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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他之前想过,如果在北原遇上什么容貌俊美的少年,艳遇之下,他可以向对方求助。反正只要不是马队里的人,卿晏都觉得可以商量。
  而现在……
  他虽没看到对方的正脸,但显然,对方的相貌不差。
  而且,味道他也很喜欢。
  卿晏伸出手,素白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件雪白衣袍,心道,那人救了他,让他没被雪埋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再对救命恩人提这种要求,不好吧?
  得寸进尺了吧?
  可是,他的需求真的很紧要,没有别的办法了。
  要不,说说看?
  以对方救自己、还有那个怀抱的温柔态度看,这个人应该还是挺友善的,很好说话的吧。
  反正就算被拒绝了他也没损失嘛,至少他为此努力过了。
  卿晏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开始在心里措辞,可是,下榻之后,他在屋内绕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
  去哪儿了?
  卿晏探头在窗外看了一眼,也没看见人,他不敢到外面去乱走,一则怕冷,二则不知这在哪里,他人生地不熟,怕迷路,一出去就走不回来了。
  只好坐在这里乖乖地等。
  屋内生了炉火,一个茶壶吊在火上,上面没有挂任何东西,它就自己悬在半空中,应该是被施了什么术法。
  卿晏蹲在炉火边烤火,看着这个茶壶,心道,那么他现在应该已不在小须弥山境内了。
  这个美男子还懂些术法,也是修士么?怎么会住在北原?卿晏心中疑惑不少。
  他一偏头,看见侧边的门大开着,阳光恰好从门外投射过来,打在木地板上,滤出浅浅的影子,门帘晃动,一屋子的光影轻摇,美不胜收。
  那门上垂着一串串珠帘,成串的珠子皆是金色的,宝石一般灿烂美丽。这室内的其他布置皆古朴,唯有这串珠帘,颜色生动,耀眼夺目,是唯一的鲜亮颜色。
  卿晏眯着眼瞧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起身走到门边,抬指勾起一条细看。
  这压根儿不是什么宝石,这帘子串的……不是寒金果么?
  卿晏觉得有些窒息。
  千金难求、异常珍贵的寒金果,竟被他随手串成帘子,大剌剌地挂在这里?
  看来这人不光有些修为,还十分有钱?
  卿晏摸着那串寒金果,有些不忍心放下,心里甚至盘算起顺走一两个的可行性。
  他之前的寒金果全被那药修拿走了,仅剩的一枚他已吃了,可到底只能管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寒金果树。
  可是现在,这里就有这么多寒金果,且被人奢侈地串成串,当门帘挂了起来。
  这无异于,在一个饥饿已久的人面前,放了一大桌子美食,却又只当装饰品看着,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实在是很引人犯罪。
  正在他在这里“图谋不轨”,对着寒金果发呆之时,一道人影从外面进来了。他本是要打帘而入,看见卿晏站在门边,张开的手掌心还托着一串珠帘,便顿住了步伐。
  “你醒了?”
  第12章
  这声音低沉而清冷,不急不徐地响起,卿晏本来正在愣愣地出神,陡然听见这声音,吓了一跳。
  他心里本来还在打对方的寒金果的主意,手上握着寒金果串的门帘,虽然非分之想还在脑中,并未成行,但他自己做贼心虚,像是被当场抓包了似的,赶紧松开了手,下意识倒退几步。
  咚地一声,背部抵住了一根木柱。
  “我……”他慌乱地抬眼,这下,终于看到了对方的正脸。
  男子长身鹤立,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雪色长衫,长发未束,丝缎一般尽数垂在身后,从大袖袖口中伸出的手腕腕骨瘦长,肤色冷白,骨节分明,系着一串古朴的檀木佛珠,掌中托着一只瓷碗,碗里装着黑乎乎的药汁,还犹在冒热乎气。
  他身上的装束简之又简,反而更衬出那张脸的浓墨重彩。
  青年面如冠玉,面容线条流畅而锋利,端正得过分,眉骨生得略高,越发衬得眉目深邃,眸若深潭,剑眉入鬓,给人凌厉冷淡的感觉,鼻梁高挺,唇极薄,但看这周身气质,便是一副淡漠如霜雪、冷酷无情的味道。
  是那种看着年纪不大,但是清心寡欲得没有一丝红尘味的淡漠无情。
  倒是与那股脱俗出尘的白檀气味很是合衬。
  卿晏看得愣了一愣。
  即使之前就知道这人的相貌不会太差,但此刻,卿晏还是愣了一愣——这何止是不算太坏,简直是俊美无俦。
  “你……”
  对方周身的白檀香味在半空中缓缓弥漫开来,那双深湖似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卿晏的舌头像是被人系了个结,突然不会说话了。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是你救了我吧。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多谢。”
