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柳松钰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乌金船上,那个当口,她的蛇鞭正朝着窦坤生的尸体甩下去,没有注意到赵大帅的偷袭。
  不化骨的肋骨扎中柳松钰的胸口,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所以我想都没想,召唤出锁魂钉,打偏肋骨的路径,然后腾起一脚踹了过去。
  蛇鞭抽断了尸体,我踹过去的那只脚也被赵大帅的骨手抓住,他身形高大,骨手有力,用力往上一提,我整个身子便悬了空。
  柳松钰发现了我的处境,回头想来帮忙,我吼道:“别管我,先毁了窦坤生的尸体,等阴兵队攻上来,咱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柳松钰进退两难,长袖一甩,几十条竹叶青便盘上了尸体,她手中蛇鞭接连抽向尸体,很快船底便一片泥泞,汩汩黑气伴着尸臭味弥漫开来。
  窦坤生的尸体就这样被毁掉了,敦煌的声音随着水流一直没有停歇,阴兵队在水中受限太大,等它们围上乌金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阴兵队任务失败,赵大帅拎着我的一条腿,发了疯的嘶吼,一甩手,竟拿我整个身体砸向柳松钰。
  柳松钰侧身想躲,又担心我被砸到盐锥上,站在船底不敢动,眼看着我就要砸上去的时候,白色带着血的蛇尾卷过来,一下子捞住我。
  柳松钰激动的喊道:“五哥,你终于回来了!”
  然后她又指着船底献宝似的说道:“尸体已经被毁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柳玄意嗯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我抬眼便看到他身上多处血红的爪印。
  他把我放回岸上,又跟赵大帅打在了一处,柳松钰从船底跳上岸来,回头看了一眼。
  柳玄意当时正以绝对碾压的招式将赵大帅按在了水里,柳松钰松了一口气说道:“五哥马上解决掉赵大帅,我们就可以返程了,阴兵队我们是肯定拿不下的,便宜背后捣鬼的那龟孙子了。”
  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抬眼看去,就看到盐山顶上,那头白虎倨傲的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们。
  他前掌用力一踢,一根硕大的盐锥便哗哗的朝着我们的方向冲下来,目标直刺柳玄意的后背。
  白虎用力很猛,盐锥刺下来的速度太快,大家根本来不及反应,我大喝一声:“柳玄意,躲开!”
  柳玄意听到我的喊声,下意识的回头,赵大帅重新冲出水面,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
  我来不及多想,整个人飞扑过去,在盐锥刺下来的那一刻,推开了柳玄意。
  柳玄意连带着赵大帅一起落入水中,盐锥狠狠插进我的右肩,我只感觉右肩又痛又冷,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我听到柳玄意和柳松钰同时大喊出声,在我倒下去的那一刻,柳玄意一掌拍在赵大帅的天灵盖上,从水中跳上来,接住了我。
  我倒在了柳玄意的肩头,他用力将盐锥拔掉,猩红的蛇信子舔向我的肩膀,帮我吸盐锥的毒。
  我晕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我做了一个冗长可怕的梦,梦里面,我又被钉在了锁龙谷的龙头石上,一条通体金黄的大蛇缠在我身上,勒得我几乎要窒息。
  长长的蛇信子舔舐着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他邪佞的笑着威胁我:“别挣扎了,你跟他注定无缘,要飞升的上方仙,是不可以动凡心的,你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呢?”
  我直摇头,鲜血从眼睛、鼻子、嘴角等等地方流出,眼前又出现了一副画面,我正躲在一扇门后面,偷听两个男人在对话。
  “他在准备婚礼了,你让我那样做,于心何忍?”
  “这是他的劫,不阻止,后果可能比你想象的更糟。”
  “我做不到!除非柳真自己跟他斩断情丝,否则没人能阻止得了他!”
  “我这次来,就是要接柳真回去的,那东西又在蠢蠢欲动了。”
  “……”
  下雨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被布置的特别喜庆的院子里,男人抓着女人的手,苦苦哀求:“不要走,真真,求你不要走。”
  女人狠狠甩开男人的手,决绝道:“阿意,我们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相见!”
  “不要!不要!”
  即使在梦里,我也能感觉到心口剧烈的疼痛,我歇斯底里的喊着‘不要’。
  不要分开!
  “槐烟!槐烟你醒醒!”
  柳玄意的声音焦急的在我耳边一遍一遍的呼喊,我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一把搂住柳玄意的脖子,哭着喊着:“不要分开,阿意,我们不要分开。”
  柳玄意身体一僵,随即大手轻轻抚着我的后背,承诺道:“阿烟,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永远不会。”
  第100章 值得
  柳玄意把我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向我保证,安抚我的情绪。
  等我好不容易从梦魇中清醒过来,才发觉浑身上下都在痛,特别是肩膀。
  我推开柳玄意,看向右肩,那儿裹着厚厚的纱布,看不清伤势,但别的地方,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多地方都破了皮,不过伤口被处理的很好,上了药膏,大部分都已经结痂了。
  柳玄意满眼心疼:“那根盐锥上浸了尸毒,盐锥扎进你右肩之后,尸毒破了我给你的真气,你的皮肤瞬间被大面积灼伤,槐烟,你受苦了。”
  我听得心惊:“盐锥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想要你的命,就算盐锥没杀了你,让你受伤,染上尸毒,很快你就要面临千岁大劫,到时候这伤对你来说也是致命的。”
  这会儿我反而不觉得身上疼了,甚至开心的笑了:“幸好我当时反应快,帮你挡下了盐锥,这伤受的值。”
  “不准这么说。”柳玄意又把我按进了怀里,他心有余悸道,“槐烟,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你受一丁点伤,这次是我没保护好你。”
  我直摇头,推开他,双手捧着他满是胡渣的下巴认真道:“你才是我们这个团队的主心骨,也是我男人,你不好,我们谁也不会好,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鸦羽般的长睫毛颤了颤,柳玄意眼中心疼更甚:“被海盐灼伤的这些伤口,很快就能痊愈,但你毕竟是肉体凡胎,盐锥之痛深入骨髓,以后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发作,那种痛,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我咬了咬唇,不想让他担心,语气轻快道:“这刚过了十五没几天,等下次发作的时候,说不定我都找到办法把盐锥的毒给拔了,别忘了,我可是连锁魂钉都吃得下的女战神,区区盐锥,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越是这样说,柳玄意就越心疼,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咋咋呼呼的声音:“烟烟,我回来了,他们说你受了重伤,快让我看看!”
