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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怎么了?”宣适直接用跑的。
  “你看看这个新闻,广义大少是不是在这班飞机上?”程诺把手机递给了宣适。
  “飞机都起飞这么多个小时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在上海迫降?”宣适差点没拿稳手机。
  稳定情绪,点开新闻,认真看了一眼:“这里写的是备降浦东机场。是一开始双发失效,以为要迫降,后来有一个发动机重启了。”
  宣适很快就回归到了惯常的冷静:“四个小时前起飞,这个时候备降的话,应该是飞了两个小时又飞回来。飞机只有一个发动机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这样就没事,不用管吗?”程诺有些不确定。
  宣适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我得去一趟浦东机场。”
  “这么晚了,你要去的话只能开车去了。你刚开了那么久的长途过来。阿适……”
  宣适以为程诺要劝,刚要开口说自己没问题,就听程诺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我虽然方向感不行,陪你说话,还是可以的。”
  宗意一溜烟地跑了。
  边跑边回头:“诺姐姐、适哥哥,你们稍等一下,我去看看我爸爸是不是醒着,我爸爸的车技最好了!”
  宗极和聂广义,最多也就是一面之缘。
  程诺不好意思,让宗极连夜开车去上海找个不太相关的人。
  “你把房车借给我们的时候,我也没和你客气。你这会儿也就别和我客气了。”宗极直接上了驾驶位,又把宣适安排在副驾驶,才对程诺说:“明天早上不是还要开店吗?”
  “我可以挨个打电话,和他们说一下,我回头再多开一天就好了,反正在车上也有时间。”程诺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法。
  “那么早之前就约好的,怎么好临时变卦?这对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信誉也不好。”宗极不容置疑道:“听我的,你留下,我保管把你男朋友全须全尾地给带回来。”
  宣适和程诺又双叒叕才刚见面就被分开了。
  ……
  因为发生备降,航空公司再调国际大客机执飞,需要再等六个小时。
  这还没算原本已经在机场耗掉的四个小时,聂广义和飞机上的一部分人,几经折腾之后,选择了退票。
  聂广义倒是没想过,一出机场,就能看见刚刚赶到的宣适。
  虽是意外,却也没有那么意外。
  兄弟嘛,做到什么程度都是应该的。
  宣适和聂广义拥抱了一下。
  难得非常大力气地拍了拍聂广义的背。
  现在这样的时刻,就是要有点力度,才会有足够的真实感和存在感。
  “小镊子,有没有被吓到?”宣适问的直接。
  “小适子,被吓到的人是你吧?不就飞机发动机双发失效,瞬间掉下来几千米,行李架上的行李滑落,氧气面罩自动脱落吗?多大点事儿啊?能吓到你广义哥哥?”
  “嗯,广义大少怎么可能被吓到!”宣适又拍了拍聂广义,这一次力道很轻。
  “那可不。”聂广义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没两分钟就有个发动机重启成功了。”
  宣适自然知道,当时的情况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身在飞机上,完全没有任何自救的可能。
  任何人都会不可避免地感到无助和绝望。
  “广义,那两分钟,你在想什么?”
  第28章 失物招领
  “什你个大头么。”
  聂广义没有直接回答。
  他觉得自己有点眼花。
  刚刚抬头的那一个瞬间,他仿佛在机场的出口,看到了聂教授。
  这一定是幻觉吧?
  聂教授压根就不知道他今天原本要回意大利,更不可能知道他买的什么航班。
  返航备降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空难,不会有满世界的新闻。
  聂教授那种潜心学术的人,又怎么可能关注得到?
