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巴掌立刻向女孩抽来,她整个人如同纸片一般倒在地,脸上乖巧讨好的笑容还未散去....
  男人收回手,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搓了搓手掌,quot;妈妈,这孩子若是不听你话,你就打她,她就听话了,她骨头硬,得对她狠一点....quot;
  男人对着女孩还是一副冷漠而又嫌弃的表情,转头对着妈妈就笑开了花,连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处。
  “你打她做什么?这么好的一张脸,你打坏了可是给我赔?”妈妈看到女孩立刻红肿起来的脸颊,立刻心疼道。
  男人软了语气,“您放心,我有数着呢,她皮硬,打不坏的....”
  一句句话如同尖刀扎进女孩的心,她愣在原地,一向灵动的眼珠子此刻也仿佛被这冰天雪地冻结了。
  妈妈一皱眉头,对着旁边的嬷嬷吩咐道,“把她带下去,上点药。”
  嬷嬷这才上前,一只手像拎兔子一样轻松的拎起女孩,手里轻的仿佛只有一把骨头。
  这时候,女孩仿佛才突然如梦初醒,整个人如同发疯似的鬼哭狼嚎起来,“放我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你爹不要你了,把你卖给妈妈了,你还回什么家,清风倚栏就是你的家!”嬷嬷一时不察觉,被胡乱挣扎的女孩不小心抓到了脸,顿时恼怒道。
  女孩哭的撕心裂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耳边隐隐约约还传来已经走远的男人的声音,“妈妈,她的卖身契我已经签了,这说好的二十两银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啊,我这手头急....”
  这漫天的大雪没有让她倒下,可却有一种比这冰雪更冷的东西让她倒下了。
  眼角流下冰凉,绮兰蓦然从梦中惊醒。
  暖盆里面的木炭已经熄灭,身上的衣物也重新变得干燥。
  梦境里的情绪还是稍微影响了她,她看到身旁做的一动不动的人,勉强扯起唇角,“刚刚我不小心睡着了。”
  “嗯。”
  绮兰的眼神不经意扫过他好几次,而后试探的问道,“我刚刚,没乱说什么吧?”
  他沉默的注视了绮兰半晌,搞得绮兰还以为自己脸上长了花。
  几瞬过去,他敛下眉,拨弄了一下炭火盆里熄灭的碳条,声音平淡如水,“什么也没有。”
  绮兰这才放下心来。
  不知何时递过来一方巾帕,绮兰不明所以,“这是?”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眼角,却是什么也没说。
  绮兰立刻明白过来,但却没立刻接过他的巾帕,目光带着犹豫,她怎么知道这个巾帕是不是他擦手的那一条。
  虽然是她自己的脚,但她也很嫌弃。
  “另外一条。”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他言简意赅道。
  绮兰这才接过,心里寻思着他身上帕子真多。
  等她擦完了眼泪,又听他问道,“还能走吗?”
  绮兰站起身,稍微试了一下,发现虽然伤口有些疼,但是已经能够勉强站立走动了,但她转眼看到旁边注视着她的人,心念一变,又换成了一副十分痛楚的表情。
  “能....能走。”声音里都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白砚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绮兰只好将戏接着演下去,“走...吧。”
  她很痛,但是她很坚强。
  她以摇摇欲坠的姿势往前走去,在绮兰纠结自己是倒地还是咬牙硬装下去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被横腰拦住,接着整个人就被悬空。
  她被他抱了起来。
  她现在在他的怀里,绮兰下意识双臂环住他的脖颈。
  “你的丫鬟在哪里?”他问道。
  绮兰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如同冷玉一般的侧脸线条,还有薄薄的下巴,鼻尖还有好闻的薄荷的清香。
  绮兰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的下巴,控制住想要去咬一口的欲望,“在迎客厅。”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回去的时候绮兰还在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对比起之前,明明两个人已经有了近距离接触,但是绮兰仍旧觉得距离他很远,他像是一个无悲无喜的旁观者一样,这让绮兰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
  元宝看着绮兰
  被缠成棉花的脚,心疼道,“奶奶,您这是怎么搞的,还受伤了。”
  绮兰咬着丹蔻,“没这么严重,我不疼。”
  元宝瞪大了眼睛,“胡说,你都严重到走不了路了,还是白公子抱你过来的。”
  绮兰略略的看了元宝一眼,“我装的。“
  “奶奶?今日如何?”元宝紧张兮兮的问道。
  看见白先生抱着奶奶来找她的时候,她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还得是她家奶奶手段厉害,这么快就抱上手了。
  绮兰心中复盘着今日之事,第一次不确定道,“应该算是有了一些进度吧?”
  第二日,绮兰回到书院,却不想遇到了一脸愤愤来找她的罗明湖。
  罗明湖披着大氅,怀里还抱着个汤婆子,时不时还咳嗽两句。
  “昨日你为何要那样?你可知若不是我命大,昨日便葬生在那湖底?!”说到激动之处,罗明湖又猛的咳嗽了两句,险些咳晕过去。
  绮兰捂着鼻子嫌弃的退后几步。
  “公子,你自重!”
