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小师姑,你夫君李砚可是林家村人士,年岁十九上?下?”
“是的,你怎么知道?”
林菀简直不敢置信,不会这么巧吧?真认识?
宋氏快被他这温吞的性子给急死了,“小叔,快别打哑谜了,跟咱们说?说?,你真认识小师姑的夫君?”
听到林菀的回答,陈清林已确认小师姑的夫君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李砚了,如?今除却还有些激动,倒不会像刚才那般震惊了。
他重?新落身于位,随即开口道:“嫂嫂有所不知,这位李砚李兄可是咱们青云镇的名人。”
“他十六岁不到便考中?秀才,还是当年咱们松云县所有考中?秀才的童生中?的头名。”
“这么厉害!”王氏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小师妹的夫君竟如?此优秀。
“还远不止呢。”
陈清林状似无意地又看了一眼坐于他斜上?方的林菀,然后继续说?道:“李兄为人不但?有潘安之貌,而且文采十分了得,我们书院每月有小考,三月则安排一场大?考,据说?从他入学开始,他就从未得过第二名,我瞧过粘贴在书院公告榜上?的成绩单,他的名字可是次次都在榜首。”
“每次书院考验之后,夫子之间总爱传阅他的试卷给我们讲解,每每读到李兄的文章,我都要自惭形秽半天,娘,你说?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这......”
王氏也不知如?何宽慰儿子,总不能昧着良心说?他资质其实?不差,文采也还过得去?吧。
这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
自己养了他十多年,他自六岁开蒙至今已有十余年,除了得了个童生的名头,那秀才都考了几回却没一次成的,大?抵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
索性家里?人也不强逼他一定要考取功名,她?的孩子们只要身体健康,懂得孝顺长辈就够了。
陈清林半天没有等来他老娘的安慰,对此也不在意,“小师姑,我听夫子说?,李兄这次去?禾山书院求学也是那边书院主动跟我院长把他要走的,据说?他今年秋闱要下场,我想他肯定能中?的。”
“你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他,可惜他同?我并无交集。不过现在好了,他成了小师姑的夫君,我日后见他可就容易了,哎呀!想想可真是让人高兴呢。”
“小师姑,你下次可一定要将他带来。”
少年眼中?盛满期许,林菀不忍拒绝,于是点点头,应承道:“好!”
连她?自己亦没有想到,她?所嫁之人竟然如?此优秀,若是当初自己与?他没有那场意外是不是就要彼此错过了?
好在,上?天给了他们机会,如?今他们亦是对彼此动心,林菀抑制不住笑意,心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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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王氏让下人给林菀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就在陈清淼住的院子旁边,她?如?今是拿这个小师妹完完全全当自家人看待。
所以,主动要给她?留屋子,还让春杏抱了床新被子过来铺在床上?,王氏还对她?说?以后这间屋子就是专门留给她?休息的。
林菀有些受宠若惊,今日的一切就像梦一样?,她?来这儿本来是谈合作的,结果合作不但?轻易谈成了,还因此多了一位师父。
如?今还有这样?一位待她?亲如?家人的嫂嫂,和可爱的师侄们,实?在是教人感动。
“谢谢嫂嫂,阿菀感激不尽。”
王氏无所谓的摆摆手,只叫她?无需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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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林菀去?宋氏学堂接上?林毓,两人走在夕阳余晖铺陈的橘黄路面上?,缓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姐弟话?明显都比平日多,特别是林毓,第一天上?学难掩兴奋,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得知以后林菀会同?他一起上?学、下学后他更是兴奋,围着她?吵闹不停,林菀都想让他闭嘴了。
半个时辰的路程并不算远。
不知不觉中?,村口那株高大?的梨树就呈现两人视野里?,二人沿着青石铺就的石阶一路拾级而上?,半刻钟后便走到了家门口。
今日起得早又奔波了一整天,姐弟二人都有些疲惫,是以晚饭匆匆对付一口就各自回了房间。
傍晚时突然淅淅沥沥地下了一阵雨,寒湿夹带微风,让人忍不住又将厚袄子给翻出?来穿上?。
今年的春雨似乎较以往早了不少,眼下雨声?渐歇,唯有风还乐此不疲地与?窗柩上?贴着的窗花嬉戏。
突兀地发出?一阵“噗~噗~噗”的声?响。
而后,又被后山风吹竹林发出?的簌簌声?给掩盖掉。
晚间,林菀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寝被寒凉不复往日温暖,她?翻来覆去?好久却始终睡不着。
她?不由得又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总感觉如?在梦中?一般。
可这个梦太不真实?了,好怕一睡着明天起来一切就变了,她?在从前未能完成的梦想,不想到了这里?竟能有新的转机。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林菀抱紧被褥,深深地嗅了几口上?面残留的清香,这是李砚身上?留下的味道,她?往下挪了挪,让自己整个人都嵌进被子里?。
这一刻,她?是那么想他,想念他拥她?入怀时温热的胸膛,和看向她?时永远熠熠生光的眉眼。
她?的双脚冰冷刺骨,可惜今夜再也无人替她?捂脚驱寒。
林菀拢紧被子,蜷缩着脚趾,又过了很久,最后才抵不住侵袭而来的困意沉沉睡去?。
*
第28章 28
今夜, 久未入眠的并不只有林菀一人。
此时,亥时已过半,禾山书院内, 后院天字一号学子寝房中,夏秀才仍旧精神充沛睡意全无。
屋内,蜡烛已燃至莲花烛台底座,高温使蜡柱变成流动的蜡液, 烛台里?积攒的蜡液太多, 这些?溢出烛台的透明的液体便顺着莲花瓣儿一直不停地往下淌。
然后, 又在空中遇冷变回不透明的白?色石蜡, 可惜烛体早已灼烧成千姿百态, 不?复当初笔直模样。
时间寂静流逝,烛火摇摇曳曳,愈发细弱。
倏然,寒风从?窗牖的缝隙涌入, 吹得窗柩下闭眼假寐的青年即刻拉高了被褥。
夏秀才诧异地?看过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李兄你竟然也没睡?”
