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他从未挽留过她,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裴言渊沉下气息,一步步靠近,缓缓将她逼到门边。
二人相距咫尺,她娇小身躯贴在门板上,眸光下意识躲闪。
他思忖良久,剑眉紧拧,气息微热,试探道: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第19章 19 、文案开始(三合一)
雨势渐弱, 绣花针般的雨丝温柔绵软,斜穿过?油纸伞,浸润着额前碎发与燥热面容, 顺着细腻肌理往下?流淌。
雨声也悄然平息,周遭安宁静谧, 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呼吸起伏,还有?从二人心口缝隙溜走的春风。
林知雀望着忽而贴近的身形,颀长清瘦压过?她发顶,若是不?抬头,只能?看到坚实的胸膛。
她脑海中一片混乱,睫毛心?虚地颤抖, 一步步向后退去。
但台阶到门板仅有?几步之遥,裴言渊容色幽深,毫无停下?的意思, 很快就将她抵在潮湿木门上。
雨水的湿寒浸透脊梁, 林知雀整颗心?都提起来, 目光躲闪地盯着地面?,皱着脸蛋道:
“你......问这个作甚?”
她的声音微弱虚无, 刚开口就融入烟雨,飘散在阵阵微风之中, 手指紧张地藏在背后,反复揉搓袖口,衣料都满是褶皱。
仔细想?来,她今日什么都没?说, 只是失魂落魄地闯进来哭一场, 此刻正想?离开。
没?有?像从前那样,送饭之时多次暗示, 指望他日后替自己说好?话;
亦没?有?别有?用心?地旁敲侧击,想?打听出侯爷的喜好?;
更没?有?赖着他出门,非要买锦缎给“心?上人”做荷包。
林知雀把方才的一言一行都迅速回忆一遍,还是没?找到任何露馅的地方。
好?端端的,这家伙怎会觉得她有?事隐瞒呢?
然而,裴言渊并?未回答她的反问,甚至直接忽视,眉眼比以往都要坚决,似是在探究什么,冷声道:
“到底是何事?”
说着,他余光扫过?刚拾起的月白荷包,不?觉间烦闷地攥紧,心?底莫名腾起一阵错乱。
仿佛思绪中缺了?一环,亦像是机括链条纠缠不?清。
可平心?而论,不?该如此。
因为早在买下?锦缎那日,他就看破这姑娘的消息是错的,打探成了?兄长的喜好?。
那么纹样做成裴言昭偏爱的模样,也无可厚非。
他自己都觉得此刻的逼问有?些突然,但直觉使然,他宁可信其有?。
毕竟在世二十余年,从未有?哪次出错过?。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温热呼吸喷洒,鼻翼咫尺之遥,林知雀愈发抬不?起头。
她环视四周,焦急地蹙起眉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抑或是迅疾逃走,躲开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
不?过?按照以往经验,恐怕她还未迈步,裴言渊就把她提溜起来了?......
思及此,她为难地轻叹一声,小脸满是愁苦,心?不?在焉地数着发梢的水珠。
其实她心?里明白,确实是她一直在隐瞒,但那是有?难言之隐。
总不?能?告诉这家伙,起初她是为了?侯爷才对他多加照拂,其次才是同病相怜的善意吧?
尽管现在看来,还是善意多一些,可这人肯定不?会这样想?。
以他的心?性,定然把她的所有?善举归为私心?,觉得她别有?目的,从此翻脸不?认。
不?仅之前的心?思白费,指望不?上他美言几句,还要被他猜忌防备。
更何况,如今她与侯爷的婚约希望渺茫,早就不?好?意思向旁人提起指腹为婚的事儿?,更何况是侯爷的亲人?
若是侯爷娶了?别人,她与其亲弟私交过?密,传出去也有?损清白。
林知雀越想?越觉得不?能?说,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适从,硬着头皮扬起面?容,讪讪道:
“没?......没?什么事,谁还没?难过?的时候?”
“撒谎。”
裴言渊只扫了?她一眼,就斩钉截铁地打断,双臂环于身前,上下?审视她慌张的模样。
少女?眼神躲闪,褐色瞳仁没?有?光彩,笑得苦恼万分,眼角都快耷拉下?去了?。
话还没?说完,双颊先抑制不?住地心?虚泛红,较小身躯瑟瑟发抖,生怕别人看出来似的。
当真是,装也不?知装得像一点。
林知雀弱小无助地撇撇嘴,索性彻底放弃,懒得再去狡辩。
只怪她自幼家教严苛,撒谎是极大的罪过?,爹爹会狠下?心?打她手板,打到下?回再不?敢为止。
所以她从小到大,撒的谎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加起来还没?在竹风院多呢!
