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磷火闷哼一声。“我们幽……我们公司也有很多武术高手，直接让他们做不行吗？”
“他们的武术都是适用于实战的技术，杀伤力强是强，可不够酷炫呀！”洛林握紧拳头，“强只是一时的事，帅却是一辈子的事！”
磷火：“！！！”
听起来竟然……好有道理？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强者，即便是尸鬼大君那样伟大的魔王也有陨落的一日，饶是末代勇者那样卑鄙无耻但很强的敌人，也敌不过人类寿命的极限。
但是，“美”却是永恒的！一个人即便身死，他的美也能在人们心中永远流传，乃至成为时代的风潮，历史的经典……
没错！强与弱只是次要的，美和帅才是关键所在！
不愧是魔王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二天，各大报纸便刊登出了地城娱乐招聘动捕演员的启事。
海岸王国的戏剧与电影行业在世界各国中可谓首屈一指，从几百年前起就号称“剧作家之花盛放的花园”。电影行业也如日中天，尤其是《荒野奇缘》的一夜爆红吸引了无数年轻人投身到这个新兴的文娱行业之中。
这个国家有话剧演员、歌剧演员、哑剧演员、滑稽戏演员、电影演员、配音演员，细分领域极为细致。可饶是如此，也没有人听说过“动捕演员”这个行当。
“不知道动捕演员是干什么的？启事中说，是出演游戏中的角色？可游戏角色不都是纸片人吗，要怎么演？”人们议论纷纷。
“难道是像电影那样，录一段视频？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叫电影演员呢？”
“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去试试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演员不都要试镜吗？万一被选中了，没准就一炮而红成为大明星了呢！”
于是，无数怀着明星梦的年轻演员们从五湖四海汇集到诺雷利亚。甚至有些成名已久的演员为了在新兴领域打响名气，吸引更多粉丝，也不远万里来到学术之都。
日暮大道上再次出现大排长龙的奇景。
以往魔力游戏旗舰店门口排队，路人们顶多指指点点。可这一回长龙却吸引了无数路人，让本就拥挤的街道变得更加挨山塞海。因为排队的可不是普通玩家，而是演艺界的俊男美女啊！平时哪里看得到这么多演员齐聚一堂的壮观景象？还不快趁这个机会多看几眼！
若是这些演员里碰巧有一个成了天王巨星，那自己就能炫耀一辈子了！老了之后还能跟孙子忆往昔：当年爷爷/奶奶我呀，可是跟那个著名影星某某某见过面呢！
然而当洛林宣布，动捕演员是幕后英雄，并不会直接在游戏中露脸之后，排队的人立刻散去了大半。
虽然动捕演员这份工作给的钱不少，但对于演员而言，出名更加重要。有了名气还怕没钱吗？傻瓜都知道，电影里镜头多的演员更容易红，更吸粉。不能露脸，那他们还上赶着试什么镜？
留下来的演员们基本都是无名新人，想来碰碰运气，顺便赚些片酬。不过也有一些魔力游戏的狂热粉丝鱼目混珠，他们根本不懂演戏，只是想凑个热闹，顺便跟未来的巨星攀上关系。这些人在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演技后，被沃尔夫“礼貌”地“请”了出去。
这次试镜的评委是洛林、卢卡、磷火和海妖12的制作人辛格先生。卢卡负责从美学角度评选演员，磷火则判断他们的动作能否移植到游戏中。辛格先生浸淫演艺圈多年，是他们中最专业的，可以说他才是这次试镜的“主考官”。
一名演员走进评选室后，洛林会要求他做出一系列动作，从“帅气的站姿”到“潇洒的行走”，然后使用道具表演“华丽的剑舞”“充满压迫感的战斗”“想象你是一个无敌且喜欢耍帅大法师，用魔法击破敌人”。
演员们一头雾水，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照做了。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参加过的最奇怪的试镜。没有一个人能判断出自己的动作是否符合评委的要求。如果你连考题都看不懂，怎么知道自己答得对不对？
一上午的评选很快过去，到了午休时间。看了几十个演员的表面，评委们个个头晕脑胀。（其中卢卡是物理性的脑胀，因为有个新人演员表演剑舞时不慎将道具木剑丢到了他头上。试镜不得不中断二十分钟。洛林提心吊胆，生怕他来一句“试镜不过就二战”什么的。）
洛林和辛格先生打算去附近的咖啡店喝杯咖啡。他们俩现在已经是惺惺相惜的咖啡之友了。“云上之城”又推出了新品种的咖啡豆，正好趁中午去品尝一下。
到了咖啡店，他们要了一个二楼僻静角落的座位，一边兴致勃勃地等待咖啡端上来，一边讨论今天来试镜的几位演员。
“这几个演员都很有热情，不过演技略显生涩。而且他们走的都是话剧那个路子，恐怕和游戏的需要不太匹配。”辛格回忆着几名演员的面容说道。
“我对于演技没什么研究，只是觉得他们在配音方面有些棒读……哦，棒读的意思就是配音缺乏感情。”洛林说。
