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惊的是苏妙真身上的声音果然厉害,连陆执杀死的那妖邪是何身份来历都已经查明。
而怕的是她虽早有预感,但经这声音确认,这个世界上果然有妖类,竟还成了气候,结成家族,竟筑窝在离神都不远的城外南安岭!
要知道神都可是天子脚下,传闻之中是龙气庇护之地,又有镇魔司镇定此地,照理来说妖邪应该避逸才对,哪知蛇妖群竟会离得如此之近。
喜的则是苏妙真仿佛有驱蛇的良方,这声音诡秘莫测,且颇有神通,能被‘它’称为良方必定也非凡品,说不定对蛇妖也有克制。
陆执有恩于柳氏,若她能听到这驱蛇良方,到时不止可以自己留上一份,同时还能再想个办法送给陆家,以报陆执救命之恩。
姚守宁聚精会神的偷听,深怕自己会有所遗漏之时,哪知那声音说到关键处,却戛然而止,再无动静。
“……”她内心无语。
柳氏还在等她说话,姚守宁也不敢再发呆,深怕被苏妙真看出端倪,当即低垂下头,装出有些害怕的样子:
“娘,他们说是陆家的事恐怕有些邪门了。”
苏妙真见她这模样,抿了抿唇,露出淡淡的笑意,却又同时垂下眼眸,掩住了眼中的鄙夷。
前世之时,姚守宁就是这样,胆小畏缩,偏偏又愚蠢无知,是温献容的帮凶。
“什么邪门!”
柳氏最不能听的,就是这些市井传言了。
“陆家府邸大,遇蛇有什么稀奇的。”她紧皱着眉,反驳道:
“三人成虎,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她不信神鬼之事,因当年之事,这样的意念深入内心深处,在这个观点上,已经格外固执了,压根儿不信姚守宁所说。
哪怕是姚守宁说的半夜西城、内城都听到了有妇人在找‘儿子’,也清楚的听到昨日陆执审人时,知道死掉的男人疯前在喊‘娘’,可却半点儿都没有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处。
“再说了,太平盛世,哪来什么精怪之流,敢在皇宫之外行走?”
她摇头训女:
“你少看些话本,别听这些传言,不要将你表姐带坏了。”
姚守宁一听这话,有些不大服气,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反驳出声。
内心却在想:苏妙真背地说人坏话,当面却又装出亲热的样子,表里不一,比自己坏多了!
苏妙真闻听这话,似是有些害羞,轻这声的道:
“姨母不要这样说,守宁妹妹很是活泼。”
她越是这样,柳氏便越觉得女儿性格跳脱,正欲说话之时,却见那将军府侧的角门打开。
杂沓的脚步声里,一大拨人从门内鱼贯而出。
为首的那人身穿裹黑边圆领的青色软袍,年约六旬,须发梳得齐整,看上去十分精神。
那先前回去通风报信的看门人跟在他的左手侧,见到柳氏等人,便附在他耳侧小声的道:
“是他们。”
柳氏欲教训姚守宁的话止住,看向了来人。
那老者一双眼睛十分锐利,出门之后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的同时,伸出左手撩了一下衣摆,疾步下了台阶往柳氏行来。
“姚太太。”
他双手交叠,先行了个礼:
“我姓陆,乃将军府内管理内务杂事的管事,您来访的目的,我已经听刘武说了。”
这老者说完,指了指先前进去报讯的小厮,末了叹息了一声:
“若是平时,定不敢如此失礼的,但今日实在不巧得很,家中此时出了点事儿,长公主与将军都不在府中,否则必定要请太太进府中坐一阵。”
这陆管事说话的语气诚恳,半点儿没有拿话糊弄人的意思。
几个身强体壮的长随跟在他的身后,神情之间带着几分警觉,频频转头注视着四周。
柳氏见到这样的情景,愣了一愣。
她今日过来,就相当于是拜个门,递上贴留个名,方便之后长公主召见而已。
在神都城中,姚翝六品的官职并不算高,就是将军府收了拜贴,随意寻个措辞打发了柳氏一行也并不稀奇。
可偏偏郑士敲门之后,一行人被留了下来,那守门的小厮还唤来了这么一位自称姓陆的管事。
在柳氏看来,这陆管事气派非凡,举手投足之间说话也不像一般打杂的小管事。
俗语有云,宰相门前七品官,能在将军府任大管事的人也非同一般,这样一个人百忙之中又为什么会亲自出来见自己一行?还特地提到长公主与陆将军出门一事?
