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仔细回想一下, 刚才谢屹抱着她的手臂温度似乎有些高, 男人火气旺,这不冷不热的天气对于谢屹来说,盖一套厚厚的被子或许的确比较热。
  果然之前是她想多了。
  黑暗中,于佩悉悉索索地将被子铺开在沙发。
  厚厚一层柔软垫在身下,躺上去比之前要舒服不少,于佩满意地喟叹一声。
  这细小的动静被床上的人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从嘴角漾开。
  他曲着长腿,将薄随意盖在腹部,眼光忍不住往沙发的方向打量一眼。
  光线太弱,什么都看不清。
  只一团模糊的隆起,彰示此处有人。
  他很满足。
  能同处一室,大概是以前从来没有妄想过的事情。
  他应该满足的。
  只是现在,他一个大男人睡在床上,让她去睡沙发,这场面让他有点别扭。
  谢屹扬起胳膊当枕头,侧过身子,不禁想起之前不知在哪儿听到的关于猜拳的理论。
  据说人在放松的时候,容易出布,在紧张的时候会出拳头,猜拳本身是个游戏,带有竞争性,玩游戏的人通常会心里紧张,大概率会出拳头。
  所以他出了剪刀。
  哪里料到于佩并不按一般规律出牌。
  躺在沙发上的于佩也在心里纳闷。
  她之前看过关于猜拳一般会出拳头的理论,所以她出了布,谁知道谢屹不按规律,出了剪刀。
  奇了怪了,难不成谢屹预判了她的预判?
  行,这人猜拳有两下子。
  于佩往暖和的被子里缩了缩,心想,以她的运气,估计赢不了几次,以后总不能一直睡沙发吧?
  看来还是得有套自己的房子。
  虽说生命可能就剩下几个月的时间,这几个月也得好好过。
  好的,明天去看房!
  怀着新的目标,于佩满足地合上了眼。
  之后的她睡得安稳,不知道床上的人不久后偷偷起身,靠在窗边静静看着她,吹了一夜凉风。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麻麻亮,魏春兰起床,束手束脚走到谢屹房间门口,几乎要把整个耳朵贴在门上。
  她很后悔,她昨天在房间反思了大半夜。
  她只知道把房间里多余的被子抱走,但她忘了房间里还有沙发啊!
  她昨天就应该也找个借口把沙发扛出来!
  气死人了。
  在重大事件上失策的魏春兰心情无比懊悔,天边刚透出一点微光,她就迫不及待出来打探动静。
  她得看看,昨天谢屹是不是睡沙发了。
  要是谢屹睡了沙发,那真是太没用了,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
  魏春兰心急如焚,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只想看看房间里是什么光景。
  “妈,你在干什么?”
  起来去洗手间的谢雪容推开门就瞧见自家老妈在二哥房间门口窜上窜下,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门上去。
  她吓了一跳,不解:“妈,你一大早的,有急事找二哥?”
  魏春兰回头,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后大手一摆,示意她该干嘛干嘛去。
  谢雪容满脸疑惑,带着刚起床的懵懵懂懂,径直往洗手间里去。
  出来后,依旧瞧见魏春兰亟不可待地站在房间门口,谢雪容想追问,瞥见魏春兰递过来的“少管闲事”的眼神,果断闭了嘴,继续回自己小窝睡觉。
  大概是客厅里的动静吵醒了房间里的人,房间里响起脚步声。
  砰——
  房门被打开,猝不及防。
  魏春兰躲无可躲,甚至因为惯性,差点扑到面前谢屹身上。
  瞧见出来的人是自己儿子,魏春兰也没为自己不适当的动作感到尴尬,她扑腾两下,站稳身子,踮起脚尖从门缝往房间觑了几眼。
  床上没人!
  再看看沙发,上面安稳睡着于佩。
  魏春兰:!
  魏春兰傻眼了。
  迫不及待将谢屹扯到客厅角落,大声质问:“怎么回事!”
  意识到自己洪亮的声音在清晨平静的屋子里格外突出,她压低声音,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让于佩一个人睡了沙发吧?”
  魏春兰简直要气死了,“你怎么可以让自己媳妇儿睡沙发!你睡大床!”
