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林音想了想，关上灯，坐在远处。她再等个十分钟，如果某个人不出来，她便回去睡觉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门内门外都是一片寂静。某个被林音惦记的男人看了一眼门缝，是黑的。小姑娘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踮着脚尖，轻轻地开门，一点点挪动，才到门口，顿住了脚步。
头一次后悔刚刚在里头为什么不开灯，眼睛在黑暗中早已适应了光线，此时即便关着灯，他还是一眼看清楚了女孩的模样。
第340章 审徐娇
女孩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他的长衬衫包裹住她上半身，下半身因为坐着，只到大腿根部。
窗外的月亮透了一点进来，落在女孩的长腿上，白皙得反光。
他掩盖住自己的眼睛，声音越发沙哑：“你怎么还不睡？”
女孩坐在那里，把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勾勾唇角。腿移动了位置，男人的头也跟着移了移，指缝跟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知道啥时候张开了。
他懊恼地回过神，不再往那边看了。
林音站了起来，不再逗他，说：“我当然是要和你说一句晚安了。明天早上再和你说一声早！”
关门声响起，男人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脑海里从画面转变成声音，女孩柔软的晚安和早落入他心底。暖意和柔软直击心脏最深处，在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
声音再次变成了画面，即使背着身，他仿佛都能想象到女孩说这些话是什么模样，何种神情。
他回头，看着那扇关紧的门，缓缓勾起了嘴角。
“晚安，等着明天对你说一句早。”
......
南市一中，这个放假的夜晚还有不少回不去学生在教学楼里奋斗。办公楼也和往常一样，保持亮着。
一群人上了办公楼，很快一间办公室的灯亮起来了。这间办公室和往常的办公室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徐娇坐在中间坐立难安，她咬着唇，不断在想要怎么逃过这次。即使逃不过也要想办法把伤害降到最小，她宁愿记大过或是留校察看，也不愿意被退学。
几个围着她的老师都坐着，不说话。他们的衣服还未换回来，但坐在这里，徒然多了一种只有老师才有的气息。
徐娇咬唇，实在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会认不出来。这么明显啊！
女老师暂时离开，去隔壁换衣服了。那裙子虽然不出错，但也她还暂时不能适应。这次的事让校长大发雷霆，她还是不要顶着雷了。
女老师回来后不久，办公室的门打开，校长从外面进来了。
一进来，他便发觉徐娇十分眼熟。这就奇怪了，他一般不太会管学校的事情，抓纪律几乎都是教导主任在做的。他都觉得这人熟悉，势必是做了什么大事，而且是最近做的。
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找出了好几个人，如上学期因为顾梓闹笑话的陆月，还有谣言传得满天飞的徐娇，以及不省心成绩又不错的晏殊。
时间过得太久，即便是想出这几个人这几件事，他还是有些对不上号。
校长往徐娇前面一坐，问教导主任：“你开始问了吗？”
教导主任摇摇头，说：“等你呢！”
“开始吧！”
教导主任更加严肃，盯着徐娇老半天，大喝一声：“说吧，你真名叫什么？”
徐娇一个激灵，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她自知是躲不过去了，低下头，从唇瓣里挤出一个名字“徐娇”。
教导主任和校长都没听清，反而是顾老师听清了，提高音调：“她说她叫徐娇。”
徐娇的头埋得更低，压根不敢看几位老师。她整个人慌得不行，平常在同学面前使的手段都用不上了。而在老板那里熟悉的手段就更用不上了。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她面前那块地板很快晕湿了。
校长几乎猜到她是哪个徐娇了，笑了一声，说：“哟，你还知道害怕呢？你做的时候，怎么那么大胆？”
教导主任在校长耳边耳语一阵，校长的表情变得更加玩味了。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面前的徐娇，女孩低着头，几乎看不见脸，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仿佛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
是东窗事发的心虚吧！
上次利用语言误导同学，让他们误会林音，和晏殊他们一起进了办公室。上次看上去态度尚可，实则还是想着撇清自己。这次......