见她杏眸满是倔强,愣是什么都不?肯说,裴言渊愈发想?要一探究竟,不?经意间转了?话头,声音缓和了?几分,故意道:
“我随便一问,并?非逼你开口,不?必紧张。”
说罢,她身影果然放松了?些,怀疑地偷瞄他几眼,确定他不?再逼问,才长舒一口气,委屈巴巴地颔首。
裴言渊剑眉微挑,唇角勾起幽深的弧度,把她的注意力引开,安抚般后退几步,看似漫不?经心?地闲谈,悠悠道:
“方才你说今日难过?,所为何事?”
林知雀心?头一紧,歪着脑袋思忖片刻,总觉得这话问得,同之前好?像区别不?大。
但她抬首看去,裴言渊闲散地与她拉开距离,没?有?刚才那般步步紧逼,死死压迫,仿佛只是身为朋友的关心?而已。
难得这家伙如此随和,竟还知道在意她的悲欢,若是再遮掩推拒,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她轻咳一声,想?到侯爷的事儿?就忍不?住烦闷,更不?可能?说出口,犹豫片刻后,含糊道:
“不?瞒你说,我想?嫁给一个人,却不?知如何讨他欢心?。”
此话一出,林知雀羞惭地顿住,暗骂自己没?骨气。
乍听起来很是别扭,像是痴恋情郎的少女?,迟迟得不?到回应而伤春悲秋一般。
况且,裴言渊是男子,这种?闺阁密语更不?该对他说。
林知雀懊恼地扶额,想?缄口不?言赶紧离开,可裴言渊紧盯着她不?放,颇为好?奇地等待下?文?。
说出去的话,亦如泼出去的水,哪还有?收回的余地?
她无奈地轻叹一声,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说,尽力劝慰自己放宽心?——
这家伙不?知她说的是谁,更不?知她是谁,权当听故事罢了?。
再者,这段时日一来二去,他们勉强算是说得上话。
他让她得知小门的机密,她亲眼目睹他在灰烬中的伤口,或许总有?些特别吧?
如此想?着,林知雀多了?几分心?安理得,就当是找人诉苦,铺开帕子,席地而坐,絮絮叨叨道:
“他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想?让他注意到我;他不?能?来见我,我就想?方设法去见他,可他从不?接受;
后来我想?依照他的喜好?,给他送些东西,才知他并?非对我所作所为不?满,而是根本不?会心?悦于我。”
她边说边回忆点点滴滴,思来想?去觉得憋屈,越说越是激愤。
给裴言渊送饭是为了?让侯爷注意,但他连听她讲述此事的耐心?都没?有?;
侯爷说公务繁忙,没?空见她,她起初听不?出深意,还傻傻地每天等,直到侯爷委婉劝她别来;
这回的荷包也是,无论她做得再好?,侯爷都不?愿多看。
不?是做错了?,而是因为是她做的,本身就错了?。
其实每次被侯爷拒绝,她都会失望难过?,但她自知无法抱怨裴言昭,只能?隐忍不?发。
这次阴差阳错,既然提起此事,那就不?吐不?快。
林知雀一口气说了?许多,加之刚哭过?一回,渐渐有?些疲惫,抱着双腿趴在膝头休息。
她没?听到裴言渊接话,也不?在乎他会说什么。
反正她留意着没?把身份说漏嘴,也不?指望这家伙能?明白她的苦楚,攥紧拳头,自言自语道:
“若非认定了?他,只能?嫁给他,我绝不?愿如此费心?!”
裴言渊沉默地听着,始终没?有?打断,幽深眸光在她身上打转。
迟疑地挪开不?久后,又不?禁端详她的眉眼,薄唇微张,欲言又止。
他一边听着,一边想?起这姑娘见他以来的言行举止,仿佛刹那间找到了?答案,可笑地弯起唇角。
......很显然,她说的是他。
之前从未注意到这位表小姐,可她那回打翻了?下?毒的吃食,他此后就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囚于废院,不?得在府中出面?,她就三番五次来送吃食,借机与他见面?说话;
她打探他的喜好?,还执着地想?做荷包,送给他当做定情信物,却得知他喜欢的是玄色,而非月白。
想?着这儿?,结合她方才的自白,裴言渊似乎有?些理解,这姑娘为何如此难过?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他不?可能?对她心?生爱意,所做的努力也是白费。
现在所有?的相处,皆是她有?心?或无意制造出来的,迟早有?断绝的一天。
可他仍有?怀疑,这些话,为何如此直白地同他说?
还说得心?安理得,没?有?半分羞怯。
......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裴言渊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眸光忽的一沉,否定地从她身上移开,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