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
姜暖脸红了,啐道:“你在外人面前那么那么一本正经的,跟我净说这些风话。”
“我若是也跟你一本正经的,枣哥儿现在还没个影儿呢!”霍恬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俩之前不就商量好,至少要生三个的。”
“不一定吧,”姜暖想了想说,“我除了贪睡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征兆,你别逗我了。”
“这有什么难断的,请个大夫来就是了。”霍恬说着便叫人进来,“请个大夫,要快的。”
来的大夫是经常在霍家行走的,规矩都懂得。
给姜暖诊脉的时候隔着纱帐,手腕上须得盖了帕子方才能诊脉。
左右手都诊过了,大夫起身道喜:“恭喜公爷,夫人乃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也都跟着道喜。
霍恬喜上眉梢,说声赏,不但这大夫得赏,全府上下通通有赏。
姜暖心里头也高兴,依着她的心思,这孩子顶好是个女孩。
霍恬则不论男女,只要是他和姜暖的就好。
第二日徐春君来看姜暖,她有些日子没来了。
前几日从姑姑徐琅那里得知陈思问的事,虽然不甚详细,却也猜得出岑云初在宫里又经了一场风波。
到了姜暖这里就听说她有了身孕,于是徐春君便没跟她提起这事。
怕姜暖担心忧虑,动了胎气。
想当初她怀着枣哥儿的时候,正好赶上岑云初被劫走。
姜暖几乎不曾滑胎,因此这次的事,徐春君绝不让她知道。
“徐姐姐,你说也真是奇怪,原本我只是贪睡些,没有别的不舒服。
可自从大夫给我诊了脉,断定是喜脉之后,今天早上起来我就开始恶心干呕。”姜暖道,“这未免也太听风就是雨了。”
“你如今身娇肉贵,就该好好养着。”徐春君道,“害喜也有缓解的法子,我记得你怀枣哥儿的时候,就喜欢用酸果子压恶心。”
“那时候正是夏天,有酸果子吃,如今都是果脯蜜饯,我嫌腻味。”姜暖道,“况且有蜂蜜的也不宜多吃。”
“倒是也不难办,我们那边码头上常有跑南边的船,回头我让人问问,看能不能从南边弄过来些。”徐春君说。
“那就多谢姐姐了,”姜暖忙谢她,“否则我们自己可费不了这么大阵仗。”
“对于跑船的来说,不过顺手的事。那么大的船,不至于几篓果子都放不开。”徐春君说,“你也不必把这放在心上。”
“徐姐姐,你午饭一定要留下来。有你陪着我还能多吃些。”姜暖央求道。
“好,我本来也没打算走。”徐春君说,“我今日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些年货,虽然你们府上样样都有,可这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有几大篓福橘,虽然不是酸的,但胜在新鲜,你也可以尝尝。”
姜暖和徐春君一同用饭,霍恬自己便在外书房吃了。
双怜带着给个小丫头,捧了食盒送过去。
眼看着就要到了,跟那小丫头说:“我的帕子不知落在哪儿了,好妹子,你去回头帮我找找吧!
我先把食盒提进去,别耽误了公爷用饭。”
小丫头便把食盒递给她,沿着来路往回走去。
双怜喜滋滋地捧了食盒往书房走去,迎面一个人走过来,正是韦玉。
“韦玉哥哥,你忙什么去了?”双怜堆着笑问。
她虽然不想嫁给韦玉,却也有意无意地巴结他。
就像她对这府里的所有人,总是一副和气态度。
“把食盒给我吧!”韦玉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不少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双怜不愿嫁他才会这样。
“韦玉哥哥,这是要给公爷送去的,”双怜依旧笑盈盈的,“还是我来吧!”
“公爷打发我来取的。”韦玉说:“你回去吧!”
“这些事怎好让你个男人家动手呢?”双怜侧着身,想要绕过韦玉。
“公爷说了,闲杂人都不准进出外书房。”韦玉冷着脸说,“听不懂是怎么着?”
双怜见韦玉变了脸,委屈地说:“韦玉哥哥,你做什么这么疾言厉色的?
我来给公爷送饭,是奉了夫人的命。你这么夹枪带棒的,是冲我还是冲夫人?”
“你少装绵羊了,”韦玉不吃她这套,“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辈子为她肝脑涂地也是应当。
你别以为你是福伯的孙女就有了倚仗。告诉你,你爷爷的安葬钱还是夫人出的呢!她可不欠你什么!”
第482章 回头
徐春君回到家,郑无疾正在那里练字。
见她回来了,便笑着放下笔说道:“我猜你必然是在那里用了饭才回来,又吃什么好的了?上回你不是说他们家的鹿肉腌得入味?这回可又吃了?”
