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那如果我运气好呢？”林冬梅反问道。
“这是科学！不是真的赌博！”吴书翰严肃地说道，“这不是你的知识领域，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林冬梅虽然知道吴书翰的话是保护自己，但她还是不甘心。
“我们就不能试一试？”
“钱、物，和人员从哪里来？”没说话的郑润泽也问了一句。
第273章 另辟蹊径
晚上临睡前，林冬梅在床上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周晓说了一遍，最后委屈地说道：“难道我的做法错了么？”
“你的做法没有错。”周晓认真地说道，“但是你们场长和那两个技术员同志的话也没有错。你们只是站在不同的维度对同一个事情产生了不同的评价而已，所以没有办法去证明你们之间谁是错误的。可是，在我看来，你的提议还过于太激进了。”
“为什么？”林冬梅有些不解地问道。
“家里的收音机，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有新闻及报纸摘要节目播出，你注意听了么？”周晓问道，“现在上面某些人越来越重视眼前利益，他们不愿意投资未来，只想着利用现在的一切尽量去压榨更高的产量。所以，你提出的建议虽然是正确的，但也是不合时宜的。你如果非要这么做的话，你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同时也会给养殖场的其他人招致祸事。”
周晓的话让林冬梅沉默了，因为她在周晓的提示下知道风波里的确有段时间在批评所谓的“唯生产力论”。而这个批评其实就是针对类似林冬梅这种希望通过技术升级来提升生产力的人。虽然后世这个观点是批评的，认为提出这个观点的人是“反智”的。可在这个时代，这个论点是有很大支持的。因为在不少人看来，既然我们再努力努力就能提升产量，为什么要掏钱去升级设备和流程呢？于是大家不断“催眠”自己，总觉得只要我们自己多努力就行了，于是就觉得那些提议升级技术的人是坏人了。
“冬梅同志，你以前有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我们要经常听广播和读报纸，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在吹什么风。只有知道了外面的风向，我们两个人才不会迷失方向。就算我们做不到兼济天下，但最起码我们可以独善其身。”周晓说道，“可你自己大概都不记得你有多久没读报纸了吧？至于家里的收音机，你大概就是每天散步回来听听歌曲用来放松心情而已。”
面对周晓委婉的批评，林冬梅的确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埋头”做事了。自己现在不是一个高级技术工人，而是一个高级管理干部。既然从事管理工作，那除了要自己负责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把握住自己所管理的这个部门的进步方向。如果方向错了，那再多的努力也只会带来不好的结果。
见林冬梅没有再说话，周晓也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你知道，隔壁那个老贾今天狠狠地鄙视了我一番呢。”
“为什么？”林冬梅顿时激动起来，“他们家还想找我们家麻烦啊？”
“我不是在院子里晒被子么？他说我怎么能做这些‘娘们’的事情。”周晓倒是没有激动，继续平静地说着事情。
“那你没有反驳回去？这都新时代了，他这人怎么还这么大男子主义？”林冬梅不满地问道。
“我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说到底是谁规定了男人不能晒被子？”周晓说道，“结果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我也懒得和他吵架，就没有再搭理他了。”
“他怎么会和你一起下班？你下班的时候不就是你们单位吃中饭的时候么？他难道不要在食堂里上班？”林冬梅问道。
“他是砧板师傅，负责打菜的是那些学徒工。”周晓解释道，“他们炊事员只要将菜做好就行了。”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林冬梅就嫌弃地将周晓推到一边，自己睡了。“太热了，你可别贴过来啊！”
周晓顿时哭笑不得，“刚刚是谁非要我抱着的啊？”
“那不管，现在我太热了。”林冬梅说道。