  更为重要的是,德高望重聂教授这会儿人应该还在长桥村,带着他的博士生、硕士生,还有邱爷爷留下的徒弟,研究怎么挽救被烧毁的万安桥。
  比起他这个儿子,万安桥对于聂教授来说,显然要重要的多。
  那一座在聂天勤出生当天被冲垮过一次,导致他被冠上不祥标签的桥,一直都被聂天勤视若珍宝。
  那一个把他遗弃了的家,从来都有让聂天勤付出一切的魔力。
  哪怕刚刚经历过生死,聂广义还是非常确定,他没办法理解,一个可以为了万安桥打包申遗,直接改掉儿子志愿的人。
  一念之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得有多大的决心,多绝的情。
  聂广义不是闲人。
  这位天才建筑师,他在意大利,拥有两家建筑师事务所。
  经常都忙得没日没夜。
  他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国。
  除了因为已经有半年没有给自己放过假了,还因为他对“假冒伪劣”的极光之意,实在是太过好奇。
  按照聂广义最初的计划。
  看过了“假冒伪劣”,再待一天,把自己心心念念了很久想吃的东西都吃一遍,就直接回去处理事务所的事情。
  因为邱爷爷和邱奶奶的相继离世,他足足多待了一个星期。
  走的时候,聂广义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和聂教授打个招呼。
  只可惜,聂教授一头扎进了万安桥的坍塌现场。
  就仿佛携手离去的这对老人,不是他的亲爹和亲妈。
  聂教授没有心。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离去,都不可能让他歇斯底里。
  妈妈去世的时候,聂教授也是这副模样。
  哪怕已经离了婚。
  可那才几天呢?
  结婚整整二十年呢。
  正常人都不可能这么无动于衷吧?
  聂教授,是最典型的,把自己的学术研究,看得比什么都重的那种“德高望重”。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聂教授是不是每天都心安理得。
  聂广义摇了摇头,心下确认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万安桥一天不修好,聂天勤就不太可能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那个匆匆而过的身影,看起来比聂天勤要苍老很多。
  聂教授到哪儿不是站如钟坐如松的?
  那个腰都挺不太直的身影,肯定不是聂天勤教授。
  “别不承认哦,你肯定想了。”宣适没让聂广义就这么打哈哈打过去,“据说哦,人在面对生死的那一刻,才能想明白对自己真正最重要的哦。”
  “哦哦哦,你属鸡的吗?你就大半夜的在这儿打鸣?”
  宣适用特别不标准的广东腔说了句:“各个国家有各个国家的国ge。”
  知道聂广义心情不好,宣适有心要逗他笑。
  据说,这句话一出,所有的广东人,都有属鸡的嫌疑。
  不信的可以用广东腔念了试试。
  标不标准都可以。
  试完多半能承包一整天的笑料。
  如果没笑的话,可以去找【据说】算账。
  都是【据说】的不严谨,才导致了这样的人云亦云。
  宣适才不要背这个锅。
  聂广义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说吧,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宣适趁机追问。
  “想你丫的怎么还没变性!”聂广义没好气地回答。
  “你要真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宣适也没有再勉强,伸手接过聂广义手里的行李箱,感叹道:“能见到活蹦乱跳的广义大少,真好!”
  聂广义沉默良久,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想到了极光中的concetto di aurora和大火中的万安桥。”
  “就……两个建筑,没有人?”宣适试探性地问。
  “建筑里面或许有人吧……”聂广义自言自语般地反问:“你说我是不是有病?我想这些干嘛?还真不如想想你怎么还没变性!”
  “广义哥哥,爱是不分性别的。你如果爱我,绝不会借我的性别质疑爱情;你如果爱我,绝不会成天想着让我变性了;你如果爱我,就会爱我并不伟岸的身躯,以及我的全部。”
  “我如你个大头果。脓色三滴脑子瓦特啦?”
  “事实证明,广义哥哥不爱我,也没有可能在那样的时刻想起我。”
  “我证你个大头明。”
  宣适没理会聂广义的口头禅,也没再顾左右而言他,而是试着帮忙分析:“你想到极光中概念建筑,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都因为这件事情愤愤不平。这应该比较正常。你想到大火中的万安桥,说明这座桥,一直根植在你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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