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

  哎,又在装深沉。
  林音坐在位置上,取了钱盛的毛笔,又拿了一张白纸,在上面落下字迹。
  男人动了,阴影往女孩头上盖了一大片。女孩伸手去醮墨,左手推开他:“你挡住我光线了。这副字写不好就怪你了!”
  男人走到另一面,光线不会再被挡住,却变得灼热许多。
  林音拿着毛笔的手一顿,手肘拐了个大弯,撞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哎,你这人怎么站在这里,挡住人家发挥了!”
  男人又退后一步,退到绝对安全的距离。那双什么都不怎么显露的眼睛,露出了淡淡的无奈。目光投出去,一半放在帘子外面,依稀可见的钱盛身上,是暗沉的。一半放在林音身上,是柔和的。
  女孩站在桌前写字,动作幅度虽然大,落在纸上的墨水自成一片,颇有风骨。而男人站在身后看着她,眼中时不时露出点与有荣焉。
  钱盛拿着一堆糕点进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还未来得及有反应,就感觉到了一阵杀气。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举手投降,表示:“你们吃点东西呗!一切都是我的错!随你们处置!”
  话是这么说,他放下糕点,跑得比谁都快。
  林音瞥了一眼,终于落下了笔,搁在原有的位置上。
  身后的男人总算开口了:“你要是觉得他有哪里做得不对,我可以......”
  林音回头:“你也太坏了吧?人家帮了你,你还想着怎么搞人家。这活太费力不讨好了,小心他下次不干了!”
  裴寻放在唇边的拳头挡不住笑意,闷笑在整个隔间散开来:“我以为你很在意。”
  林音摇头,自然不是很在意的。钱盛会那么想是正常的,不管他同不同情徐娇,拿来给她看也不过是对她的绝对尊重。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她对他不满,只是觉得他背后有裴寻,他可能是顾忌裴寻。但刚刚这个男人进来的一系列举动,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那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不过,她是时候该建立起自己的人脉,自己的人用起来更顺心。
  女孩冲着男人招手:“你快来!”
  男人的目光落在女孩面前的字上,自成风骨,飘逸洒脱。他不禁念了出来:“东边日出西边雨。”
  女孩猛然点头,把毛笔交给他,示意他写出下一句。男人有些为难,他是理科生,不喜欢背那些东西。一些古诗词确实是熟悉,但这一句并不怎么熟悉。这是什么来着?
  女孩看到男人顿住手,疑惑地嗯出声。掀开帘子进来的江暖看到这一幕,无奈又好笑:“人家可能不知道这一句呢!”
  男孩子哪有女孩子那么多情。
  林音一想也对,拿着笔继续在纸上写下好几句诗句的上半句。
  得成比目何辞死、化蝶去寻花、死生契阔、恨不生同时......
  裴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硬是一句都答不上来。
  林音的一腔柔情几乎化成了远去的江水,她再也不爱了。
  江暖在一旁差不多要笑死,别说裴寻了,有些古诗词她看着也觉得很生僻啊!据她所知,她这同桌好像对古诗词也不怎么了解,哪来的这些情诗?
  林音一搁笔,让江暖在外面等着。等江暖退了出去,门都关上了。
  女孩子凶巴巴地站在男人面前,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啊!”
  这些古诗都是她课余时间收集来的,至于为什么收集,自然是面前的男人很少说情话啊!她作为一个拥有耳朵的女人,实在想要知道听到甜言蜜语是什么滋味。
  裴寻愣了一下,在钱盛收藏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出了一本古诗词,要对着翻看。
  林音认命了,在纸上写下这些诗句的下半句:“我来写,你念!”
  裴寻看了过来,耳根都忍不住红了。
  寂静的隔间里,男人的声音越发暗哑,却如红酒杯越发醇厚:“道是无晴却有晴。愿作鸳鸯不羡仙。夜夜栖芳草。与子成悦。日日与君好......”
  念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要听不见了。这情诗那么缠绵的吗?缠绵中的美意让人沉沦。
  裴寻上学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古诗,也没想到古诗的效果会如此好。每念一句,他的心跟着颤了颤,颤得身体都为之一颤。
  女孩满意的侧脸,紧抿着仍然露出笑意的唇瓣,微微昂起的下巴。日渐变成他眼底唯一的一束光,他念到最后一句,低下头,在那粉嫩上印下温热的、颤抖的心与身。
  第441章 想要亲密
  江暖在外间等着,喝了一杯茶,又磕了好几把瓜子,终是忍不住走到那间房门前面。
  敲下去之前,一只手拦住了她,眼底都是狭促:“我劝你现在别敲,人家小两口还没腻歪够呢!”
