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

  重逢之后的江月白经常笑,笑得和从前一样好看,但是又和从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穆离渊又说不出来。
  也许只是江月白不是曾经爱他的江月白了。
  不可能再主动吻他、不可能再在陨星石上写“想你”、也不可能纵容宠溺地喊他“渊儿”......
  因为他的江月白连亲自刻的“离渊”都不记得是什么意思了。
  江月白见对方许久不说话,走近了几步。
  近了才看清对方眼角有水痕。
  他神情微变,问道:“怎么哭了?”
  穆离渊立刻用力抱住了江月白!
  看不到那双流泪的眼,但江月白还是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他的心重新悬起来,严肃道:“你是不是骗了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没有......没有别的什么......”穆离渊已经泪流满面了,埋在衣服里的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你只用知道,我爱你......从以前、到以后......一直都会,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渊:吃醋到气哭
  第78章 风流性
  “师尊要把我绑起来吗?”
  江月白平生头一次这么有耐心地哄人。
  严谨点说, 应当是有记忆的这几十年里头一次。
  对方埋在他肩膀狠狠哭了一场,江月白被迫连哄带骗说了一堆渣男深情语录——“我不会再抛弃你”、“我这次肯定会对你负责到底”云云......
  对方终于不哭了。
  只是说脚又不能走了。
  江月白:“......”
  江月白这回直接把人横打了抱起。
  “对你负责”的承诺能不能兑现再说,抱一抱这个要求, 他还是可以满足的。
  出了地下兵库,穆离渊忽然说:“我还没看过山上风景。”
  “今日天阴, 要下雨了, 改日我再带你......”江月白话音顿了顿,而后点头, “明白了。”
  他抱着人一路穿行亭台楼阁、山道校场......从东山书院一直抱到西山医馆,亲自给对方脚踝上了药缠了绑带, 又一路把人抱回去。
  路上遇到了无数目瞪口呆的弟子, 江月白都面色如常地淡淡颔首,要他们继续做自己的事。
  半途果然下了雨。
  但好在雨不大, 斜风细雨, 适合赏景。
  回到涟波殿的时候, 天都快黑了。
  江月白刚准备进门, 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我忘了, 还漏了后山一个练功场。”江月白转身, “那里人多,我抱你去看看?”
  穆离渊抓住江月白的袖子, 小声说:“不必了, 放我下来吧......”
  “怎么不必, 伤了脚可是大事。”江月白看着怀里人不自在的模样,莫名生出些想要捉弄他的心思, 慢条斯理道, “不然落下了残疾, 可就麻烦了, 练功场旁边就是药泉,可以疗伤,我抱你过去。”
  “不、不用......”穆离渊摇头,“没那么严重......”
  “你只是个修为不高的小弟子,对于这些筋骨损伤的后果还不太了解,我对医术颇有研究,听我的。”江月白抱他走出院子,语气严肃一本正经,缓缓说,“可别乱动,不然我就用绑带把你固定起来,免得你拉伤自己。”
  傍晚课训结束,不少弟子都在瀑布底下的清泉池子里泡着嬉戏。
  江月白出现在池边,所有小脑袋都呆呆转过来,像一只只冒出水面吐泡泡的鱼。
  “阁、阁主?”
  “你们都出去。”江月白说。
  刚获得玩耍自由的弟子们集体发出讶异又丧气的一声:“啊?!”
  从前阁主从不会干涉他们的娱乐活动的。
  “明天给你们放一天假。”江月白又说。
  弟子们纷纷脱水而出,裹上衣服快速离开了水池。
  经过江月白时挨个躬身:“多谢阁主!”
  顺便瞅一眼阁主怀里抱着的那个凝露到处传颂的“破衣服狐狸精”。
  然而狐狸精把脸埋在江月白胸口,看不清容貌。
  大家略有遗憾地离去。
  待弟子们全都走了,江月白把怀里的人放在了池边山石旁,松了手,却没起身,仍在极近的距离。
  穆离渊呼吸有些急促,贴脸的面纱微湿,见江月白看他,想要错开目光。
  “怎么样,”江月白低声问,“这回满意了?”
  穆离渊错开的目光又看回来,装听不懂:“什么......”
  “不生气了吧。”江月白把湿透了雨水的外袍脱了,扔在池边围栏上,“还委屈吗?”
