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按理说,这时候兽人们的群居意识比独居意识更为强烈才是。
曜:“洞挺好,只是边上是老兽人住。”
“所以呢?”
曜:“不好生崽。”
“咳咳咳……”白杬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捂嘴急咳几声,“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白杬想到他们黑狼族幼崽的出生率,其实……树这样的要求好像并不过分。
“那为什么不换一个洞?”
曜落在白杬背上的手没有收回。“树要崽,草现在不想。”
白杬:“这样哦。”
那他们夫夫之间的事儿夫夫自己解决,白杬就不打算掺和了。反正黑狼兽人是看对眼儿了就住一个窝,这一个窝一住就是一辈子。
比谁都恩爱。
*
当务之急,是这正在烧的砖。
怎么判断砖是否烧好,有一个说法是看这火光红到哪一块儿。
从下往上,到最后一层的砖也变成了像融化的铁水一样泛着光的铁红色,那么这砖就是好了。
没有经验,只能靠观察。
从早上熬到晚上,兽人们起先还有一点点的新鲜感。
但是随着时间越久,兽人们开始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像地上有刺,怎么都稳不住。
白杬看了一会儿火,回到兽皮上又往大黑狼的身上一靠。
舒服叹气。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忙了一天,下班回家之后将自己摔在床上的感受。
大黑狼抱起来是真的舒服。
他抓住曜的大爪子,像捏泥巴一样捏着玩儿。
他对其他的兽人道:“金,炎,今晚我守着,你们先回去睡觉。”
金与炎对视一眼。
拉着毯子就地一趟,捂着脑袋闭眼。
白杬看了眼黑漆漆的两个影子,由着他们去了。
白杬把队伍分成了三组,加上自己和曜,一共十五个兽人。五个一组,小组、组内都轮流来。算是减轻一点大家的活儿。
入夜,山崖前的兽人们在睡觉之前过来看了一眼。
不多时,前面就没了动静。
白杬披着兽皮,往大黑狼身上一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火。
曜动了动,翻个身将他整个人收在怀抱。“这么看。”
“会睡着。”白杬揉了揉鼻子。
“我看着,不会。”
繁星闪烁,一道长河般的星带横在天空。忽然,星光一动,带着小尾巴从天空落下。
白杬顿时坐起,仰头直勾勾看着。
嗖——
又一颗落下。
白杬弯眼,“吧唧”歪倒下去,他脑袋抵着大黑狼的脑袋挤了挤:“流星哦。”
“阿杬说掉下来的星星?”
“对啊。”
星辰浩瀚,像一群小精灵扇着小翅膀在天幕上玩儿。可能是对下面的世界好奇,他们会派几颗星星下来查探。
流星就一颗一颗地往下落。
白杬双臂张开,看着看着,鼻尖挨到了曜时不时抖动的耳朵。
白杬垂眸,轻轻地呼吸。
耳朵又颤。
白杬弯唇,磨了磨牙,一口咬了上去。
“阿杬……”曜尾巴尖绷直。
白杬小声:“嗷呜!”
曜大爪子往他身上一压:“别闹。”
白杬龇牙:“呜——”
第56章
青砖的烧制时间看窑的大小。
有的三五天, 有的像他之前见过的那种一次烧几万匹的砖窑,烧制冷却时间要二十几天。
一切靠自己摸索。
用柴火的窑需要时常看着,看到最后, 白杬几乎是撑着自己的眼皮强撑。即便是偶尔闭眼,脑子里也是熊熊烈火。
柴火在有序减少。
日升月落, 星图变幻。
窑室里,砖上的红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上移。
到了最后一层, 已经是三天后。
他头发凌乱, 双眼发怔。
浓重的黑眼圈挂在眼皮子底下。圆眼像被窑里的灰尘铺满了,蒙着一层阴翳,里面血丝纵横。
白杬如此, 跟着他一起熬了三天的兽人们也差不多。
按照最初安排的轮班,兽人们确实是该谁递柴火就谁递柴火。但是该睡觉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惦记着事儿,总睡不着。
起初他们还劝白杬去睡。到后头,他们干脆一起加入,就盯着那火看。
也一直熬到这里面的砖烧好。
他们现在是一个个气质颓然, 脸色发黑。身上的兽皮皱皱巴巴带着股子馊味儿, 像去沿街讨饭似的。
后山的兽人紧张,前山的兽人们也寝食难安。
他们是干完活儿就往这边跑, 好像这边才是山洞一样。
白杬让他们帮能装水的东西全部拿过来。有急得不行的兽人甚至觉得盆不够, 直接就地一坐,爪子现刨。
急昏了头。
砖快“熟”的时候, 白杬顶着一脸的疲色, 招呼兽人们开工。
天不亮, 安静了三天的后山生灵皆醒, 热闹起来。
烟道口, 彤色火光闪烁,砖烧透了。
白杬不敢耽搁,立马让兽人们大盆小盆地从河里端水开始最后一步——窨水。
陶窑已经完全封闭,烟道堵塞住。
兽人们忙而不乱,打起精神爬起来,排成长河一般从就近的河里端水往陶窑送。
窑室里的温度极高,水沿着窑壁下渗,遇热迅速变成水蒸气。
氧气进不去,砖里的铁不完全氧化变成青色的低价铁,最终才能烧出抗腐蚀、氧化等都优于红砖的青砖。
“阿杬,要倒多少水啊?”树张着嘴巴吐舌头。傻兮兮的,不像狼,像狗。
白杬揉了揉眼睛,声音黏糊成一团:“里面那么多的砖瓦呢。”
他只觉得上下睫毛沾了胶,眼皮子无力,怎么睁也睁不开。
深吸了口气,白杬摇摇晃晃到溪边。
他往自己脸上泼了几把水,甩甩头,这才清醒了几分。
曜默默无言,只轻手给他擦干脸上的水。“做完了,就好好休息几天。”
白杬额头往他手心一栽,点头。
《天工开物》有言:“砖瓦百钧用水四十石。”三十斤一钧,四钧为一石。也就是三千斤的砖瓦要四百八十斤的水。
白杬看着自家这些大小不一,材质不一的木盆、陶罐儿,摇了摇头。
还是估摸着来吧。
旭日东升,天光大亮。
从草地上到山坡,整条路湿乎乎的。踩踏多了,干燥的地都变得泥泞。
白杬眯了眯眼睛,看了下已经移到顶端的太阳。手摆了摆,道:“可以了,回家休息去。”
他往曜的身上一趴,闭眼。
撑着的弦崩断,五秒不到,呼吸绵长。
曜弯腰将人抱起,回到他们待了三天的兽皮毯子处。他将白杬记录得满满当当的兽皮纸拿上,带着人回去。
金捂着鼻子大了个呵欠,正要就地趴下。炎立马架着他的胳膊:“走走走,回去睡。”
其余的兽人见状,又把建筑队的兽人们或扛或抱或背,麻溜地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