校长围着她转了一圈，在她神经差点崩溃的时候，问了一个问题。
“我很好奇，你到底跟林音同学有什么血海深仇，上次陷害她还不够，这次还接着陷害她？”
徐娇抬眼看校长，从他的表情中猜出他是认出她了。刚刚编好的借口完全用不上了。她更加懊恼，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教导主任一下子把眼前的徐娇和上次在台上检讨的徐娇联系起来，他惊讶道：“就是那个七班的，处处和林音过不去的那个？”
校长缓缓点头，其他老师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件事他们都有所耳闻，之前只觉得这徐娇小心思多，许是嫉妒林音。当然，也有老师觉得她的见死不救和后面的事情都是无心之失。
而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受委屈的不止是林音，还有他们南市一中的名声。
徐娇还是不说话，只低着头。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上次还能狡辩，这次人赃并获，她狡辩不了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几个老师眼神交流，最终是教导主任打破这一片寂静，说：“你还不说吗？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徐娇添了添唇瓣，唇瓣慢慢变得干枯起来：“没有为什么，我嫉妒林音罢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校长幽幽地坐了回去，表情玩味：“我还以为你还会否认的，或是给自己找什么借口，这次倒是很快承认了？”
徐娇勉力笑了笑，说：“我不承认还能怎么办？”
行，既然承认了，就下审判吧！
几位老师商量了一下，统一决定将徐娇开除。
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听到的那刹那，徐娇还是紧紧握住拳头，再次陷入崩溃中。
她抬头，眼底脸上都是泪水，十分狼狈。她忍着哽咽，出声：“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家里穷，没什么钱让我上学。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我是没办法了才会去卖酒......”
几位老师面色不一，有人觉得徐娇可怜，有人觉得她可恨。
“那你为什么要说你是南市一中的，又为什么用林音的名字？”
徐娇添唇，快速压下自己眼底的惊慌：“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被发现，我想着林音成绩那么好，被发现了惩罚要小一些......”
第341章 徐娇的宣判
徐娇的恳求和哭声混在一起，有几分悲切。但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为她动容。
教导主任忍不住皱眉：“你可真有意思，林音同学成绩好是她的事情，你自称林音又有什么用，东窗事发了你依旧不是林音，怎么可能从轻发落？”
校长本来已经起身，这会儿又坐了回去，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徐娇。徐娇仿佛遇见救世主一般，紧盯着校长，哀求对象由众人变成了校长。
她言辞越发恳切，似乎这样就能让校长心软。
校长就那样听着，时不时嗯了一两声。最后，问徐娇：“你还有什么借口吗？一起说来听听......”
