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林菀自知理亏,揪着被子,小声道歉:“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既然,你我二人已是夫妻,日后只要是你不愿的事,我保证绝不会强迫你。”
“我......”
林菀觉得有些泄气,其实她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她想,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被他的出色的外貌所吸引,待嫁这段时间她也总是想起他,甚至昨日知道他日子过得那样艰难时,她还心疼不已。
她想,自己对他其实是有好感的,甚至可以说有点喜欢,只是这点喜欢还没到可以交付自己的程度。
同时,她又有点介意对方好像对她并没有那种心思,所以她这股拧巴的劲儿又犯了。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对方言明,她这种矛盾的想法。
两人一时无言,场面出现了片刻的冷滞,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有许多话想说,想告诉他这段时间自己时常想起他,也打算跟他好好过日子。
*
李砚双眸微阖,似乎打算睡下了。
林菀顿时急了,有些话,今夜不说出来她睡不着。
“相公,你睡了?”林菀又朝李砚身边挪了挪,现在两人中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这种不打招呼突然地靠近,让李砚很不习惯。
女子身上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息,本来隔得远只是丝丝缕缕现在却变得芬芳馥郁。
他不明白她突然靠这么近想干嘛,睁开眼偏头去看她。
“你不困吗?”他问。
“困啊,可是我想跟你说话。”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好吗?”他跟她商量道。
林菀眉头蹙起,摇摇头,继续道:“不行,不说出来今晚我睡不着。”
李砚没接话,眼神示意她继续。
“我知道娶我并非出自你的本意,可我已嫁你,自是想跟你好好过下去的。”
“嗯。”
他不咸不淡地回应,让林菀有些丧气,可她还是接着道:“相公,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她又喊他相公,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了。
“你相公喊得倒是挺顺口的。”
“这......不然我喊你什么?阿砚?阿砚哥哥?还是砚哥哥?”
“......”
李砚哪知道她会不按常理出牌,被她闹了个大红脸,还没有那个女子这般亲密地叫过他。
她咬字软糯,语调轻扬婉转,特别是哥哥二字,被她喊得无比的缠绵悱恻,好似他真的是她的情郎。
林菀还在等他的回答,夜已经好晚了。
她也有些熬不住了,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
“你想怎么叫都可以,随你。”,他说。
“哦。”
林菀迷迷糊糊地,强撑睡意,又问:“那喜欢我呢?”
声音勉强听得清,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李砚这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马上转头将姿势改为平躺,不再看她。
他是个内敛的人,又心有抱负,情爱于他而言太过沉重了,甚至连娶妻都不曾在他的计划之内。
可他现在已经娶妻,必须要为身旁女子的余生负责,哪怕以后她发觉两人真的不合适要和离,也不能是他来提,世道之于女子而言何其不公,他又怎敢再次将她置于风雨浪尖之上。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烦躁,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林菀跟着他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过上好日子。
而他,除了读书以外,好似也没有擅长的,这个家以后还需要她辛苦操劳。
她嫁给自己并未捞到任何好处,如果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绝她的话,未免太残忍了。
于是他思忖一番后,郑重道:“我会努力,努力去喜欢你......”
他说得很慢,也很认真。
可几息过去,身边的人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她。
得了,人早就睡着了,他刚才的那些话,白说了。
“算了,以后再说吧,何必急于一时呢。”他自嘲般地笑道。
过了许久,他看着女子露在被褥外面恬静的睡颜,喃喃自语道:“睡吧,吾妻。”
第12章 12
次日清晨
睡梦中的林菀被后院传来的阵阵鸡鸣声给吵醒,她眼皮向上掀了掀,陌生的床顶让她有一瞬间愣神,直到盖在身上的大红喜被兀自向下滑落,带起思思凉意时才反应过来,昨日自己成亲了。
她微微侧眸,看了眼睡在身边的李砚,此刻他依旧睡得香甜,他们现在挨得极近,他侧身躺着,身上宽松的红色中衣因为翻动而露出里面白皙的胸膛。
一红一白,极具视觉冲击。
林菀忍不住偷偷瞧了好几眼,直至脸颊升温,她扫了眼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两相对比之后,感叹道,“什么人啊?这也忒白了吧!”
