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男人抬抬眉,一点不见求知若渴的动容,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评价了一句:“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说完,回头看看她门内的一片狼藉,稳步进了自己家门。
  小穗露着一双美腿在风中凌乱。自己照镜子都以为回到十七岁,减龄可爱到犯规,居然没有激发他一丁点的好奇心吗?
  真的没有吗?
  过两天,小穗换了个风格。脸仍是纯纯的一张脸,身上穿了一件掐腰亮色的鱼尾裙,前凸后翘的身材衬着裸妆小脸,显得又纯又欲、清新不俗的妖艳。
  开门前她心一横,又往要露不露的v领里塞了两片胸垫。
  虽然她不缺,但多多益善,初始阶段吸引眼球的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继续装偶遇,又是晚上十点钟,他打着电话从电梯里出来,一看到她,直觉的再次抬头往楼层标志上瞟。
  而后目光敛起,视而不见的不多管闲事,兀自边走边和电话里的对方道别。
  这眼神和这反应,看一眼小穗就懂了。
  再次凉凉——他不感兴趣!不吃这一套!而且还嫌弃她!
  电梯继续往上走,小穗惆怅的等着。等电梯门开,他的电话也打完了,她摆摆手说嗨,脚下匆匆,比他还急似的快步离开。
  多此一举的自己给自己台阶下:“那个,隔壁广场的酒吧新开业,单身客人八折哦!我朋友开的,很有情调,有空欢迎去玩。我先走啦!”
  不等他反应,小穗先一步进了电梯,重重地去按关门按钮。只留给他惊鸿一瞥的妩媚微笑,和优雅魅惑的浓沉香水气息。
  在一楼避风处人烟稀少的楼道口站了足足五分钟,她拍拍屁股,静悄悄的上楼回家。
  这人……道行不浅啊。还是,她的技艺生疏了?
  不会不会,这个关头,她更不能自我怀疑。怎么会不美?不可能的,光化妆就化了一小时,出门前姐妹群里好几个流鼻血的表情包给她打气。
  爱美之心,大多雷同。她从不相信男女在审美上能有多大差异。
  她一直笃信,男人对女人产生兴趣的源头,追根究底并不难揣测——要么是保护欲,要么是狩猎心态,要么是变化莫测的神秘探索心理。
  钓鱼上钩,仰仗的不就是这些雕虫小技?虽然她学以致用的经验不多,真正实操也就这几个月的事。但十次里有八次,都会应验。
  还有两次,是她根本来不及施展功力,对方第一眼看到她的笑颜,马上臣服的主动伸出了橄榄枝。
  要怪,就怪这位冰山先生,委实是个异类。
  可爱俏皮美少女不喜欢,性感成熟的御姐儿不动心,邻家温柔的小白花也无动于衷。
  ——莫非,他是和尚?
  那她就是专门诱惑他还俗的妖孽,哼。
  第3章 柳下惠还是深柜
  小穗在群里唠叨叨的发牢骚,有人评价:“这男人故作清高吧,哪会真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小舒的本职是一家外企的hr总监,看人一向精准,质疑地回了一条——
  “是柳下惠,还是隐藏不露的深柜?”
  “……呸!”小穗秒回,“不可能!他的气质看起来不像。”
  小舒:“你听过一句话吗——这年头,越man的越弯。”
  ……小穗不信这个邪,直觉上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我宁愿相信,他名花有主身不由己,比如有个异地的女朋友什么的。”
  大半个月了,不仅微信没要到,连对方姓甚名谁都没机会聊到。她当然更不愿意承认,是她所向披靡的个人魅力突然打了折扣。
  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一时间,棋逢对手的征服欲一股脑的涌上来。
  “那你怎么办?还撩吗?”