  江暖咻地收回手,幽幽地叹气,又吃了一点点心。倒是和钱盛聊起来了,一来二去,多少透了一点对方的底。钱盛觉得江暖这姑娘就是一小白菜,突生变故之后一定会吃很多苦。江暖则是觉得钱盛一个大家族的孩子不务正业,非要搞这些。
  两人怀着对对方的怜悯,倒也比较投缘。
  这间文玩店开在花鸟市场比较热闹的地方,没聊多久,就不断有顾客上门。虽然有伙计招呼,但钱盛偶尔也要下下场。这不,钱盛下场去了,江暖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那紧闭的门。想象着他们进行到了哪一步。
  她没注意到的是,进来的几个人中有人目光悄然落在她身上。女孩比三个月前清减了些,那昂着下巴的姿态没变,却内敛多了。看来是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变故。
  “白先生,您看?”
  白佑庭回神,打量着面前的东西,手指隔着半空在那些东西上一一略过。神色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他眼皮一撩:“就没有更好的?我不喜欢被糊弄!”
  钱盛眼珠子转了转,他观察了有一阵子了,发现这人不错,应该是个懂行的。但有多懂行,还得再看。他嘿嘿一笑,说:“那您要看哪种更好的?”
  “最好!”
  钱盛噗嗤一声笑出声,撤开位置,双手巡视着他的这片天空,说:“最好的就在这之中,您自己拿!”
  白佑庭身边的人眉眼一瞪,觉得被冒犯到,张口就想把自家主子的能力说出来。被白佑庭一个手势阻拦,他低头看着钱盛,那黑漆漆的眸光中有多少东西,又掀起了多少的惊涛骇浪只有对面的钱盛知道。
  钱盛感觉到压力,干脆转身,坐在江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幸好这些年他和裴寻熟悉,见惯了这些气势,要不还真被他压下去,双手奉上这个店里最好的文玩……
  几人更生气,这老板是怎么做生意的?
  白佑庭倒是淡淡的,收回目光的时候,略过江暖。她面上是陌生和好奇,应该是不记得他这个人了。他转身在屋子里面巡视起来。
  一群人冲了进来,原本还算安静的文玩店吵闹极了。白佑庭面色不变,放在文玩上的目光移动得慢了一些。而他身边的人倒是露出了愤怒。
  偏偏这堆人一无所觉,跑到江暖面前,都是兴冲冲的模样:“你终于出来了,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江暖欲言又止,其中有一个忍不住的,直接到了里间,发现帘子后面的门是关着的也没多想。直接拧开门把,瞧见里面的场景,顿时目瞪口呆!
  有人好奇地往里望去,下一刻恨不得自戳双目。
  里间的光线有些暗,男人和女孩靠得很近,显然是在说着悄悄话。男人还低头对女孩说着什么,距离越来越靠近,看上去是要亲密一下,被他们这一打扰,两个人各就各位。
  男人迫人的眼神压了过来,如海啸过境,所到之处都令人战栗。
  一群人颤了一下,倒是安静了下来。
  钱盛叹息,用着他那不算小的身板去关门。门还未关上,女孩手掌已经抵在门上,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女孩身上,是兴奋的光。
  “暖暖,你来了,就进来吧!”
  江暖进去了,她一进去,她身后的那些猎奇的少年也必须跟着进去了。就是身板没挺直,推搡来推搡去,献祭一般推出了第一个。
  剩下的人在心里数秒,过了大概半分钟,里面什么悲惨的声音都没响起,他们才敢进去。进去了之后又是如坐针毡。
  林音不理会他们,问江暖:“你家里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江暖神色有些不可言说,好久才缓缓地点头:“算是吧!我爸妈不离婚,各过各的。在外人面前还是会装恩爱,已经得到舅舅们的庇护了。”
  林音不太明白,这是面子问题,还是江夫人舍不得江父,想把这个谎言进行到底。所以允许了这虚假的繁荣?