这个时代有声电影刚刚兴起，演艺界对于配音相关的各种学问的研究还停留在初级阶段，远不能与配音发达的蓝星相比。
“如果训练一段时间，或许演技会有所提升……”
辛格话音未落，便听到不远处的卡座中传来一声吼叫。
“你在说什么疯话？！”
那声音似乎是个女声，可低沉嘶哑得可怕。
接着，一个油滑的男声响了起来：“哎呀，这不是个很好的提议吗？当一个阔太太，每天不愁吃喝还有佣人伺候，简直是无数女人梦想中的生活呀！”
女人怒道：“我决不可能当你的情妇！也不会当任何人的情妇！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男人讽刺地笑了两声：“呵呵呵，还在这儿耍大明星的脾气呢？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万世巨星吗？也不照照镜子！你的嗓子已经废了，还欠了那么多债，没有一个剧团肯要你，没有一家电影公司会邀请你。我给你钱，给你住处，替你还债，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你这个下流腌臜的狗东西，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两人争吵声吸引了洛林的注意。他向那卡座望去，却只看到一扇屏风和一盆高耸的室内绿植。那是为了保证卡座私密性而特地拜访在那儿的。
砰的一声，有人推倒了一把椅子。一个女人从屏风后面钻出来，满脸怒容，眼角泛红，噔噔噔地朝楼下走去。
一个男人紧随其后，抓住女人的胳膊阻止了她。
“你的傲气还是不减当年啊，亲爱的索妮娅！”他肥肉纵横的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从前你或许有傲气的资本，但你现在还这样，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索妮娅这个名字唤醒了洛林的某些记忆。他回头跪在座位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望着那对男女。
“放开我！”女人用力挣扎，胖男人的手却越收越紧。
“呵呵，你尽管拒绝我好了。可你会发现，不论你走到哪儿，不论你去求什么人，得到的答案都一样！他们开出的条件甚至还不如我，到时候你会回来跪着求我的！”
一只手搭在了胖男人的肩膀上。
“放开这位女士。”辛格站在男人身后，手指收紧。
胖男人皱起眉：“关你屁事？少多管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辛格说：“知道，一个丑陋好色的死胖子。”
“你……！”胖男人一把推开女人，朝辛格举起拳头。
然后他惊恐万状地停下了。因为他的胳膊突然像吹气球一样涨了起来，拳头涨成了篮球那么大，每一根手指都好似香肠。
他的身体也跟着膨胀起来，鼓成了一个圆球。噗噗噗，西装的扣子挨个崩掉，缝线炸开。
他慢慢飘了起来，变成头下脚上的姿势，如同一个充满气的气球。
“救命！快来人！放我下来！”他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咖啡店的所有客人和员工都错愕地望向他，所有人除了原地目瞪口呆外根本做不出别的反应。辛格和女人更是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洛林蹦蹦跶跶地走上前，戳了一下在空中载沉载浮的胖男人。
“哇，我早就想这么玩一次了，把人吹成气球真的好有趣！”他一脸认真地说。
“放我下来，你这个卑鄙的巫师！邪恶的变戏法的！”胖男人破口大骂，用香肠般的手指指着洛林的脸。
“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了。”洛林耸耸肩，掏出一根牙签，在男人的手指上戳了一下。
噗！
男人漏气了，反作用力让他像气球一样满屋子乱窜，一名员工恰好打开了咖啡店的门，男人呼啸着飞了出去，渐飞渐远。
呆滞的顾客们这时才回过神。不知谁首先鼓起掌，接着所有人都开始用力拍手。
“太精彩了，真是了不起的魔术表演！”
“哇，那不是洛林·地城先生吗？这难道是魔力游戏的新宣传活动？”
“明天还有这种表演吗？我想带朋友来看！”
洛林摘下帽子按在胸前，微笑着向欢呼的顾客们鞠躬致谢。
等众人的喝彩终于停下来，洛林复又戴上帽子，转向那个被肥胖男人骚扰的女子。
“您没事吧，女士？”
女子慌忙地试图用丝巾遮住自己的脸。但是已经迟了。辛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果然是你，索妮娅！你……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洛林总算想起她是谁了。索妮娅·费安，因饰演《荒野奇缘》的女主角而红遍大江南北的歌姬兼影后。去年夏天，她曾与海妖12展开歌姬擂台战，最终因为健康缘故不得不取消演唱会，无声宣告自己黯然落败。
