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原本昨日二房错把竹节当成爆竹的事,让婆媳三人偷偷乐了一整天,心说二房的人可真会做白日梦,也不想想,那举人老爷随便是个人就能考上了的吗。
可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事情就来了个大变样,那送喜报的官差还真的来了。
看到吴氏如今的风光,再想想两家越来越大的差距,金氏心里不是滋味。
唉,自家啥时候也能有这样的风光啊。
……
第二日。
正如老林头和吴氏事先预料的那样,才至辰时,就开始有陆陆续续的客人过来了。
高家是第一个过来道贺的,除了高翠爹娘,一起过来的还有高掌柜。
书肆就开在几家私塾对面,高掌柜只要稍微一留心,就可以比旁人更早知晓横溪镇有谁中了桂榜的事。
等听到林远秋中了榜,且名次还在靠前的位置后,高掌柜激动的心久久难以平静,为侄女,也为十年前自己的好眼力。
吕家和沈家是一起过来的。
春梅已是两个男娃儿的娘,许是生活如意的缘故,整个人看着面色红润,似乎比未嫁人之前还要好看一些。
而春秀,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担心马车颠簸,原本沈仲想让她留在家里的。可娘家这样的大喜事,春秀哪里能忍住不往这边来。
再说,她又不是娇养着长大的,身子骨皮实着呢。
等王夫子一家过来没多久,城里的好些富户又派管家过来送礼了。许是得了上回的经验,众管家们也没多作停留,全都是把礼单一递,然后放下礼物就走的,这让林大柱他们根本来不及推辞。
看着桌上放着的田契、房契,还有银两,以及布匹绸缎啥的,老林头只觉的头疼。想了想,还是让吴氏先收了起来,再过几日远秋就该回来了,到时看他怎么安排吧。
……
按照帖子上的注明,凡参加鹿鸣宴的举子,须得统一着服,也就是青色圆领袍,这是举人的规制。
时间太过仓促,临时做肯定不太可能。好在郡城就有好几家卖举人袍的衣坊,直接去那儿买就成。
除了林远秋和周子旭,这次府学还有两名学子中了榜,一个是陈玉堂,另一个叫刘青安。
同窗加上同年,相互之间自然多了走动。这两日,几人时常会聚在一起喝茶聊天,买衣服也是四人结伴一起去的。
原本以为举人袍只有一种,可等林远秋几人到了衣坊,发现虽都是青色圆领长袍,可单在布料上,就分了七、八种。
布料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等问清价格后,林远秋直接挑了件最“实惠”的细棉布料子。
说是实惠,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因为这件不起眼的细棉布圆领长袍,也花了林远秋三两银子,而稍微贵一些的料子做的,那就得五两银子往上了。
不是舍不得买贵的,而是压根没有必要。钱太难挣,他还是省着点花的好。
何况林远秋又不是傻子,像这种明显趁机抬价的行为,他还是知道的。
林远秋心想,这些衣坊跟衙门肯定有着联系吧,不然衙门也不会在帖子上,特地注明要穿着举人袍去赴鹿鸣宴了。
见林远秋挑了细棉布的料子,周子旭也跟着选了件同样的。
而陈玉堂和刘青安,也毫不犹豫买了细棉布的,他俩这次来郡城,身上带的银子本就不多,自然能省则省了。
何况三两银子一件的衣衫,可一点都不便宜。
……
作为本次乡试的解元,今日开席的鹿鸣诗,自然由丁德进领着几十位新科举子唱了。
而林远秋和周子旭,也总算看到了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解元郎了。
看着岁数要比他和周子旭略大上一些,中等身量,身上穿着的,正是与他们一样的青色圆领长袍,可林远秋知道,对方的这件,可比他们身上的要贵多了。
除了这些,留给林远秋最深的印象,恐怕就是对方眼中的疏离了。
……
第99章 鹿鸣宴(二)
见此情形,原本也想与人攀谈几句的林远秋,就歇了上前的心思。
对于解元不愿意多搭理人的举动,林远秋并没觉得有可指摘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子,特别像这种成绩优异之人,有自己的孤傲也很正常。
林远秋记得前世读高中时,班里的学霸就是这样的,每天独来独往,平时话也不多,一门心思全都用在了学习上。
所以等碰了壁的周子旭,还有陈玉堂他们回来时,林远秋正想说大约人家的性子就是如此,却听一旁的刘青安轻声说道,“许是以为咱们因着他的家世才特意逢迎与他吧。”
家世?
林远秋不解,难道丁解元家世不俗?