柳氏心中想着事,面上却露出客套的笑意,顺着他的话就道:
“看来是我们来得不巧了。”
依柳氏精明,自然就想到了昨日回升大道上的那桩官司。
现在看来,昨日陆执杀人,恐怕将军府惹上的麻烦要比她想像的更深。
陆家此时如此慎重的派了管事出来见自己等人,恐怕是要问起昨日的案情。
昨日镇魔司、刑狱、陆府三方对峙的情景涌入柳氏的脑海,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姚家已经淌了这趟浑水。
那陆管事还未开口,姚守宁突然就问了他一声:
“昨晚将军府出的事,是闹了蛇吗?”
她这话一说出口,陆管事与身后的众人一下就惊住了。
众人神色僵硬,都向姚守宁看了过去。
第62章 人昏迷
“别胡说。”
柳氏斥了一声,但语气不轻不重,并不像生了气。
陆管家的目光落到了柳氏身侧,事实上他从出来之后,就已经注意到了姚守宁。
哪怕穿了配色老气横秋的衣裙,却难掩姚守宁的容色。
她身材十分高挑,披了一件深褐色的连帽斗蓬,梳了时下简约的少女发髻。
兴许是因为出门很早的缘故,她额间细碎的发梢、眉睫之上,凝了几丝水雾。
少女乌发红唇,越发衬得那肤色雪白细腻,抱了一个大大的竹筒在怀中,此时说话,那双眼睛里像氤氲着好奇,偏着脑袋看陆管事的样子,倒是显露出几分娇憨之意。
陆管家的脑海里迅速转过数个念头,接着竟点头承认了:
“确实是因为昨夜闹了蛇的缘故。”
说完,他深深看了姚守宁一眼:
“不瞒几位贵客,正是因为昨夜之事,长公主与将军才一早便出了门,否则定是要见一见几位贵客的。”
他竟然将话说得这样直接,令得柳氏怔了怔:
“贵府闹蛇一事,十分严重吗?”她有些客套的道:
“不知有没有我们可以效劳的地方呢?”
那陆管事眼中精光一闪,说了半天,仿佛就等着柳氏这一句。
她话音刚落,就听他像是长松了一口气,接着就道:
“如此再好不过了。”
说完,他拱了拱手,说道:
“不瞒诸位,昨晚我们府上闹蛇,”说到这里,陆管事的脸颊抽搐了两下,仿佛想起昨晚的情景,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后怕之意:
“十分严重!”
他说这几个字时,颇有些咬牙切齿。
“我们将军府向来与人和善,从不惹事生非,不知得罪了哪家人,要这样害人。思来想去,唯有昨日世子回城,惹上了一桩官司。”
“听世子身边的人提到过,世子回府之时,救了一位太太。”
陆管事说到灾里,行了一礼,接着站直了身体,气势隐隐就变得强势:
“不知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姚守宁虽说见他仍是在笑,但神色间却隐藏着一丝焦灼,仿佛府中发生的事并不仅只是闹蛇。
心里不由猜测,莫非陆执昨日中了邪,已经显出症状了?
“昨日……”
柳氏也觉得他的态度有些不大对,不过她本来就有意亲自向陆家人解释此事,所以并没有喝斥女儿刚刚打开的话题,闻听这陆管事问话,当即便将昨日发生的除了砸医馆的起因之外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包括陆执救命,以及后来审问事情原由,及当着镇魔司、刑狱司的人的面,将母女二人护送上马车的事也没遗漏。
这些事陆管事显然也是清楚的,听了柳氏说到这里,不由目光往姚守宁身上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不知太太还有没有遗漏之处?”
“没有了。”柳氏的脸色有些勉强了。
她觉得这陆管事问话的语气,有些像在审问她一般。
“之后我母女二人离开了回升道,后面的事,实在不大清楚。”
不过陆执对她有救命之恩,后面又护送她与姚守宁离开乱局,之后姚翝能平安带着苏妙真姐弟归来,说不定也有他从中周旋的缘故……
柳氏想到此处,又将心中的怪异感压了下去,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了。”
“我的话可能多有冒犯,还请姚太太勿怪。实在是因为……”
那陆管事精明无比,自然看得出来柳氏神色间的异样,却不知她是真的不知,还是装腔作势。
他眼中闪过一道暗光,神情犹豫了半晌,接着才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
“昨日闹蛇太凶,回府之后的世子也受了伤,此时昏迷不醒,所以事关重大,才多问了几句,请太太不要隐瞒,帮助我们找出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