可惜还沉浸在睡梦中的人,丝毫没有听到她对自己的夸赞,更不知道自己早已春/光乍泄。
林菀昨夜主动睡在里侧,但她不知,时下女子婚后是要睡在外侧的,为了方便伺候她们夫君的日常起居。
也因李砚根本没有提起过这一茬儿,她便以为他习惯如此,所以当林菀后来听别的女子提起这事时惊讶不已,诚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她小心地抽出自己被他手臂压住的衣带,抬腿迈了个大步从床尾下了床。
她的嫁妆昨日迎亲时便被人一道抬了进来,被暂时搁置在婚床左侧的墙角处,那地儿现在堆叠着好几个颜色赤红的木箱子。
林菀抬腿走了过去,找到放置衣物的那个箱子,从里面翻出一件杏红色的袄子换上。
新婚前三日,不能穿得太素,这是她出嫁前陈桂花特意交代的,所以她提前给她备了这件衣裳。
林菀三两下就把自己给拾掇好了,不过她不会绾发,所以就简单给弄了个髻用簪子固定在脑后。
松松垮垮,要坠不坠的。
她也顾不了那么多,转身向外走去,从床前经过时,忍不住又朝床上的人看去。
男子仍在熟睡,好看修长的手指垂落在大红喜被上,他整个人微微弓着身子睡在被褥之中,此刻面朝外侧躺着,睡颜干净柔和,模样俊俏得让人心折。
她按捺不住狂跳不止的心跳,只好缓缓收回目光,抬脚向外继续走,几步行至门背后,然后轻轻地将其拉开,走了出去。
寒气突然涌入肺腑,凉意瞬间遍布全身,林菀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屋外风雪已经停歇,小院里各处落满了积雪,一眼望去满目莹白。太阳初升,照在洁白的冰雪上,耀眼的白光反射在各处,林菀一时难以适应,不由得抬起袖子,用袖口去挡这强烈而刺眼的光线,待眼睛适应之后,她才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
李砚家的房子布局跟她家的相差无几,只是多了两间屋子而已,其实村里的房屋大都大同小异,只是林菀并不常去别人家串门,所以不知情。
厨房好找,就在他们房间这排的尽头,她拨开门上的门栓,走了进去。
放眼望去,厨房十分宽敞,然而里面的东西却很少,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矮几,上面放着几盘昨日没怎么动过的剩菜,灶台上堆着许多婚宴上宾客吃完还未来得及清洗的碗筷。
而昨日喜宴上没有用完的蔬菜则被放置在窗口下的簸箕里,叶菜放在最上面,全被冻得蔫儿吧嗒的。
她随手翻了翻簸箕里面的菜,都是些冬日里各家常备的那几样,白菜、菠菜、萝卜、土豆。
没有任何新意,几乎整个冬天各家各户的餐桌上就这几样蔬菜轮着来。
再好吃的东西吃久了它也不稀奇了,但再怎样稀疏平常也仍不得。
她拽着簸箕的一角,用力把它拖到碗柜下面,那儿没风,东西能多放两天。
林菀挽起袖子,生上火,待锅中水热了又麻利地把碗给洗了,手上这些碗碟花色好几种,明显也是从别家临时借的,一会儿洗干净了还得给人家送回去。
其实,她刚进屋就瞧见了,家里连个咸菜坛子都没有,那锅沿边,她用手摸上去连点油腥沫子都蹭不上,看来李砚平日里日子真的过得很艰难。
柱子他娘讲得那些可能只是生活上的苦难,李砚是读书人,读书人的骄傲是不是也因为贫穷曾经遭受过他人的肆意践踏呢?
她不得而知。
风光霁月的他,因为求学而不得不忍受饥饿、严寒或者同窗明里暗里的嘲讽,光是想想她就受不了。
她的相公,她不想他再遭受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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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鲜少有睡到这么迟才起床的时候,他平日里极其自律,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都是雷打不动卯时起、亥时入睡。
昨日成亲,同宾客饮了几杯酒又被林菀拉着聊到深夜,确实让他疲惫至极。
况且独自睡了十几载,突然有人跟他躺在一张榻上,还是女子,难免不自在。
两人本来相安无事各自睡在一侧,哪知道后面屋内的炭火燃尽,林菀怕冷迷迷糊糊的就往他身上靠,甚至用双手抱着他的胳膊。
女子胸前的绵软隔着薄薄的中衣攀附在他的手臂处,陌生的触感搞得他心绪不宁,连平日里很少抬起的欲/望也在疯狂考验他的自制力。
一夜煎熬,直至寅时上他才勉强睡下。
而昨夜搅乱他心神的人已不再屋内,他向来聪慧,不用费心思去想就知道要去哪里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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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刚进厨房,就看到坐在灶下的林菀,今日她脂粉未施,穿着那一身掐腰的杏红袄子,褶裥裙因她坐的矮凳此刻全部堆叠在她的脚边。
虽然今日雪已停,但是气温仍旧低迷,不知她怎么想的,这么冷的天竟然窗户大大开着,也不怕给染上风寒了。
早在李砚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林菀就瞧见了,她发现他原本平静如常的表情,往她这边瞥了几眼之后,逐渐眉头紧蹙,她看着他脸上这明显不悦的神情,一脸莫名其妙。
一大早,谁惹他了?还是说这家伙有起床气?
可是不应该啊!
“相公,你醒啦?”她笑着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