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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节

  这里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她没住过几天,但是又那么熟悉,一花一草一石都是谢渊亲自布置的,也与她细细讲过。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杨钺站在桃树下,和邵芸琅隔着好几尺的距离。
  邵芸琅听着屋内的哭声,心烦意燥,“没什么打算,安安分分做个寡妇。”
  “你……”杨钺想嘲讽她几句,她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不过这种时候这种话显然不合适。
  “案子到什么进度了?”邵芸琅这几日没出门,也不知道外头的消息。
  “青州的消息会在明日抵达京城,江南那边的
  证据也在快马加鞭送来,谢大人不在朝中也是好事,免得夹在中间难做。”
  “证据足够充分吗?必需一击即中,否则大皇子和赵家反扑回来,你我都招架不住。”
  “民怨积累,大皇子已失去民心,二皇子在皇陵中规中矩,还缺一个契机。”
  邵芸琅折下一支桃树枝,明天春天花开的时候,她也许也瞧不见这些桃花。
  “那就赌一把吧,你猜,皇室中想取而代之的人会少吗?将消息透露出去,明日肯定会有皇室宗亲上钩的,让他们闹去,闹的越大越好,给二皇子准备好足够勤王的兵马,是否能赢就看这一局了。”
  杨钺挑了挑眉,论大胆还得是邵芸琅,这不是逼着那些皇室子弟造反吗?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也给二皇子创造一个光明正大回京的机会。
  杨钺复杂地看向她,这样的人真的会甘心当个深居简出的寡妇?可别最后跟清和公主一样,表面装的深情,实则养男宠养戏子,风流成性。
  “你该走了,谢府也该发丧帖了,接下来一整年,我都不会出面,有事飞鸽传书吧。”
  杨钺叹气:“你养的鸽子太顽皮了,一点不安全,还是用我杨家的信鸽吧。”
  “谢府人多眼杂,等我出府了再说。”
  “你……真的要去江南?”
  “是啊,我得陪夫君回去,江南气候宜人,我应该会喜欢的。”
  杨钺看到有人进来,朝邵芸琅做揖,“嫂子请保重身
  体,此一别……各自珍重。”
  邵芸琅回了一礼,看着他转身离开,脚步匆忙,背影萧条,正如这一日谢府上下的气氛。
  国丧未过,谢渊的丧事办的并不隆重,而且他是小辈,又不在朝中为官,许多人家也只是派家里晚辈来送一份奠仪。
  武侯府关系不同,收到消息后三房人全都来了,包括与邵芸琅不对付的梁氏。
  邵宛卿还被关押在天牢里,秋后问斩也没多少时间了,或许是已经放弃了,梁氏近来乖顺了许多,也不再哭闹,一副看开了模样。
  邵芸琅见到娘家人来,规规矩矩地回礼,并不如何亲热,也没心思亲热。
  她还算镇定,整个谢府里的人都还算镇定,或许是因为早料到有这一天,悲伤是真,但丧事办的很稳妥。
  邵宛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棺材里躺着的二姐夫,他还是那样好看,穿着新衣新鞋,戴着一顶黑色头巾,面容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邵家不知道中了什么诅咒,出嫁的姑娘没一个过得好的。
  大姐姐杀了大姐夫,自己也快死了,二姐夫也病逝了,留下二姐姐年纪轻轻就守寡。
  最近三姐姐总是闷闷不乐,之前一直恨嫁,如今也不提嫁人的事情可。
  邵宛妍走到邵芸琅身边,抓住她的手说:“二姐姐,你出嫁后一直没有回门,我有些想你了。”
  邵芸琅看着已经长大许多的四妹妹,轻声说了:“以后有机会会回去的
  ”
  邵宛茹黑着一张脸站在她背后,当着众人的面问:“你以后怎么过?不能回娘家吗?我们邵家又不缺你一口吃的。”
  邵芸琅竟然从她愤慨的语调里听出了一点关心,见二婶双目快要喷出火来,笑着说:“谢府也不缺我这一口吃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娘家也是客人。”
  “哼,真不知道你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当然是图三爷的万贯家财啊!”一道高亢的女声回荡在灵堂内。
  今日谢家人也在,都是邵芸琅见过的面孔,但她成亲后就与谢渊住到庄子上,谢家的亲戚也没有往来,感情生疏。
  那苗氏上回就与邵芸琅结怨了,这次没了谢渊撑腰,更加有恃无恐。
  而且她这句话一出,谢家人看邵芸琅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我说堂堂武侯府的姑娘怎么会甘愿嫁给一个快死的人,原来是冲着钱财来的。”
  “听说她以往在邵家就非常穷,可能是穷怕了吧,一点小利就能把自己卖了。”
  “我要是她,做梦都能笑醒,嫁过来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死了婆婆死了丈夫,还得到了一大笔钱,余生可以好好挥霍了。”
  “这算盘打的真响,稳赚不亏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养几个男宠,学学那些公主的做派。”
  “她不怕人耻笑,我还怕谢家门楣被她弄脏了呢。”
  “大伯父也真是的,谢渊的东西就是谢家的东西,怎么也不该全都给一个外人。
  ”
  “可不是,她一个女人拿那么多产业如何顾得过来?难道要抛头露面行商?”
  “也对,兄弟没有份也就算了,老爷子总该分一半吧?”