这句话接近羞辱，徐娇哭红的脸一白，眼眶的红也褪去不少，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恢复几分清明。她不再温柔，反而有些歇斯底里：“呵，借口？”
“在你们城里人看来我说的都是借口吗？每年一中被迫退学的女孩子有多少？教导主任最清楚不过了，是她们不想念书了吗？并不是，是家里穷，供不起她们......”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们家里人觉得能让她们上个高中已经很不错了。这长好的白菜该割了，毕竟儿子等不及了，需要拿女儿卖了当彩礼！我不这么做，我怎么上学？”
这次，好几个老师都觉得有些震撼，他们最清楚不过现在农村女孩的状况了。这种重男轻女的状况在城里也有不少，每一年因为学生家里穷而导致退学的学生，都比不过这重男轻女的学生。
徐娇嘶喊了一会，呆滞下来，说：“也许你们都不知道，我上南市一中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考上大学，也不是为了拿一个高中毕业证，而是为了找一个好男人嫁了！”
顾老师这个唯一的女老师不忍在听，心里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凉。当初她家里也穷，也是不想让她上学。她深知在那个年代如果不上学只能把自己当牲口一样去换彩礼给几个哥哥娶媳妇。这是最好的结果，更差一点的结果，则是换亲——
嫁给身体有缺陷的人或是傻子，给哥哥换来他们家的女孩。
可是当初顾老师并没有轻言放弃，在家里的时候多多干活，在学习上也十分努力。拗不过父母便请教导主任帮忙说服他们，处处在显现自己的价值不止那么多彩礼。她甚至做出承诺，将来赚钱了，一定给哥哥们娶媳妇，为哥哥们养家。这一切终于换来自己的今天。
“你大可不必这样，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就会有补助了，靠自己不比靠一个男人要可靠得多吗？”顾老师递给徐娇一张纸巾，想要把这个学生拉回正途。
徐娇没接纸巾，冷笑一声，说：“那个时候我刚刚从山沟沟里出来，脑子里被灌入的都是那样的思想......我不趁着还在高中的时候，从同学里挑一个不错的结婚，是要等我高中毕业了，被拿做筹码嫁给彩礼出的最多的人吗？然后我生下的女儿又重复这样的日子？”
说的倒是，顾老师越发同情徐娇起来，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这么做。
徐娇冷笑，笑得有几分癫狂：“等我醒悟的时候，我家里已经不让我上学了，不给我学费、生活费，我不去卖酒，我压根没办法上学！我......”
“你没错是吗？”校长微笑着问徐娇。
徐娇口中的话卡壳，再也说不出来了。坐在校长面前，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般，心里的龌蹉藏也藏不住。
徐娇咬牙，说：“我只是想为我争取一条平坦一点的道路有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
校长摆摆手，看向教导主任，说：“你觉得她应不应该开除？”
教导主任扫了徐娇一眼，那一眼让徐娇的心凉透了，心里不好的预感升到了极限。她今天是躲不过被开除的命运了。
果然教导主任推推自己刚戴上的眼镜，无情道：“应该开除。她压根没有认错的意思，一直在诡辩。与其说你是被迫走到这条道路的，不如说是你自愿走上这条道理的。你自己走上还不算，还要污蔑林音同学，你这个人已经坏到骨子里救不了了！”
校长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其他人身上，其他人皆是同意这个做法。连对徐娇有所同情的顾老师也点点头同意了，徐娇是彻底躲不过去了。
徐娇颓然坐在凳子上，不再狡辩，不再求情。她心底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错，还在想方设法渡过这次危机。她缓缓抬头，如果这所学校不行，她便换所学校吧！
.......
在裴寻房子里的林音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坐在床上，时不时拍拍床单，那双杏眼闪过诡异的光。外面的星光黯淡，她看向远方，也不知道徐娇会怎么样。
徐娇这个人真是费尽心思地抹黑她，原主有她这样的闺蜜真是到了八辈子的大霉了。这个时代对学生的作风问题应该抓得比较严，徐娇上次传播流言，冤枉她已经被记过了。这次又是有关一中名誉的问题，大概会被开除吧？
手指画着圈，林音慢慢合计着，徐娇和陈家瀚、那个老板关系都不错，不知道会不会求他们出面。如果他们出面了，徐娇受到的惩罚会不会变成最小？那她今后不是还有精力蹦跶吗？
林音弯弯嘴角，她一般不会收拾别人，最多小打小闹地当初把仇无伤大雅地报了回去。还从未主动给人下套过，一旦出手，必定不会让这只蚂蚱有蹦跶的机会。徐娇就不该惹到她！
被林音惦记的某位老板在包厢里等了许久之后，没发现徐娇归来，直接派小弟出去寻找。小弟居然也找不到徐娇了。
“我们整个清吧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徐娇人。她会不会是逃跑了？”
老板弹弹烟蒂，眼底皆是危险：“她敢！”
小弟猜测着：“她会不会是去找陈家瀚，告诉他真相了？我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信任的。”
老板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说，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眼神越发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