次日下班，林冬梅就看到周晓一脸喜气地站在客厅里。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林冬梅有些不解，“你菜都洗好切好了？我现在就去厨房做菜。”
“你不觉得今天格外凉快么？”周晓问道。
“凉快？”林冬梅感受了下，然后点头道，“大概是今天风大一些吧？”
“你回来的时候有感受到风大了？”周晓一边狡黠地问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林冬梅一抬头，然后惊讶地说道：“天啊！你什么时候买到的电风扇？”
“你再去客厅看看。”周晓又说道。
林冬梅忙跑到客厅，只见两人的床边放着一台落地扇。落地扇通体都是清爽的绿色，看上去就很凉快。林冬梅试了试，风扇有三挡风，但是没有定时功能，同时风扇也只能摆头而不能固定只吹一个方向。
“这花了多少钱？”林冬梅连忙问道，“这还要不少工业票吧？”
如果只是花钱，林冬梅倒还是不怕，他们两个人的收入算下来其实是很高的。但是工业票这个东西，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多。如果只是买一台吊扇，那两个人就要攒个一年半载。现在又是吊扇又是落地扇，再加上前面结婚也用了借了不少票，林冬梅有点担心家里还不过账来。
“别担心，我花的不是工业票，而是电扇票。”周晓说道，“吊扇用的电扇票是孙平那小子的随礼，落地扇的电扇票是外婆寄来的。我原本以为还要再热一点才买，但是没想到你昨晚就抱怨太热了，所以我就想晚买不如早买算了。”
“那就好。”林冬梅这才长舒一口气，“对了，记得谢谢外婆和孙平呢。”
林冬梅说完就去厨房做菜了，不多会就端着两菜一汤上了桌。
“冬梅，昨天你说的事情，我觉得还有个解决办法。”周晓说道。
“还有什么办法？”林冬梅其实已经被说服了，决定等以后风波平息了再想办法。
“虽然你们不可以做，但是你可以交给那些可以做的单位做啊。”周晓道。
此时并不是所有的科研单位都已经停止工作，所以周晓才建议林冬梅和其他单位合作。
林冬梅一听，心想这的确是个办法，但随后她又变得纠结起来。
第274章 小我大我
林冬梅所知道的鸡种其实后世是由江南省的农业研究就培育出来的，如果自己交给其他单位去研究，那等于是截胡了这个单位。可如果能早点研究这个鸡种，那国家未来的鸡蛋和鸡肉供应就能上一个台阶，这对提高一代国人的健康和身体素质肯定是有帮助的。
一边是原有单位可能会遭受的损失，另一边却是整个国家的利益，林冬梅纠结了一会之后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那你帮我打听下，看看有哪些机构还能研究和培育鸡种。”林冬梅说道，“我的条件也不多，就是希望能让我们的养殖场也成为实验基地之一。我们可以拿出一个到两个鸡舍参与育种，并且按照他们的要求进行跟踪。”
“我这边找人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风声。”周晓愉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转眼便是周末，林冬梅带着周晓回了自己娘家，这也是自己出嫁之后第一次回门。
因为算是“回门”，所以周晓和林冬梅也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而林爸爸和林妈妈也特意安排了林大姐、林大哥和林二哥三家人一起回家吃饭。
林爸爸和林妈妈看着挤得满满的客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连素来严肃的林爸爸都高兴地在那劝酒。
吃完饭后，男人们围在一起讨论天下，女人们则在另一边说着家长里短。林冬梅被林妈妈叫到房间里问起一些私密事情。
林冬梅红着脸点点头，表示她和周晓的夜间生活是幸福和美满的。
林妈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后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如果不打算马上要，你记得去工会那边领计生用品。”
此时的计生用品归工会发放，而且必须有结婚证才能每月领取固定的份额。不过林冬梅有些嫌弃此时用品的舒适度，所以干脆就选择了抽盲盒得到的长效避孕药。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去领取计生用品，然后自己又长期没怀孕的话，工会那边就会安排大姐上门进行关心和调查了。别觉得尴尬和搞笑，此时工会对工人的关心就是无微不至到这个地步了。林冬梅自然不想面对如此情况，所以决定还是按月领取。
