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陈桂花和林娇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二人被林菀的这一系列操作搞得有些不知所云。
“单从脉象来看,阿姐并未不妥,身体很康健。”
“不对啊,既如此怎会这么久都没有音信呢?莫不是......”
这话陈桂花说得极小声,只他们三人能听到,她后面没说,但林娇不难分辨她在想什么。
“相公他身体很好,前几日,婆婆让大夫给我俩把过脉,说是不孕是我体寒气血亏虚引起,给开了些药,让连着吃几月,连相公也被叮嘱要跟着我一起进补。”
“那,这......”
听见林娇这般讲,陈桂花一时竟不知该信谁了。
林娇说完之后也羞愧地垂下头,她就怕刚才那番话说出来让妹妹尴尬,所以刚才林菀要给她把脉时,她才会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然而事实上,林菀对林娇说的话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不过,林娇说大夫判定她体寒、气血亏虚这些病症林娇倒是不敢苟同。
她于诊脉一事上向来是极有把握的,林娇的脉象完全看不出有体寒的毛病;再有林娇也才吃了几日药,病情不可能好转得如此之快。
可惜她无法得知程继宗的脉象具体是怎样的,也不能实实在在的把上一回,否则自有判断。
如此直接地将子嗣迟迟不来的原因归咎于女子身上,在如今这个社会风气之下,实在是太平常了。
有些男子表面上看着并无不妥,甚至连房事上也能得势,然却多年难育,一查却是无精症,这种情况在她原来的那个社会很容易解决,甚至并不会引起人们的大肆议论,然而这是在古代,男子即便明知自身患有隐疾,家中也会尽力隐瞒,但凡未能得子,十之八九错都在女方。
自古女子多苦难,在家从父,出嫁之后又事事以夫君为先,难得有自己能够随心所欲的时候。
林菀瞧着林娇娇弱的姿容,她真的有些害怕是自己多想了。
既然,她有服药,程继宗也跟着一起,那就再等等吧。
林菀笑得淡然,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道:
“二婶,阿姐,没准儿是我的医术不精,女子脉象也不是一成不变难免出现偏颇,阿姐既然有在服药,也许是病症已经开始好转,孩子也讲究缘分不是,急不来的。”
林菀开始宽慰二人,对于心中的猜测却是半分不显。
陈桂花其实心里仍有疑虑,但林菀已经如此说,她便也不好再继续去问林娇,怕给她更大的压力,“菀儿说得对,或许是缘分没到,既然大夫已给你夫妻二人看过,那娇娇你这段时间就把药给好好喝着。”
“对了,既然也说了要给继宗进补,那你也别忘了。”
“二婶,我晓得的,你和妹妹莫担心了。”
林娇感动于她们的体贴,有些事她不愿意说,妹妹和二婶绝不会逼她。
其实她最近也颇为头疼,婆婆实在催的紧,她嫁入程家已逾三年,孩子这事确实不能再拖了。
细算下来,她跟程继宗同房的次数其实并不多,平日里他又时常不在家中,林娇顾及他念书辛苦,便将此事按捺住不提,一是怕他求学分心;再有就是婆婆身体不好时常卧病在床,这些年她作为儿媳常常衣不解带地在床前照顾她老人家,甚至为了夜间方便照顾,她不得不在老人家的屋内支一张矮榻。
这样也导致哪怕程继宗休沐在家,夫妻二人也不能在一个房间歇着。
就连这次找大夫把脉也是寻了个由头,程继宗根本不知婆婆已经私底下同她讲过许多次再没孩子就要替丈夫纳房妾氏了。
林娇不敢去问程继宗的想法,在她心里是万分不愿丈夫纳妾的。
可她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真的一直怀不上孩子,万一程继宗愿意纳妾自己要怎么办?
和离吗?
有些难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休妻倒是有可能。
再说被休弃的女子又要怎么生存呢?回娘家也会连累弟妹的名声跟着受损。
自己或许只有继续忍耐吧,若真有那一天,希望丈夫看在她尽心尽力照顾婆婆的份上,能给她留几分体面。
可惜林娇若是知道日后两个人闹到那般地步,今日这番处处替他人设想的想法应当一分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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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回门宴准备了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虽说都只有自家人,但还是分了两桌,喝酒的一桌,剩下的女人们外加林毓又凑了一桌。
之前在厨房压抑的氛围,被此刻男人们推杯换盏肆意闲聊的气氛所打破。
酒桌上,李砚的话还是很少,多数时候都是程继宗在说,他安静听着,需要他发表意见时才会开口。
林明泽跟李砚聊了半晌之后,也渐渐有些了解他的性情了,如今都敢劝他喝酒了,李砚看着大舅哥这么热情地往自己杯里倒酒,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又喝了一杯。
林菀就这么瞧着李砚将一杯杯酒给喝了下去,他那生得如玉珠般的喉结来回滚动,清冷又性/感。
林娇往林菀往里夹了一块软糯的红烧肉,看妹妹一直盯着李砚瞧,忍不住拿手肘戳戳她,“别瞧了,他人都是你的了,快吃菜。”
林菀被林娇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听话地夹起碗里的肉,假装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李砚虽然一直吃着酒,但是因为两桌挨得近,他稍微偏一下就能瞧见林菀的一举一动,而且刚才林娇并没刻意压低声音,所以那句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有个人如此热切的关注着他,在意他的所有,渴求他的喜欢,他如何忍得住不被她影响呢?