  第287章 逼宫
  灵堂里各种细细碎碎的声音,她们也不敢大声讲,占着人多在背后议论,显得可笑极了。
  邵家人听到了几句,臊的脸都红了,而邵芸琅巍峨不动,该做什么做什么,只当耳旁风。
  这份定力也着实让人佩服。
  邵宛妍揪住她的袖子问:“二姐姐,你……你就由着他们胡言乱语啊?听听她们说的多难听。”
  邵芸琅往火盆里丢下一串元宝,淡淡地说:“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什么就说,正好我夫君寂寞,有这么多人给他说故事听,多好啊,说不定晚上还能回来找她们继续聊天呢。”
  她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灵堂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刚才诋毁邵芸琅的妇人全都低下头,不敢往前方多看一眼。
  邵宛妍光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就打哆嗦,忙朝谢渊又拜了拜,“二姐夫,你一定要保佑我二姐姐平安顺遂。”
  邵芸琅暗忖:小姑娘还挺有意思,找死人保平安,那能有什么效果?
  谢家的妇人渐渐离开了一些,苗氏那一房和谢府还未出五服,关系算近的,而且最近正是有求于谢首辅的时候,不敢轻易离去。
  许多人都听到了谢首辅请辞的风声,等他离开朝廷,谢家无高官在朝,想要借他的势也就难了,所以这段日子来求见谢首辅的人也很多。
  他以要为儿子治丧为由都拒绝了,而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老人家大受打击,无心朝事。
  邵家人吃了一顿席面才
  走的,走的时候邵承德铁青着脸,一看就带着怒气。
  “真是不孝女,以后也别让她回娘家,我邵家只当没这个女儿!”邵承德在马车上大发脾气。
  梁氏今天就是来看邵芸琅的笑话的,虽然知道了一些让她不愉快的事情,但想到这贱种以后只能守寡,心情便好了起来。
  “老爷早该想到的,她与我们哪有什么情分?”
  “不过是让她引荐一下谢首辅而已,若不是今日谢首辅抱恙没有出现,我也不用找她。”
  “抱恙是假,我看就是存心不待见我们武侯府,可见二丫头在谢府地位平平,她嫁过去当天就死了婆婆,如今又死了相公,谢府里的人都说她命硬,克死了人,谢老大人又岂会在乎她?”
  “我不过是想让谢首辅恢复我的官职而已,如今朝中局势明朗,再不回去,以后就更难了。”
  “那我们再想想别的路子?”梁氏想当然地认为,邵承德在朝中多年,人脉广,一时的失意不算什么。
  “实在不行,就给二叔去封信,请他想想办法吧。”
  邵承德瞪了她一眼,如果老二的关系有用,他怎么会来求谢大人?
  “算了,也许父亲说得对,等新帝登-基,肯定会清算一批老臣,到时候空缺多了,再走动走动,也许可以谋个外放。”
  “外放?那就要离开京城?”梁氏这个年纪了,家中还有老父亲,她是长子长媳,肯定是不能离开的,难道又要让
  惜琴那个贱人得意?
  “到时候再说,京官哪是那么容易谋到的。”
  谢渊出殡的那一天,京城刮了一场寒冷的西北风,气温骤降。
  队伍直接出城南下,送别的亲人会将他们送到城外十里亭,剩下的路只有谢家人自己走。
  谢首辅只有半个月的假,不能亲自随行,谢家大爷和二爷负责扶灵回老宅。
  之后二爷回京照看有身孕的妻子,而大老爷夫妻则留在姑苏修葺老宅和祠堂。
  谢家老宅一直都有人看守,但毕竟多年没有人住过了,该修的修该补的补。
  邵芸琅一路随行,不用费心多余的事情,只要做好一个不抛头露面的未亡人即可。
  京城的产业她全权交给了孙小福,在离开前将惜月发嫁了,临别前,惜月哭得伤心。
  原以为嫁人了她还可以做姑娘身边的管事娘子,没想到姑娘带着姑爷的棺椁去了江南,以后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面。
  谢府的下人只带走了一半,邵芸琅身边不需要太多了人,带走的都是比较安分的,熊嬷嬷年纪大了不宜舟车劳顿,于是邵芸琅将兰序亭苑交给她打理。
  对于这位老嬷嬷来说,京城谢府才是她的家,谢三爷住过的地方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谢家人要回老宅她无法反驳,可她更愿意留在京城终老。
  这一日,朝廷发生了大事。
  九位皇室宗亲齐齐逼宫,带的不是精兵强将,而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
  皇宫的大门从不对百
  姓开放,但这一日,皇室宗亲们亲自领着百姓进宫,将大皇子堵在了金銮殿上。
  “正德二十八年,青州城外一座山突然倒塌了,附近的百姓听到了疑似爆炸的声音,因为无人伤亡,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就在前几日,这座山突然又炸开了,有百姓好奇心驱使靠近考察,捡到了数量庞大的废铜烂铁。
  有那从军过的老兵一眼认出了这些废铜烂铁是兵器铠甲的一部分,赶紧上报官府。
  官府组织民众开挖,在山腹中挖出了大量完好无损的武器铠甲,看成色竟然是近几年打造的。
  青州知府知道事态严重,一边派人上京报信,一边派人去查这批武器的来历,这一查问才得知,原来这批违禁品竟然是大皇子当年秘密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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