  江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天她叹的气比她生下来这么久加起来叹的气都多了不少。她坐下来,看了一眼身后,那些人自动离得远一点了。这位虽然是雇主,但也有隐私不是?
  裴寻也自觉地坐的远一点。
  江暖哭笑不得,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江夫人自然是不舍得离婚的,这个决定她犹豫了整整三天都没有做出。
  到了最后的期限,她不停地问她还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看上去就像是在找一个借口,躲进自己创造的世界之中,迟迟不愿意接受现实。
  江暖想到哥哥,想到突然变得可怕的爸爸,没允许她继续躲避,甚至把这些事情告诉了舅舅们。舅舅勃然大怒,自然不允许自家的姑娘受那么大的委屈,严令她离婚。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些天的犹豫让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我爸爸在被揭穿的当天,就已经去转移财产了。现在属于他们夫妻名下的财产不多,我妈妈即便是离婚,也讨不了什么好。”
  江暖叹息,爸爸太迅速了,又聪明。早早就布置下了,他们现在知道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他已经把财产转移了。庆幸的是,他是在前段时间转移的。一大部分财产分别是落在了江暖和江淮身上。许是因为婚事将定,落在她身上的财产还比江淮多。
  “我哥还没醒,他不知道这件事。我舅舅说我哥这个人不像我爸那么干脆利落,也不像白情情那个女人那么强势果断,他会这么选择还很难说。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按兵不动,才能保持最大的利益。江暖对这些钱没什么概念,也不贪图这些。可江夫人却是不甘心的。
  江父能有今天有她带过来的财产的一份功劳,还有她早年间在江家公司帮忙打下的一大部分。她最终做出的决定就是维持原状。希望将来有一天能把这些东西夺回去
  第442章 以小博大
  一室静谧,少年人自然会觉得江夫人这种行为是可悲的。但他们又不是单纯的少年人,由于上学晚,大部分人已经过了十八岁,甚至有些已经二十岁了。
  在他们眼底这种行为何尝不是止损的最佳方式。只要还在江家一天,公司还要运转,所有的资产还有洗牌的可能。
  林音瞥了一眼精气神都被抽掉一半的江暖,突然出声:“她是不是还妄图靠联姻夺得家产?”
  江暖一愣,下巴微微低下,又笑了,屋子里的阴暗都被她本身的容颜驱赶了几分。她嗯了一声,说:“是,起渊哥哥还没回来,他若回来了,八成是要恨死我了。”
  这时候距离放假也不过四天,就是这四天时间,一切都变了。赵家人闻风而至,先是安慰伤心的江夫人和江父。之后分外关注江淮的伤势,知道江淮可能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之后,心思更为活络。
  婚事由被动接受,变成了主动催促。事发才两天时间,已经催了三遍了。江暖真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江淮不是她妈妈亲生的又会做什么选择。
  现在在他们眼底自己就是个香饽饽,江淮倒下了,继承公司的似乎只有她了。她向来喜欢赵家两位,无时无刻不再期待着嫁进去,这会儿居然觉得脊背发凉。
  这样一个人家,嫁进去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赵起渊还在外面实习,什么都不知道。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林音摸摸江暖的头,说:“没关系,即便不靠赵家,你也能做得更好。拿回自己的东西指日可待,我会帮你的。”
  江暖点头,嘴角抿着,露出些笑意,看起来虽有些勉强,但也是她能给出的最大弧度了。之前的人生一片光明,现在有点看不清前路了。以后真的会好吗?
  一群人很快就散开了,江暖出去的时候,白佑庭已经找到了这个店里最好的东西。不是别的,是一个不起眼的铜器,来自三国时代,技艺却是那个时代最精妙的。
  江暖扫了一眼,那个铜器像鼎又好像不是鼎,看上去灰扑扑的,也不知道怎么找出来的。
  许是她的目光停驻了有一阵子,白佑庭抬头,敲了敲,说:“好奇?这玩意许是你改变命运的最大机会。”
  江暖啊了一声,没能听懂。她盯着那个鼎,看来看去都没看出花来。
  白佑庭轻笑,惊艳程度不如裴寻,却有自己的一片天空,直接让店里的大部分人惊呆了。他幽幽地丢了张名片过去,准确无误地落在女孩的怀中。
  女孩手忙脚乱地抓住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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