  小凤凰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习惯性的落在我的右肩上,他近来又长大了不少,两只爪子压得我痛呼出声。
  柳玄意一把将小凤凰扫下去,严厉道:“小心点!”
  小凤凰两只翅膀插着腰,气势汹汹:“你凶什么什凶,我听说烟烟就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昏迷了一个星期才醒来,你怎么照顾她的!”
  柳玄意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自责道:“这事怪我。”
  小凤凰得意道:“知道就好!”
  然后转过头来盯着我看,语气也放的很轻:“烟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宽慰道:“没事了。”
  “怎会没事?”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一只大鸟飞了进来,落在我的梳妆台上。
  那只大鸟体型很像小凤凰,但她身上的毛……真是一言难尽。
  白的、黑的居多,里面零星的掺杂着黄的、绿的,而且所有的羽毛朝着不同方向翻起,乱糟糟的跟鸡窝似的。
  我想起之前小凤凰用血鸽给我捎来的信,上面就吐槽他的娃娃亲小媳妇长得丑。
  额……好像,的确是有点不大好看。
  小凤凰不耐烦道:“会不会说话,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我怎么咒人了?我说的是事实,盐锥之毒常人难以忍受,这是其一,其二,那盐锥上还淬了尸毒,你没看到她的指甲都变色了吗?”
  我狐疑的抬起手,朝指甲看去,果然看到我的十根指甲上,全都出现了一道淡黑的竖线。
  “你们处理的很及时,受伤当时就除掉了大部分尸毒,但还有少部分尸毒随着盐锥的毒散播进你的四肢百骸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都会显现出来,如果不尽早拔除,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柳玄意握紧了拳头,问道:“你既然这么了解,是不是有办法帮我们彻底拔除这两种毒?”
  小凤凰也立刻说道:“凤羽,你生在幽冥之地,见惯了这些东西,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凤羽看起来有些为难:“有是有,但……”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小凤凰更是焦躁:“有什么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凤羽翻毛的翅膀朝小凤凰招了招,小凤凰不情愿的贴耳过去,也不知道凤羽说了什么,小凤凰立刻炸毛了:“你诳我的吧?”
  凤羽嗔道:“信不信由你!”
  说完,她扇动翅膀飞了出去,小凤凰犹豫了一下,说道:“烟烟,你好好休养,我去问个明白,你放心,只要真能救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小凤凰追着凤羽离开了。
  柳玄意紧紧握着我的手,大拇指摩挲着我指甲上的竖线,我知道他在自责,便缩回手指,反手圈住他的脖子,轻声说道:“小凤凰一定会帮我拔除这两种毒的,就算不成功,我也可以去长白山找龙姑姑,她现在可是巫族大祭司,对付这些,还不是手到擒来。”
  柳玄意摸摸我的头,刚想说些什么,柳松钰推着常锦帆进来了。
  常锦帆一脸严肃:“老五,槐烟已经醒来,我们会照顾好她,你可以去闭关了。”
  柳松钰也说道:“千岁大劫在即,你可别掉以轻心,这事关你的小命。”
  柳玄意闷声道:“我心中有数,不急。”
  “还不急!”我伸脚踹他,“走,现在就走!”
  常锦帆顺势说道:“老五,推我去书房,我有话交代你,松钰,你留下来照顾槐烟。”
  柳玄意依依不舍,还是被我连推带踹的送走了,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柳松钰,我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柳松钰拿过药膏,一边帮我涂抹伤口,一边说道:“这一周,五哥寸步不离你身边,清洗伤口,上药换药,都是他亲力亲为,谁的话他也听不进去,要不是你及时醒来了,我怕他估计连渡劫这事都要彻底抛之脑后了。”
  “槐烟,五哥真的是爱惨了你。”她顿了顿,看着我右肩,继续说道,“不过,你也值得他对你的这份深情。”
  第101章 大暖男
  柳松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来解我右肩上的纱布。
  “忍着点痛啊,一会儿就好。”
  纱布被揭开,我终于看到了肩头上的伤。
  右肩下侧一点,被盐锥戳出好大一个洞,周边的血肉外翻,有些狰狞。
  柳松钰先帮我清理伤口,然后小心翼翼的上药,我抬手咬住虎口,忍了又忍,才好不容易熬了过去。
  “一周了,这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怕是不大好啊。”
  柳松钰担忧的说着,收起药膏,又重新帮我裹上干净的纱布。
  我不想再聊伤口的事情,便问道:“那天我们从东夷盐海离开的时候,老黄的乌金船开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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