屏这么个话痨,万一是慕容擎,只怕俩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至尊
  人是群居动物,当一个人离群太久之后,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
  自打她走之后,太上皇这一夜也没睡安稳
  并不是因为她模样好,性情同旁人不大一样,其实只要是个人,能同他说上两句话便好。
  他鼻尖尚有一丝酒香,虽然馋,却知道那人将自己关在此地这许多年的意义
  仿佛常年牙痛之人突然止了痛,太上皇极为珍惜这种舒适感。
  他问这不靠谱的儿媳:“你今日怎的又来?你就不担心有人跟过来,见我在此地反倒害了你们?”
  “父皇是长辈,是至尊,孝顺您是应当的,怎会害我们呢?”陆银屏一本正经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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