  被水浸湿的衣衫贴着江月白的身体,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勾勒出肌肉紧致的线条,穆离渊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起伏看,越看越觉得呼吸困难。
  江月白是个很惹人觊觎的人,于男于女都是,这种魅力隐藏在不经意的举手投足中,很适合让人想入非非。
  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如他这样肖想过。
  穆离渊越想越气闷,闭眼仰靠在石头上,刚要深吸口气,忽然被江月白一把扯下了面纱。
  “想把自己憋死么,”江月白攥了一下手里的面纱,从指缝中滑落出数道水流,挑眉道,“你可真能哭啊。”
  穆离渊深呼吸:“那是雨......”
  江月白转头看他,看了一会儿,低笑道:“小骗子。”
  “我......”穆离渊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江月白是在就事论事还是一语双关。
  “药泉能疗伤,下去泡吧。”江月白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在池边矮石上坐下,“我在这儿守着,不会有人来。”
  穆离渊单手去解自己的衣带,解了一会儿,低下头换做了双手。
  这是凝露买的女子衣裙,飘带装饰复杂繁琐,他穿上花费了半个时辰,现在完全忘记了当时是怎么穿上的,解来解去弄成了一团死结。
  江月白看不下去了,倾身过来:“来,我帮你吧。”
  他胸有成竹地接过了一团乱麻的衣带,三两下把它们弄成了一团更大的死结。
  穆离渊:“......”
  江月白:“......”
  江月白觉得既然承诺帮忙,便不能就这样轻言放弃,于是低下头更认真地去解。
  然而衣带越缠越紧,勒得胸口隐痛,穆离渊感到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师尊......”穆离渊呼吸急促,“你是要脱我衣服......还是要绑我?”
  江月白略带歉意地笑了下,轻声说:“要不是这件裙子很适合你,我就直接撕了。”
  温泉热气蒸腾,两个人被这些缠绕交错的衣带绳结搞得满身是汗。
  汗水顺着江月白的眼睫滑下,落在穆离渊的眼睛里,又从他的眼角流出,轻而缓地抚过脸侧,渗进了唇缝......
  泉水的味道是甜的,汗水的味道是咸的。
  融化在一起,变得别有深意。
  穆离渊胸膛急促起伏,忽然一把抓住了江月白的手。
  江月白动作一顿,抬起眼看他。
  周围很安静,只有两人交错迷乱的呼吸。
  “做什么。”江月白瞧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指节用力到在发颤。
  “我......”穆离渊闭了下眼,却更深地陷在了江月白的味道里,他再次睁开眼,看到水汽氤氲里的江月白,“我想......”
  “嗯?”江月白没听清,只回了极轻的一个字,有些漫不经心。
  穆离渊离得近了些,咫尺之间的江月白变得模糊,只剩下眼前起伏弯曲的唇线,穆离渊的视线贪婪地描摹过那些曲线,哀求般低哑地说:“我想要......师尊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江月白动作停下了,抬头看向对方水波晃荡的眸底,自己的倒影也在扭曲晃荡。
  “可以啊。”良久,江月白缓缓说。
  说完,他手腕一转挣脱了穆离渊的手,单手搭上穆离渊肩膀微微用力,将人按在了池边湿淋淋的石壁上!
  “但你要说清楚,想要我怎么可怜。”江月白过于轻的嗓音显得有种无所谓的轻佻感——这样的语气落在穆离渊的耳朵里,让他心口酸酸的。
  “师尊......”穆离渊仰躺着时眼里的水汽滑到了眼角,很酸涩地问,“你其实很明白旁人对你的心思......对吗。”
  江月白用指腹擦了穆离渊眼角和脸侧的水痕,而后缓慢地向下,捏住下巴将他的脸微微抬起,轻声道:“偶尔吧。”
  穆离渊被这个随意的动作折磨得心弦直颤,不受控制地吞咽着喉结。
  江月白用拇指在他的唇缝间轻蹭了一下。
  像一个吻。
  穆离渊呼吸错乱心跳也错乱,浑身都在发抖。
  “抖什么,别怕,”江月白低声说,“我很温柔的。”
  对方越是这般小心翼翼受宠若惊的模样,他就越是会生出欺负逗弄人的念头。
  很奇怪,无法解释,江月白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竟是个喜欢捉弄感情的恶人。
  恶人还没经思考,就倾身给了身下人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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