  跟昨日的温柔平易近人截然相反,今日言语眼神中毫不掩饰嫌弃。
  罗明湖被她的动作还有话语气的白眼一翻,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罗明湖气的拔高了声音,这声音一大,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看向这边。
  众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的讨论发生了何事,这两人怎会在一起。
  眼见周围数道目光围绕,罗明湖心中底气更足了些。
  原本他还想着好好跟绮兰说,若她跟自己好好解释,他也不是不能原谅她,可眼下她这个态度,那她可就别怪他不给她留情面了!
  谁知绮兰竟是一点也不留余地,“让你离我远些的意思,我厌蠢!”
  绮兰一副骄纵而又刻薄的样子,跟昨日判若两人,她一甩袖,便要作势离去。
  罗明湖如何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他心下一急,竟是不管不顾,去拉绮兰的手!
  这可如了绮兰的意,感觉到手腕被抓住的那一瞬间,绮兰扯开嗓子大喊了起来,“罗公子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罗公子昨天我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再怎么强求也是无济于事,你松开我罢,大家都看着呢。”
  正在两人拉扯之时,一道身影径直冲了出来,对着罗明湖的胸口直接就是一脚。
  “罗明湖,我看你这人是愈发的不要脸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薄兰姑娘,你的那些圣贤书恐怕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眼前的从出来的青年身材高挑,五官英气十足,此时正抱着胸,一脸居高临下的指责罗明湖。
  罗明湖猝不及防的被提到在地,刷了个狗啃泥十分狼狈,他勉强爬起来,脸色十分难看,略有些阴沉的对着眼前站出来的青年,“赵夷简,我劝你少管闲事,我是要问这个女人要一个解释!”
  “公子,我不过就是不愿意接受你的示好,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赵夷简的背后的人声音微颤,戚戚的声音如同密鼓砸在每个人的心间,听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看向罗明湖的实现顿时也变了味,原本好奇探寻的目光逐渐转而为愤怒与鄙夷。
  罗明湖气的双连涨得通红,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心道不妙,当即也顾不得,大声说道,“我不过就思想从你这里讨个说法,你在胡说些什么?昨日你莫名其妙阿我推下水,难道给我个解释与道歉不应该吗?“
  绮兰站在原地,双眼含泪,”昨日,昨日,你那般....我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周围的人已经听不下去了。
  “读书之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下流无耻之事!你那些圣贤书都白读了,我们骊山书院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兰姑娘是我们的恩人,你怎可如此冒犯于她!”
  “罗明湖,没想到你平日装模作样,私底下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算是错看你了!”
  ......
  人群中一阵又一阵的指责声此起彼伏,全部朝罗明湖直面袭来,一句句仿佛如同重锤,将罗明湖砸懵了,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气的他浑身都开始哆嗦。
  “你们这帮蠢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被一介妇人之言玩弄的团团转,当真可笑!”
  “哼,我看不知道是谁心中腌臜,污秽不堪,便宜没占成就开始污蔑人家姑娘清名,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这确实可笑,癞蛤蟆吃不成天鹅鹅肉便开始攀咬天鹅这件事情,你们说可不可笑?”赵夷简站在人群中大声说道。
  周围配合的响起无情的嘲笑,罗明湖气的双颊通红,都说不出话来。
  赵夷简回过头,对着绮兰道,“兰姑娘,你放心,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受了欺侮去!这种读书人的败类,不配留在骊山书院,我定要向先生告知此事,让他从骊山书院除名!”
  周围的人听了,也都纷纷附和道,“对,将他除名!他不配留在骊山书院!”
  “你....你们这是欺负人!罗明湖话都开始说不利索了。
  “就欺负你怎么了?我生平最看不惯你这种人!”赵夷简一脸嚣张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血压也飙升至天灵盖,罗明湖再也忍不住,捏着拳头就朝赵夷简一拳打去,但是却被赵夷简轻而易举的避开,反而给了罗明湖一个回旋踢,罗明湖站立不住又跌了个狗吃屎。
  周围响起一阵无情的嘲笑。
  作为当事人的绮兰完美的隐身在人群后面,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绮兰对着罗明湖露出了一抹意义未明的笑。
  那笑中充斥着明晃晃的嘲弄与恶劣,罗明湖见了,差点撑不住被气晕过去。
  不过很快,绮兰的笑容还未来的及收起来,就僵在了脸上。
  她看到了不远处门窗后面一张淡漠的脸,似乎是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淡灰色的眸子里流淌着浅浅的碎光,美丽无比,但却空洞的毫无感情。
  两人视线对视的那一霎那,绮兰几乎以为他对于一切都已经了然在心。
  “你们在做什么?”声音不大,但是却威慑力十足。
  原本嬉笑哄乱的人群顿时寂静无声。
  罗明湖一人摔倒在地,周围的人围着他无情嘲笑,事实显而易见,白砚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
  “先生,罗明湖昨日唐突兰姑娘,兰姑娘为了自保不得已推他下水,今日他仍旧不甘心,想要非利于兰姑娘,我等实在是看不过,这才给了他个教训。”赵夷简站了出来,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清楚,相比白先生也一定会为兰姑娘讨回公道。
  “去把《潜夫论·明暗》抄一百遍。”白砚轻飘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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