  “当然!既然撩,就要撩个明白。”
  她不一定强行上去给人松土,但证明自己尚能引起男人的注意力,这事势在必行。
  机会很快来了。
  这天轮到小穗的last day,彻底在老公司办完离职手续,中午和几个要好的同事吃散伙饭,依依惜别完了,才回到办公室坐下,却有个她意想不到的电话进来。
  她静静地看了手机屏幕许久,脑子木木地不想接。
  来电的人是她的前男友楚毓。
  “前男友”这个称呼,并不十分准确。
  确切的说,名义上,楚毓还是他的现男友。只是在她心里,已经早早给他烧纸送瘟神,送走了而已。
  同在一家公司的金融男,他们谈了三年多的时间。刚在一起时,小穗还近乎是懵懂的一张白纸,对成人世界的爱情、恋人有着无数的憧憬和期盼。
  楚毓这个人,从各个方面,迎合了她小女孩时代对心仪对象的所有幻想。
  千依百顺的捧着她,甜言蜜语的泡着她。无穷无尽的浪漫花样,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狂轰滥炸,把她很快捧晕了头。
  她一度活在他营造的爱情温室里,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幸运地遇到了最契合的人间至爱。
  她单纯的爱了整整两年,然而,幻想总是用来打破的。
  从两人在一起的第三个年头开始,也许是小穗长大了变聪明了,也许是他不耐烦严防死守的敷衍她了。很多细微的破绽,慢慢显露了马脚。
  第一次发现他在忙季里私下撩小实习生的时候,她三观都要崩溃了。
  她现在手机里还留着那个小实习生的照片,青涩的一如当年刚遇见他的她,外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
  她甚至动用人际关系网,去打听那个小实习生的工作表现、性格,乃至家境。得出的结论是,确实平凡无奇。
  小穗想不通他为什么不爱她了,那段时间上班都是恍惚的。不过,现实很快教给了她答案。
  男人一旦想要偷吃,那有什么理性的逻辑可言。第二个,第三个……不过月余,雨后春笋似的冒了出来。
  从高中起小穗就偏科,作文写不好、英语记不住,但她的所有理科分数,都出奇的高。
  很快,楚毓的社交平台小号,所有app密码,支付宝付款记录,她在短短几天内摸了个透。
  不管夜里她再怎么痛苦、消沉,白日里见面时从脸上看,她依旧冷静沉着,不吵不闹。楚毓完全不知道,她已经有了怀疑。
  因为从看到微信小号记录里,他把酒店房号发给另一个女人的一刻起,她就死心了。
  连对质都没有必要,她太清楚,一切都是无用功。小穗的自尊不允许她低声下气,或是歇斯底里。
  她纠结的只有为什么,从没有一丝丝的想要他回心转意或是浪子回头。不管有没有可能,她单方面下定决心给他判了死刑,就这么简单。
  但她也不想那么便宜了他。随着蛛丝马迹越查越多,她打心底里佩服楚毓的演技。怎么不去娱乐圈,而到了金融圈呢?埋没了他的才华啊,影帝名单里早该有他的大名才对。
  男人到底图女人什么,就是她在那段时间里反复冷眼观察,才想明白的。
  征服和猎奇的快感,这些,她已经给不了楚毓了。年轻前途大好的他,面前有一片蔚蓝的大海,只捉她一条鱼投放其中,在他认为是一种优质资源的浪费。
  急功近利是这个圈子里人们的通病。她以为的纯粹深情,其实楚毓不屑一顾,只是他演的像而已。
  两人本质上就不是同类人。所托非人,她自己也有问题。她坦然承认,但她没那么自怜自艾。
  她信奉一句话,“欲成大事,不拘小节。”犯错就要付出代价,在不给他这个代价之前,她不会轻易提分手。
  话说回来,小穗在他响了足足一分钟的铃声里,还是找了间会议室,按下了接通键。
  “小穗,离职手续办完了吗?”
  “嗯,刚完。”
  “我女朋友真棒!你听到我这边的声音了吗?”楚毓在那边捏着嗓子模拟,“噼噼啪啪……轰!”
  “什么声音?”
  “我心里为你放烟花的声音啊!祝贺我女朋友脱离苦海,终于上岸了。”
  小穗一抖,这情话土味有点重:“你还在深圳?”
  “是啊,客户的项目一拖再拖。招股书改了几稿还是一堆问题,估计下周能回去就不错了。”
  投行的工作繁忙,没日没夜的出差加班,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楚毓例行的抱怨了几句项目上的辛苦,分身乏术,连着一两周迎着五六点钟的日出下班。
  小穗听得心里冷笑。忙大家都是一样的忙,只是有的人忙起来心无旁骛地投入,有的人却会见缝插针的给自己安排节目罢了。
  嘴上说的,当然做不得数。时间管理方面,他是不亚于某位帅哥明星的大师。
  小穗只是安静听着,他解释完了,自然说到打这次电话的本意。
  “行政助理刚才联系我,说这个月公司楼下的车位费还没交?他们不收微信支付宝转账,必须交现金。你看你有空的话过去跑一趟?”
  一年前,小穗和楚毓一起买了辆车,当时觉得两人一道上下班方便,还多了很多路上相处的时间。
  名字写的小穗,毕竟她爸妈慷慨地付了将近一半首付款,算是对她的赞助。
  而楚毓家在农村,条件赤贫,工作几年了也没什么存款。
  还剩一半车贷,两人一起供。他们的工作去客户现场的时候多,赶不到一起的时候她一般打车或坐地铁,所以车子大部分是楚毓在开。
  公司车位的钱,两人一般谁赶上了谁交。但现在,她有了不交的理由。
  “车我回头开到新家去,你不用管了。”
  “那……”楚毓话没说全,明显迟疑了。
  两人不住在一起,他要去公司或者到客户的时候也要用车,怎么办?
  “我的新工作要坐班,离得不远,开车更方便。”小穗说得理直气壮,“所以我在小区预交了一年的车位费,以后不用停在这边公司了。”
  电话对面的声音轻快起来:“怎么没听你说?我都不知道。”
  “忙忘了。节后看情况吧,你要用的话,来家里开就是了。”
  当然,看他能不能进得了小区,能不能从她这里拿到钥匙,再说吧。
  她一硬气起来,楚毓就犹豫了。
  “那也行,少交一份停车费,一个月也能省一两千呢。留下来我们一起出去吃大餐。”
  哄人他最擅长,关心的问了她好几句。说了说客户的不配合,又说起了几百里外武汉的情况。
  这会儿离春节还有一两周,关于武汉的传言在微博上渐渐多了起来。病人变多了,当地的医院已经在紧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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