她看上去气色不佳，眼睛下方泛着两团漆黑，皮肤也失去了光泽。虽说女演员们都很苗条，可索妮娅的苗条中明显露出一丝病态。
最令洛林惊讶的是她的嗓音。以优美歌喉闻名的歌姬索妮娅，现在一开口就是一口老烟嗓，难以想象这竟然是曾和海妖12比肩的女人。
她似乎不习惯以这种方式抛头露面，急忙掏出墨镜戴上。她本想离开，但辛格硬是拖着她坐下。
“你的嗓子怎么了？”辛格问。
索妮娅自嘲地一笑：“长了个肿瘤，所以做了手术。我今后再也没法唱歌了。你以前总劝我少抽烟，我却没听你的，今天的下场大概是我活该。”
“刚刚那个男人是……？”
“别提他了！”索妮娅花容扭曲，“他是我的一个粉丝，家里挺富有的。以前他追求过我，可我没同意。现在我落魄了，他居然……真是不要脸！”
敏锐的辛格很快注意到了索妮娅身上几处不同寻常的地方。她似乎已经很久没去做头发、美容。她的衣服不再是时装工作室的高订，而是普普通通的成衣。向来珠光宝气的她，今天一件首饰也没戴。
“你是不是很缺钱？”辛格问。
“我……”索妮娅偏过头，咬了咬嘴唇，“没什么。与你无关，你已经不是我的经纪人了。”
“可我还是你的朋友。”辛格说，“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了。”
索妮娅一愣，没料到他竟会这么说。
她慌忙用手帕擦拭墨镜下方。辛格耐心而沉默地等待着，洛林则吸溜吸溜地喝着已经变冷的咖啡，杯子上方露出一双好奇的小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索妮娅才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她做过手术之后，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歌喉，职业生涯就算走到尽头了。她开不了演唱会，也再没有哪部歌舞片会邀请她。即使想去出演故事电影或是戏剧，她的声音恐怕也无法为大众所接受。而心高气傲的她当然也不可能接受别人替自己配音。不能亲自念台词的演员还能叫作演员吗？
她生出了息影的想法。这时，她的经纪人库珀来劝说她了。
“索妮娅，我当然支持你的一切决定。你要息影我绝不阻拦你。可是你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呀？你现在虽然攒了些钱，但坐吃山空可不是个办法。万一今后发生什么变故可怎么办？我建议你将手头的钱做点投资，这样今后即使不工作，也可以过安逸的生活了。”
索妮娅觉得他言之有理，可她没读过什么书，根本不懂什么投资、经济的原理，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该从何下手。库珀便热心地为她筹划，就像他为她筹划演唱会、见面会、电影试镜等等工作一样。
在库珀的介绍和劝诱下，索妮娅将手头上大部分的钱都用来购买了雨林王国矿山的股份。那座矿山据说发现了金矿，股价正一路飙升，现在买下来，将来获益无穷。
余下的钱，索妮娅按照库珀的建议，购买了一些艺术品、珠宝、古董。她投资了田庄和酒庄，但因为手上的钱不够，便将自己电影票房分红权和唱片收益权抵押了出去。
她满心以为自己能坐拥金山银山，再也不必过穷困潦倒的生活——她是底层出身，被穷怕了。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这些投资和库珀信誓旦旦的许诺完全不一样。
那座雨林王国的矿山发现金矿的传闻，被证实是个假消息。矿山中发现的不是黄金，而是愚人金——黄铁矿。此新闻一出，矿山股价暴跌，索妮娅的钱全部打了水漂。
她投资的田庄和酒庄，因为年成不好而颗粒无收。亏损了一笔巨款不说，她还必须支付工人工资。
她只能变卖手上的艺术品和古董。可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库珀劝她买下来的东西居然全都是假货！
为了支付巨额欠款，她只能卖掉原本持有的不动产和珠宝。她简直不敢想象，几个月前她还是个腰缠万贯的富婆，几个月之后她就身无分文。
她愤怒地去找库珀讨说法，但对方早已溜之大吉，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来势汹汹的债主们。
哪怕当初她还是个普通歌女时，境遇也不曾如此悲惨。那时候她还有一把好嗓子，可以凭自己的天赋和本领吃上一口饭。可现在她一无所有了，手里除了债务外什么也不剩。
有些男人朝她抛出了橄榄枝，如果她愿意当个情妇，至少还能衣食无忧。方才那个胖男人就是其中之一。这种人能从索妮娅这里得到的唯一的东西就是一顿臭骂。
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当初轻信库珀，同辛格解约。仔细想想，辛格这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每句话都有先见之明，总是为她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