  她扶着额头,一脸无语。
  在她的猜想里,要是谢屹和于佩能睡在同一张床上,能盖上同一床被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要是谢屹没那个胆量,自己去睡了沙发,那她也会鼓励他再接再厉。
  谁知道,谁知道,谢屹还能做出这样的操作!
  魏春兰气得说不出话,重重往谢屹胳膊上拍了几下,“呵,你能有媳妇,真是老天善待你,要不是当初老爷子和你爸的坚持,你现在肯定步你大哥的后尘,单身汉一个!”
  正抱怨着,于佩打了个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魏春兰闭了嘴,连忙迎上前问她:“佩佩啊,今天想吃什么菜?我等下会去菜市场。”
  “不用了,我今天上午有事,要出去一趟,中午不一定在家里吃。”于佩趿着拖鞋去卫生间间洗漱。
  魏春兰一听,疑惑地看向谢屹,企图从他目光中得到答案。
  对视片刻,发觉谢屹一无所知,魏春兰失望地收回目光,连忙跟上于佩的脚步,靠在卫生间门口,迟疑着出声:“哟,是有什么大事吗?”
  于佩刷着牙,含糊回答:“不是什么大事,我想买个房子。”
  魏春兰:!
  这还不叫大事?!
  魏春兰立即狠狠剜了谢屹一眼,她笃定是谢屹昨晚的行为让于佩起了心思,有些内疚地问:“佩佩啊,是不是跟咱们生活在一起不太合拍?”
  “不是,妈,你别多想,我只是想买个房子,你看玉溪哥不也是在外面住嘛。”于佩解释。
  魏春兰误解了意思,惊喜道:“这么说,你是要和谢屹一起搬出去?”
  要是分家,她倒没什么意见。
  孩子大了,该有自己的小窝。
  于佩一愣。
  缓缓抬眸望向始终沉默着的谢屹,缓了片刻,没好意思当着魏春兰的面直接拒绝,“他可以过去住。”
  反正有别的房间。
  魏春兰喜出望外,“哎呀,那不错,既然佩佩你有这个想法,那的确可以看看房子,不过这房子得谢屹来买,哪能让你买。”
  魏春兰扯了扯谢屹的胳膊,朝于佩道:“佩佩呀,谢屹是搞工程的,接触过不少卖房子的老板,你让他陪你去看房子好不好?”
  于佩摆手,“妈,不用了,我就去看看而已,不可能这么快定下来。”
  “那让谢屹跟着过去也可以呀,万一人家见你回国没多久,故意坑你怎么办?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嘛,谢屹你说是不是?”魏春兰拼命给谢屹使眼色,让他说句话。
  谢屹走到于佩面前,垂着眸子,只问:“你打算回国定下来?”
  能萌生在国内买房子的想法,说明以后也有在国内发展的打算。
  他还以为她会定居在国外。
  永远不回来。
  “嗯。”于佩含糊地应了一声。
  定不定下来就那回事,谁知道几个月后等待她的结局会是什么。
  于佩没放在心上的事情,落到谢屹心里,却是雷霆万钧。
  哪怕是先于佩主动来找他谈及不离婚的事情,他心里也没有这样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欣喜通透。
  生活在同一个国度才能考虑以后,若是相隔万里,中间塞了整整一个太平洋的距离,以及她不情愿的心理,妄想以后,实在太难。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充满希冀!
  于佩不知道,她一个“嗯”字,给谢屹心里画上一条多么绚烂的彩虹。
  洗漱完,吃过早餐,于佩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售楼中心。
  90年代已经出现商品房的概念,等到98年,福利分房的政策取消后,房地产才真正市场化。
  在这期间的几年,福利分房占多数,也有少部分商品上在市场上开始流通。
  出租车停在售楼中心前,于佩下车,走进大厅,立即有人迎上来。
  接待她的销售自称小谭,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了一国字脸,看上去憨厚朴实,一张嘴却麻利得不行。
  打过招呼,问了姓名之后,便薅着她给她介绍市中心新建的楼盘。
  她人还没在大厅走几步,话已经听了一箩筐。
  “于女士,您要是对新盘感兴趣,我这就让人带你过去看看。”小谭殷勤地说。
  于佩一口回绝:“我不买期房,我想看二手房,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小谭两条粗眉微皱,随后笑起来,夹着不解:“过来买二手房的人比较少,一般都是看新房,于女士,您怎么偏偏看中二手房呀,这让我实在有点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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