想到这些,李砚忍不住笑了,嘴角浅浅向上扬起,笑意直达眼底。
林菀的余光注视着那道清润的身影,她明明滴酒未沾,却醉得厉害,她想她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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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意犹未尽。
程继宗不放心母亲一人在家,吃过饭后不久便携林娇匆匆回去了。
林娇来去都匆匆忙忙,陈桂花其实很舍不得,也想留她多待一阵,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总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连回一趟娘家都还要看夫家允不允,一年到头想要聚在一起吃个饭都不容易,自己只是作为婶娘,哪怕想在夫家面前替她说上几句话都没有资格。
林菀倒是没有什么要事,又不着急回去,便帮着陈桂花一起收拾酒桌,完了又去收拾待会儿要带去李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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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入冬不久林菀就在家李腌了两缸泡菜,一直放到现在还没打开过,算算日子,发酵得也差不多了。
泡菜不能沾油,存放的位置又得阴凉、干燥,所以林菀把泡菜缸放在厨房背后的小隔间里,这小隔间的后头就是一片竹林,里面夏季不热,冬日关上小门又能很好地起到保温效果。
极利于食物的存储和发酵。
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林菀让陈桂花帮着一起把泡菜缸子搬到厨房亮堂的地方。
林菀又回身去碗柜里,找了双没有油的新筷子过来,小心地揭开上面的盖子,夹了些色泽红润的泡菜出来。
“菀儿,这是什么?”陈桂花好奇地问道,“闻着怎么有股酸酸甜甜的味道,颜色也怪好看的。”
她本以为林菀做的就是些普通的酱菜,这东西在乡下不稀奇,谁家一年到头不得腌上几缸,农忙时来不及做菜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好歹也能配个饭、干粮啥的。
农家的酱菜大多腌制得很咸,口感也不怎么好,色泽更是不好好看。
像缸里这样新鲜、泛着香气的酱菜她倒是头一回见到。
“二婶,这叫辣白菜,也是酱菜的一种。”林菀耐心地同她解释。
但没敢说这个是几千年后才有的做法。
“这酱菜瞧着倒是让人挺有食欲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呢。”林菀觉得陈桂花的接受程度还挺高。她用筷子挑了一小块儿出来,“二婶,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陈桂花也不扭捏,林菀让她尝她便大方的尝了。
辣白菜甫一入口就能尝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再细嚼几下又能发现清脆爽口的口感,回味还有点充斥水果和水产的鲜味。
当然它独特的辣味也是让人印象深刻。
“菀儿,这辣白菜做得实在是爽口,我尝着竟比我之前吃过的那些酱菜都要好,关键它一点儿不咸,中午吃了好些肉,再尝了你做的这个,忽然感觉没那么腻了。”
陈桂花说得很中肯,倒不像是为了故意吹捧林菀。
林菀也没想到二婶居然给了如此高的评价给自己,一时间有些得意起来,她爱笑,一笑嘴角旁的两个小小梨涡就会不由自主的深陷,整个人愈发甜美起来。
林菀一直是个心思简单的人,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很容易就从脸上看出来,此刻她的好心情显而易见。
“二婶,你能这么喜欢,我可真是太开心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做,没想到能做好。”
林菀说的是实话,以往她吃过很多次辣白菜,也记得详细的制作步骤和所需的材料,可她工作太忙并没有时间去做这些,而且超市、网购如此方便,哪里需要她亲自动手。
只是来了这里,很多便利都没了,甚至有些配料根本买不到,她也只能尽量去还原它的口感,好在味道还能有七八分相似。
“你啊,就是过于自谦了,连医术都能专研下去,这泡菜还能把你难倒不成?”
“那倒也是。”林菀笑着应承道,“学医倒是比做这个难多了。”
刚才只打开了一口泡菜缸,还有一口没有开封,林菀过了一会儿又把剩下的那只泡菜缸的盖子给揭开了。
陈桂花往前伸了伸脖子,看到大半的菜都泡在水里,顿时有些不解。
“菀儿,这缸酱菜里头怎么全是水啊?”
不怪陈桂花觉得奇怪,她活了这几十年,吃过的酱菜叫得出名字和叫不上来的,也不下百十来种。
拿近的来说,就林家村和隔壁几个村子,谁家酱菜的做法也是大差不差,甭管有没有秘方,味道相差多少,只一样肯定都是一致的。
那就是酱菜都是干干爽爽的,像缸里这种水都没过菜的做法她闻所未闻。
林菀这缸泡菜是蜀地的做法。
她有一道特别爱吃的菜--酸菜鱼,里头最重要的配菜泡菜就是这般做的。
她自幼跟随外婆在蜀地的农村长大,那里家家户户一年四季都会腌制许多的泡菜,菜式的选择也是各家有自己的搭配习惯,可不管如何选择味道都是极好的。
可以说她对于家的味道多来于这些不起眼的泡菜。
“二婶,这叫蜀地泡菜。”林菀向她解释,“是我在书中学到的一种腌制菜,是蜀地的特色。”
“蜀地?有这个地方吗?”
陈桂花言语间充满疑惑地问道。
林菀如何敢告诉她,这是一个不存在这个朝代的地方,所以她只得哄骗她,“嗯,书中是这样写的,具体有没有这个地方,我是不知。”
陈桂花想想也是这个理儿,“这倒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大周这么大,咱不也连上京都没去过,真有蜀地这个地方也不稀奇。”
陈桂花虽是村妇,但是她不是一个目光浅薄的人,她一直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于没有见识过的事物接受度也比旁人高。
这缸里的泡菜林菀就没夹出来尝了,里面的东西不多,除了萝卜就还有姜块儿在里头。现在地里没有什么菜,辣椒也是她上次买的干辣椒,等开春之后买些菜,种了辣椒、豇豆这些再往里头一点点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