周子旭也是一脸的纳闷,他和林兄也还是前不久才得知丁德进是乌静先生学生的事,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刘青安和陈玉堂也没隐瞒,等宴席结束回到客栈后,两人就把丁德进祖父是大理寺卿,父亲是庆州知府的事说了。
还有,丁家祖籍就在郡府,因朝中有明文,即便祖父或父亲在京中为官,其子弟也必须返回原籍参加科考,这也是丁德进家住在京城,却要来这边考乡试的缘故。
而周子旭,在听到对方的家世后,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凡举试之人,对官员的品阶和职务自是一清二楚的。
大理寺卿,正三品京官,掌刑狱案件审理。而庆州知府,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正四品官员。
所以,人家丁德进可是妥妥的官家子弟,并且他祖父和父亲的官职还不低。
林远秋终于明白,今晚席宴上,为何会有不少围着丁德进套近乎的举子了。
官宦之家,且还是大儒乌静先生的学生,这么好的结交对象,对有志仕途的举子们来说,自然不愿错过了。
说完了丁德进,陈玉堂和刘青安,顺带又说了乌静先生其他几个学生的情况。
两人之所以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是这些年对乌静先生一直都有关注的缘故。
至于为何关注,虽陈玉堂和刘青安没说,可想到三年前乌静先生来府学时众学子的“疯狂”,林远秋多少也能猜出些原因来,想来除了对乌静先生的仰慕,大概率还是对名师的渴望吧。
林远秋摇头,对于拜名儒为师的事,他早就不存任何幻想了。
特别在听到乌静先生其他几个学生也是家境不错后,林远秋更是觉得自己的不抱妄想,是件多么明智的事。
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路,人只有找对适合自己的方向才不至于迷茫。
所以,他还是跟先前一样,依旧全力以赴的靠着自己吧。
……
在陈玉堂和刘青安离开后,林远秋与周子旭又在郡城待了三天,原因还是想等着去书肆买策文的缘故。
这次乡试的策文,其中有一题为《安国强军之道》,想到自己制策时的思如泉涌,两人自然对旁人的各抒己见十分期待了起来。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值得他们好好去学的好资料呢。
“林兄,这次的策文咱们就买装订成册的吧,虽贵上一些,可咱俩的文章可都在里头呢。”
想到自己的策文也将会出现在书册里,周子旭心里是说不出的兴奋。
这会儿他心里想的是,要不要多买上几本,这样等回去后,就可以给家里的兄弟每人都送上一本,也好让他们瞧瞧自己有多厉害。
林远秋自然不知道周子旭想显摆的心思,不过买整本他也是赞成的,难得自己的文章第一次被制成了书册,他肯定要买上一本好好收藏。
不得不说书肆掌柜还真神速,等林远秋和周子旭到了店里时,发现柜台上已摆上了装订成册的策文书,且书的封皮上还印着“试录”两个字。
许是费心赶工的缘故,试录的价格可不便宜,一本得需四两银子。
这让周子旭立马放弃了多买几本的念头,他还是老老实实买上一本就行了。
周子旭发现,自打跟林兄“混”在一起后,自己整个人就变得抠搜了好多。这不,每次他想要爽快花银子的时候,脑袋瓜里立马就会浮现出林兄说过的话来。
林兄说,挣银钱多不容易啊,咱俩可别乱花银子才行,若是实在忍不住,你就想想咱俩抄书挣银钱的时候,那厚厚的律法书多难抄啊,时不时还会出错。还有大冬天给人写信的时候,双手冻得通红,一封信才挣五文钱。不对,哪有五文这么多,那信纸和封套,还有墨汁的成本都未除去呢,对了,还有毛笔的耗损没算呢,这些可都是银子啊。
每次只要周子旭一想起这些话,那掏银钱的手就会不由自主的收了回来,实在觉得林兄的话太有道理。
林兄说了,适当“抠门”,并不丢人。林兄还说,该花则花,绝不犹豫。
就像他们轮流请客去鱼香居吃鱼,每次都吃的爽快极了。
……
第二日一早,收拾好了行李,一行人就乘上了回家的马车。
与来时紧绷着弦不同,这会儿的几人,心里都是极为放松的。除了这个,林远秋和周子旭还隐隐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心情好了,路程也不显得长了。因着出发的早,马车到了横溪镇时,申时还未开始呢。
想到这个时候村里的牛车应该还在。林三柱就拒绝了周兴让车夫送他们回村的想法,而是直接在南城门这边下了车。
等父子俩快步走到了停放牛车的地方,果真瞧见了林冬,此时的他正站在牛车旁,而车上已有不少村人坐着,看样子,这是马上要出发回村了。
看到往这边越走越近的两人,林冬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他没看错吧,怎么看着对面两人好像三柱跟远秋的样子。
没等林冬回过神,坐在牛车上的张枇杷已经看到林三柱和林远秋了,顿时激动的有些结巴,“举举举人老爷回来了!”
这几日村里人都在谈论林远秋中举的事,自然对“举人”两个字特别耳尖,是以,一听张枇杷的话,大家“唰”的一下,立马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等看清果真是林远秋后,众人哪里还能坐得住,都纷纷下车和父子俩打着招呼。
“远秋,快些把书箱放到牛车上去,这样背着多累啊,还有,三柱哥,你把考篮给我,我给拎到车上去。”
终于回过神来的林冬,忙上前接过林三柱手里提着的考篮,而后让两人快些上车。
从镇上到村子,牛车得走上一个多时辰呢,不动作快些,等到村里时,怕天都黑了。
“三柱啊,你可真真是好福气,竟生了一个这么出息的娃。”
说话的,正是张枇杷的老娘,老人边说,边忍不住看了看长相俊秀的林远秋,心中感叹,这娃儿不但读书厉害,长得也精神。
说来,谁能想到当初吊儿郎当的林三柱,居然会有这样好的命。
众人听后,忍不住连连点头,可不就是有福气嘛,今日他们去街上买东西时,就听那些店掌柜说了,说横溪镇的举人老爷,拢共就只有这次的两个呢。
所以,远秋可真是替他们小高山村争气啊。
一车人欢欢喜喜聊着天,感觉才过了没多久,牛车就回到了小高山村。
此时天已暗了下来。
林冬坚持把人送到家门口,而后才赶着牛车回去。
这几日,家里众人都时刻留意着院外头的动静。所以,等听到院墙外有牛车铃铛的声响后,很快就有人跑出来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