  卿晏依稀记着千鹤门中弟子行的礼,学着作了一揖。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男子淡声道,挑帘而入,“醒了就喝药吧。”
  两人坐在炉火旁的小木几边,卿晏手里被塞了个药碗,看着这药汁就皱眉,不太想喝药。
  “这是什么药啊?”卿晏心说,没有寒金果,别的药对我也没什么实质作用,喝了是白受罪。
  白衣青年从炉火上取下茶壶,取了一只白瓷杯,给自己倒了杯温热茶水,动作间,广袖拂过,那幽幽香味便又从袖口传来。
  若有若无地,有些恼人。
  热茶上升起白雾袅袅,他闲闲地吹开漂浮的新绿茶叶,淡淡道:“只是姜汤。”
  “我不知你的体质,不敢胡乱用药。只是将你带回来时,你有些发热,我料想是受了寒,便煮了姜汤。”
  白衣青年垂眸抿了口稍凉的茶水,面上淡淡的,摩挲着腕上的佛珠,如此说道。
  “哦。”卿晏心说,那不是因为受了寒,是因为他在情/热期。
  本来不想喝的,但是迎着那白衣青年冷淡却温柔的眼神,卿晏心想,救命恩人的好意,他不好不识好歹地拒绝掉吧。
  更何况……他还有求于对方呢。
  于是,他心一横,一咬牙,憋着气将那药碗凑到唇边,拿出了茹毛饮血的架势,壮烈地一口闷了。
  “不好喝?”白衣青年悠悠地看着他,“我第一次做这些,不好喝也只能请你将就些了。”
  卿晏搁下药碗:“还好。”
  一碗姜汤而已,也委实谈不上什么厨艺的高度,入口不过是姜的味道,辛辣刺鼻。
  喝这碗姜汤,只是因为是这个救命恩人做的,不能不给对方一个面子。卿晏心中记挂的是别的事情。
  是寒金果,以及情/热期。
  这两件事哪一件都不是好开口的,卿晏不可能一上来就厚着脸皮问对方讨要果子。
  或是单刀直入地问对方约不约。
  前者,怕是会被直接当成小偷轰出去,后者……就连去那种不正经的酒吧里,也没有这么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的。
  因此,卿晏决定做些铺垫,先套些近乎为好。
  “恩公哥哥。”卿晏放软了声音,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年纪如何,不过以原主五百岁的年纪,是个刚成年的小屁孩,遇到的人大多都比他大。再说了,求人自然得放低姿态,叫哥哥总没错。
  而且对方看着年轻,但是气质沉稳淡定,应该确实比他大些。
  “你的衣服。”卿晏将榻上的那件外衫捞了过来,完璧归赵地递了过去。
  “嗯。”白衣青年展袖接过,“肯还给我了?”
  “嗯?”卿晏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不明所以,但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着,那白衣青年淡淡道:“昨夜抱你回来的时候,你抓着我的外袍不肯松手,我只好将外袍脱给你,才得以离开。”
  卿晏:“……”
  “是……吗……”他有些无力地说,想为自己辩驳一二,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
  感觉这真的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因为他却是很喜欢那衣袍上的白檀香。
  只是被这样直白地点破,有些尴尬。
  白衣青年又道:“这衣裳也无甚特别,你若是喜欢,送你便是了。”
  “不用了。”卿晏用力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拒绝了。
  他生怕被人当成变态。一上来就拽着别人衣服不松手,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第一印象。
  白衣青年也没有勉强,看上去只是随口一提,卿晏不要,他便将衣服收了起来。
  “恩公哥哥。”卿晏赶紧转移这个对他不利的话题,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卿晏,你呢?”
  为了表示诚意,他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白衣青年微愣。
  “不能说么?”卿晏善解人意道,“我随口一问,不能说就算了。”
  “并非如此。”白衣青年微微偏了下头,一双深湖似的眼睛含了些浅淡笑意,看着卿晏道,“只是,很久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了。”
  “我名为‘津’。”他又道。
  听这名字是一个单字,对方应是隐去了姓氏,不愿告知。卿晏并不在意,名字不过一个代号罢了,他只是想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至于真名假名皆不重要。
  卿晏:“那么,我叫你津哥,可以么?”
  白衣青年不甚在意这些小问题:“你随意。”
  看上去确实挺好说话的。卿晏在心里评价道,好感度以及自己计划的可行性上又加了一分。
  卿晏又问道:“津哥,你救了我,那和我一起到小须弥山的其他人呢?”
  津哥面上还是淡淡:“死了。”
  “死了?”卿晏睁大眼睛,“为什么?”
  “风雪来得太急,我只来得及救下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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