不过尴尬的是，现在的男孩子显然没有经历过后世那种信息的冲击，所以周晓第一次看到林冬梅领回来的计生用品居然问出了“你买这么多气球”的神奇问题，一度让林冬梅笑得肚子抽筋。而当知道这东西的用途和用法之后，周晓倒是兴致勃勃地表示要用科学研究的态度试验一下。
生活就这么风平浪静地来到八月，天气变得越发热了起来。即便家里有风扇，但林冬梅还是觉得热。窗户打开了，但是隔着纱窗吹进来的可都是热风。看到自己老婆热得有些坐不住，周晓只能每天不厌其烦地用拖把将房内弄湿，以此来降低房间内的温度。
而就在周晓正满头大汗在那拖地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谁在外面乱丢石头？”坐在窗户下沙发上的林冬梅跳了起来，因为那颗石子正好落在她身上，同时还有破碎的玻璃渣。
“你先别乱动，我将你身上的玻璃渣清理下。”周晓虽然也很愤怒，但是他更担心玻璃碎渣对人造成伤害。
两人稍微清理下身体和房间后，就走出了院子。院子外面此时已经围着了不少小孩，大家都很惊恐地看着林冬梅和周晓。
林冬梅知道肯定不会是这伙人一起决定砸自家的玻璃，肯定是有人不小心或故意这么做的。
“小朋友们，你们知道刚刚是谁丢石头到阿姨家里么？”林冬梅蹲下身子，和颜悦色地问道，“如果是不小心的，站出来和阿姨道个歉就行了。每个人都会犯错，只要主动承认和道歉就还是好孩子。”
小孩子们还是没有开口，但是林冬梅已经看到有几个小孩开始在那纠结。
林冬梅挪步到其中一个女孩的面前，“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呢？既然他不想当个好孩子，那阿姨希望你能当个好孩子去告诉阿姨是谁干的坏事。”
女孩还没张嘴，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周丽萍，如果你敢说出我哥的名字，我就让人打死你！”
林冬梅此时的脸色立刻垮了，她知道小孩子的友谊也是存在的。而且这种年龄的小孩通常还没有非常严格的是非观，所以他们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伙伴是值得鼓励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林冬梅所想的那样，完全是有人通过霸凌手段控制了这些小孩，让他们不敢检举做坏事的人。
林冬梅微笑着拍了拍那个已经开始害怕得颤抖的小女孩，然后拿出一枚奶糖给她。“你回家吧，将事情告诉你家大人。”
因为有林冬梅的鼓励，小女孩接过奶糖之后就快速跑回家了。
林冬梅此时才去看那个说话的女孩，原来是隔壁的贾婷婷。既然她口口声声说不让别人“出卖”她的哥哥，那刚刚砸石头的就自然是贾栋梁了。
“去叫你的父母来吧。”林冬梅冷冷地说道，“这玻璃赔起来也不便宜，还是让你父母来看看吧。”
现在的玻璃产量还没有极大丰富，所以购买玻璃也是需要玻璃票或工业票的。因为需要票，再加上价格不便宜，所以农村此时都没有普及玻璃使用。也就是火车站、煤矿这种家底比较厚的单位才用得起玻璃。县里甚至有些人家或单位，那也是用那种废弃的塑料或报纸当窗户使。
“不要脸！我哥哥什么时候砸你家玻璃了？臭不要脸的烂女人！”贾婷婷骂骂咧咧地冲林冬梅说道。
林冬梅听到这个小女孩嘴里的脏话时，她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联想到隔壁家人的那些作为，忽然又觉得贾婷婷的没礼貌是理所当然的。
林冬梅也不会和一个女孩去计较什么，她径直走到贾家的院子外。
第275章 又是孩子
“秦嫂子，你刚刚也都听到了吧？那麻烦你出门来说个清楚，免得又说我们家仗势欺人！”林冬梅冷冷地说道。
上次自己虽然拿回了损失，但是在张老太太和秦卫红两人的有心造谣下，家属区里居然传出周晓和林冬梅这对干部夫妻“仗势欺人”的流言蜚语。幸亏曹嫂子和林冬梅一起买过几次菜之后觉得相互对了脾气而有了曹嫂子的脾气，要不然林冬梅还不知道自己和周晓要被损成什么模样。
家属区这边的女人大部分是不上班的，只是偶尔接点手工活来贴补家用。所以听到林冬梅这嗓门，大家纷纷走出门。互相一打听，就知道了事情的详细来龙去脉。大家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注意事态的发展，毕竟贾家可是出了名的“不吃亏”。
“我还当是谁在外面吵呢？原来是周家媳妇啊。”秦卫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俏生生地推开院门，然后借助说话的劲儿暗暗嘲讽了林冬梅一番。
“外面日头毒，我也懒得和你掰扯什么。你儿子用石头砸烂了我家的窗户，你说该怎么处理吧？”林冬梅问道。