李砚睁开眼, 片刻后才淡淡地?回?道:“嗯, 睡不?着。”
“李兄莫不?是也在担心明日的考试?”
待说出口,夏秀才又感觉不?太可能。
他觉得凭李砚的学识, 哪怕书院临时安排第二天进行小测, 他应当也完全不?会放在心上才是 。
李砚跟自己不?同, 他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二人在青云镇上的书院求学时, 他见过他现场书写文章,几乎是一气呵成, 鲜有停下思考的。
跟他们这种中途需要?冥思苦想半天的人完全不?同。
“我没有在想考试的事情。”
“那李兄你怎么还不?睡呢?”夏秀才趁机问?道,“这会儿应当快到亥时了吧。”
说罢,夏秀才又侧目去看了眼屏风后头的更漏,发现刻度早过了亥时初,确实不?早了。
与此同时,屋外风雨俱歇,天地?霎时重归宁静,寂静深夜只有房中更漏滴水发出的规律的“滴答”声偶尔响起?。
“在想我家娘子,她年少体弱,雨雪天总是手脚畏寒,今夜寒凉也不?知她能否安眠?”
“......”
夏秀才全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斯文内敛的李砚吗?
他脑中不?禁想起?,今早出发前在镇上客栈前见到的那一幕。
少女?一身翠色衣衫,娉婷袅袅地?背对他站着,他注意到时她正双臂紧紧环抱着李砚窄紧的腰身。
而李砚也垂着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看得出来,她很舍不?得他。
可惜夏秀才还没有娶妻,他对李砚这番思念到难以入眠的行为很是不?能理解,他甚至不?知动情是何滋味?
*
第二日,林菀醒得也早,主要?是昨日的事情,在她心头的不?实感太强了,导致她昨夜睡得并不?踏实。
她简单收拾好自己,又去了厨房准备早饭。
待林毓过来取水洗漱时,桌上早已经摆好了番薯粥和小菜。
两?姐弟相邻而坐,各自吃着碗里?的东西,偶尔随意闲扯两?句,很快便把碗里?的粥全部喂进了肚。
等天色清透一些?,两?人才关好家里?的门窗,向着村口走去。
在路过张氏家门口时,林菀本来想跟她留个?信儿说自己去镇上的事情,但看她家厨房灯还未亮起?,不?太确定她是不?是还没起?,所?以也只得暂时作罢。
姐弟二人沿着昨日走过青石台阶,又跨过溪水上方颇有些?年头的石墩,才来到大道上。
今日青云镇赶大集,虽时日尚早,但大道上却有零星几个?赶早卖货的人,看那鬓角上沾染的莹白?霜花,显然已经披星戴月走了好久。
林菀姐弟二人又垂首走了一段儿,当她再抬头时,就看到前方有四五个?婶子结伴走在一起?。
这几人里?面?有两?位是林家村的,余下的还有杏花村和下山村的。
杏花村就是她阿姐林娇嫁的那个?村子,另外下山村离得更远些?,她家也没亲戚在那边,所?以不?了解。
里?头这几人有一位婶子跟林菀相识。
这人就是林农武阿叔家的袁婶子,她年前找她拿过两?贴治风寒的药给自家的小孙子吃。
袁婶子也瞧见她了,上回?她孙子吃了林菀的药后,一晚上高热就退下去了,竟比那些?土法偏方好使不?知多少倍。
如今,她见姐弟二人便觉得愈发亲切,于是忍不?住热络招呼道:“阿菀,这般早你俩也是要?去镇上?”
“是啊,袁婶儿和诸位婶婶也好早。”
“那赶巧了,咱们姐妹几个?正好也是要?去镇上赶集卖货。”,一听林菀跟她们目的地?一样,袁氏便招呼姐弟俩跟他们同路。
林菀也没拒绝,左不?过是多几个?人一起?赶路,于她没有任何损失。
于是四五人的散兵,演变成了此刻不?大不?小的队伍。
一路上只听袁婶子喋喋不?休地?同身边人介绍她,一会儿说她虽年少却医术了得;一会儿又夸她会研究美食;还提到上次那个?腊肉的做法新奇,光闻着味都馋人。
听得林菀一阵汗颜,哪有她说得那般神乎,只不?过是恰好对症下药,效果明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