徐春君一边宽外头的衣裳一边说:“他们家的梅干菜比咱们家的好,没敢吃什么大鱼大肉,阿暖如今又有了身孕,闻不得那些腥膻气。”
“姜暖又有了?!”郑无疾听了眼睛都直了。
“那有什么好奇怪?”徐春君笑,“这个孩子是九月里生,跟霍公爷的生日差不多。”
郑无疾默不作声,徐春君便朝跟前的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去。
然后坐在郑无疾身边,拉着他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郑无疾叹了口气说:“和你年纪相当的都有了孩子,想来还是我之前孽障太深,连累了你。”
“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事着急过。”徐春君笑着说,“儿女都是有缘法的,想来是我们的子女缘还未到。”
“但愿如此吧!”郑无疾还是有些闷闷的,“我以前压根不想留下子嗣,觉得人生世上有千百样的苦,何况我已经把家业败光了,难道让孩子生下来就是穷光蛋么?
可是等我真正认清了你,便想着要和你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那些红尘快乐,世俗福分,我都想和你一起领略一遍,觉得这样才不枉此生。”
“官人放宽心,这些咱们都会有的。”徐春君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说,“好事多磨,虽迟但到,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果然是家有贤妻,万般顺心。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郑无疾将徐春君揽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说。
“明日陪我回一趟娘家吧。”徐春君说,“年前总要回去看一看的。”
“是呢,给你娘家的年货我准备出来了一些,你有空儿再看看,千万再添上些,不要嫌多。”郑无疾知道这是让徐春君面上有光的事,因此从不吝惜。
徐家人口众多,三位老爷又为官清正,几个人的俸禄加在一起养家糊口也还不够。
好在有徐道安经营生意,又因为徐春君的关系,跑水路陆路都方便。
且和郑家合伙的沈家是京城最大的绸缎商,他们家把不做的生意让出来一些给徐道安就够了。
但即便这样,如今徐家的日子还是和郑家比不了。
因此除了逢年过节,便是平常日子,郑无疾也常常给岳丈家送去不少东西。
“想来官人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大致看看就行。
前些日子我回去,二嫂嫂还说,入冬时咱们给送去的银碳足够用到过年,米面也都绰绰有余。”
“这些不值什么,”郑无疾笑了,“徐家可是把个活宝贝给我了,说到底还是我赚了。”
第二天,郑无疾陪着徐春君回娘家。
进了屋跟众人寒暄过了坐下,徐道凯灰溜溜地蹭进来,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郑无疾看着他笑道:“今日没去当差吗?”
“今日不该我的班儿,”徐道凯说,“明后日连着去两天。”
他现在整个人黑了,也瘦了,没有了之前的毛躁浮夸。
徐春君也问他:“你在那边当了快三个月的差了,可觉着怎么样呢?”
徐道凯的脸红了红说:“那不是好人该当的差事,我现在没别的想头,就想快些离了那里。”
“那你怎么没一走了之?”徐春君问。
“我知道家里人把我送去为的是什么,也是想让大伙儿放心,知道我痛改前非,再不胡闹了。”徐道凯一本正经地说。
郑无疾把他送到牢狱里去做狱卒,徐家人都是知情的,但没有一个人反对。
这孩子已经长歪了,若不下死力纠正过来,将来后患无穷。
“那你可给将来做何打算?是去读书呢,还是要做事?”徐春君问他。
“我跟着二哥哥学做生意吧!实在没长那个读书的脑袋。”徐道凯显然已经考虑过了,“我也不做什么管事的,就从伙计做起。”
“你真要如此想,那还真是好事。”郑无疾说,“家里人都是盼着你好才这么对你,外人可不会惯着你。
此外,你也不必灰心。我当年有多荒唐,想必你也听说过,可如今还不是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
若别人说,你只怕没有切肤之感。唯独我是经里过的,所以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格外有分量。
别觉得是别人为难你,不让你好。实则别人怎么看待你,最终还是依据你的所作所为。
若你能当即立断,痛改前非。我们不但不会嘲笑你,反而会佩服你。”
“姐夫的话,我记在心里了。我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做好,只能说尽力就是了。”徐道凯低着头说,“说得太多倒显得有些假了,总之一句话,大伙儿看我以后怎么行事吧。”
“既然这样的话,后两日当完了差,便将这差事辞去就是了。”徐春君说,“过了年跟着二哥哥到铺子里去学做生意,凡事稳当着些。”
天生的恶人终究只是少数。
更多人是受了影响方才变坏的。
魏氏的几个孩子在母亲身边长大,且那时候正是徐家最落魄的几年。
因此便一个个学得自私自利,遍身小家子气。
徐春君和郑无疾在娘家吃完了晚饭方才坐车回去。
在路上郑无疾感叹道:“春君呀,我真不敢想,若是少了你,徐家和郑家又会是怎样的田地。”
“我哪有那么厉害?”徐春君笑着摇头,“实则是你们心中都尚有善念,不曾泯灭。否则便是菩萨金刚,也难劝得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