“青天白日的，你上下嘴皮一碰就是我儿子做了坏事，你还真是黑了心肠！”秦卫红也冷冷地说道。
林冬梅被秦卫红的倒打一耙给气笑了，随后说道：“如果你觉得我是在这里红口白牙地诬陷你儿子，那我们就找保卫科的人来处理吧！”
邻居纠纷这在家属区算是常态，一般在其他邻居调解下，互相道个歉就过去了。哪怕闹大了，那也就是居委会的人出面批评教育下也就算是没事了。但是真要找到保卫科出面，那就是要进档案登记的。哪怕是再无所谓的家长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档案上留下污点，哪怕这些污点不大，但放在档案里也膈应人。你想孩子以后要参军或招工了，审查单位一看，哟，你家小子小时候偷鸡摸狗还踢门砸玻璃啊？这小时候不学好，长大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卫红虽然是农村妇女出身，但是嫁到火车站也十几年了。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晓得档案的重要性。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连累”而是农村户口，她正期待着自己儿子未来可以通过招工来改变户口性质，所以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儿子的档案里有任何污点的。
“大家快瞧瞧啊！周主任的媳妇又在这里仗势欺人了啊！”秦卫红两腿一蹬，直接倒在地上撒起泼来。“我嫁到咱们家属区都十三、四年了，哪里见过小孩子家家犯点错就往保卫科送的啊？这分明是要毁了我儿子的前程啊！你个黑心的林冬梅啊，咋就这么缺德呢？仗着自己是个领导干部就这么糟践我们人民群众啊？”
还别说，秦卫红这闹事的态度还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同情。毕竟还是孩子，犯点错就批评好了，送到保卫科那真的是缺大德了。
林冬梅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那些“仗着说话不腰疼”人的奇葩理论。她就是在那静静地看着秦卫红在地上滚来滚去，然后渐渐整个场子里都安静下来，就只有秦卫红在那滚来滚去并发出惨叫哀嚎。
滚了十几分钟的秦卫红也觉得事情不对了，此时不应该有个和自己关系相好的嫂子将自己拉起来么？然后两人在联合唾弃一下林冬梅，然后自己就算是赢了啊。
秦卫红停止了滚动和哀嚎，她看了看四周，大家都沉默了，只是看着自己。眼见着自己被这么多人直勾勾地盯着，秦卫红也觉得瘆得慌。她尴尬地站起身，然后又想继续骂林冬梅，可是她发现大家似乎还在看着自己。
“贾家媳妇，你这儿！”有个和秦卫红关系不错的妇女指了指秦卫红的屁股。
秦卫红回头一看，顿时就觉得天塌了！因为她裤子的屁股位置有个大大的补丁，奈何自己缝纫技术不过关，这补丁居然在自己的撒泼的时候掉了。于是在刚刚的滚动过程中，自己的白花花屁股可是被大家看了个真真切切。要知道，围观的人虽然是女性居多，可也有不少男性。秦卫红本来在家属区就有点名声不大好，现在的“走光事件”似乎也坐实了她自己不够端庄的毛病。
“啊！我不要活了啊！”秦卫红尖叫一声，冲进了院子。“老天爷啊！我咋这么命苦啊？我要吊死在这里，我不活了啊！”
“秦嫂子，你上吊之前要不要先处理下你儿子的事情？”林冬梅此时开了口，一嘴的阴阳怪气。
而就在此时，一个粗嗓门响了起来，“谁又欺负我媳妇了？当我们老贾家没男人了么？”
贾正快步走到林冬梅的面前，打量了几眼后，冷冷地说道：“周家媳妇，你这堵着我们家院子，逼着我媳妇上吊是怎么回事？”
“啧啧，你和你媳妇还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前面你媳妇造谣我‘仗势欺人’，后脚你就诬陷我‘逼人上吊’。”林冬梅冷笑道，“还好这里有这么多人，要不然我还不被你们夫妻俩联手欺负死？明明就是你儿子故意砸了我家窗户，最后还是我的错，我才要喊冤上吊吧？”
林冬么这夹枪带棍的话引来许多曾经被贾家夫妇欺负之人的认可，毕竟贾家夫妇在家属区可不是专门欺负林冬梅和周晓而已。他们就是仗着有些人面子上拉不下来，故意撒泼威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贾正也知道再吵下去，最后只会是自己家丢脸。
“赔我们家的玻璃，然后你儿子手写一封100字的道歉信给我朗诵一遍再贴到我家院门一个星期。”林冬梅说道。“如果不愿意，那我就叫保卫科了。”
“喊保卫科？谁给你的胆子？”贾正用手指指着林冬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