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不知不觉枕着自己的手背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过来时,谢惟已经不见了。
顾淮俞身上盖着被子,床下还放着一个小太阳,正对着他烤,把顾淮俞的面颊烤得红扑扑。
他窝在棉被不愿起来,整个骨头睡得酥软,表情放空,垂着眼睫发呆。
在床上趴了五六分钟,门外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房门被推开,灌进来的冷风让顾淮俞往被窝里又缩了缩,直到门关上,他才钻出脑袋,眯眼看着走进来的谢惟。
在谢惟经过他的时候,顾淮俞的鼻子快速耸动了一下,就像触发了什么装置,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顾淮俞紧盯着谢惟,一脸抓包的表情,“你吸烟了!”
谢惟将手里的餐盒放到桌上,背对着顾淮俞说,“没有。”
顾淮俞不信,“那你身上怎么有烟味?”
谢惟镇定自若,“沾到了别人的。”
顾淮俞略微思考两秒,最终信了谢惟的说辞。
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以他对谢惟的了解,小谢同学是“离谱体质”,什么离谱事放在他身上都合情合理,而且他也没必要撒谎。
顾淮俞闻到了饭香,肚皮立刻应景地响了一下。
只是声音不大,谢惟并没有听到,拆开了食品盒的盖子。
顾淮俞见他买了两份饭,自动地蹭了过去。
谢惟买的是面条,连面带汤,上面撒了一把葱花,热气腾腾的,看着就觉得暖胃。
谢惟拆了一次性筷子,将其中一碗汤面推给了顾淮俞。
顾淮俞瞅了一眼谢惟那碗,又瞅了瞅自己的,有些不满地说,“怎么我的没有煎蛋?”
谢惟:“嗯,没有。”
顾淮俞心说,凭什么我没有煎蛋,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很正常,毕竟他是来蹭饭的。
于是顾淮俞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搅拌着卤汁。
翻了两下,不仅发现这碗面条分量十足,还从碗底翻上来一个煎蛋,还有两个剥好的大虾。
顾淮俞就跟开盲盒开到限量款,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这不是有煎蛋,你骗我。”
谢惟搅拌着自己那份,对于顾淮俞的指责并未发表意见,只是嘴角提了一下。
顾淮俞发愁地说,“面太多了,我可能吃不了。”
谢惟拽过他那碗,从碗里挑了一筷子面。
顾淮俞觉得自己还是吃不完,追着谢惟又给了他一大筷子。
谢惟没说什么,拿餐纸擦干净桌上的油点,这才吃了起来。
顾淮俞捧起碗,先喝了一口汤,然后挑起一小筷子面吹了吹,不那么烫了才放进嘴里。
谢惟依旧吃得很快,顾淮俞一半还没吃完,谢惟已经放下碗。
顾淮俞呆滞地仰头望着他,谢惟灌了两大口水,又从口袋拿出一颗巧克力,剥开吃了。
他吃东西时面上没什么表情,因此顾淮俞拿捏不准他是爱吃巧克力,还是单纯想抽烟了。
等谢惟面无表情地嚼完咽下,顾淮俞心里又开始冒坏水,“你张一下嘴。”
他想看看谢惟被巧克力染黑的牙,肯定很喜庆。
谢惟的视线扫过来,盯着顾淮俞的脸端详几秒,然后说,“你牙上有东西。”
顾淮俞才不信,他是主角怎么可能有东西?
像他们这种主角受,一定有着最好看的脸,最金贵的屁股,牙齿肯定自动带清洁效果,绝不可能乱沾东西。
没再理谢惟,顾淮俞闷头继续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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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顾淮俞挺着肚皮坐在小太阳旁烤手。
谢惟不知道在忙什么工作,拿着一部旧手机一直在打字。
顾淮俞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在小太阳外罩的铁丝上弹琴似的,用指甲来回拨动。
正当他玩得不亦乐乎时,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小男孩是废品站那个聋哑老人的小孙子,今年上四年级,被指使过来给谢惟送了一提兜,面粉跟鸡蛋烤的鸡蛋卷。
大概是从来没在谢惟家见过其他陌生人,小男孩自进屋就一直在看顾淮俞。
顾淮俞冲他笑,他害羞似的放下东西,快步跑走了。
鸡蛋卷受了潮,口感有点绵软,并不脆,顾淮俞放在小太阳上烤了烤。
转头见谢惟还盯着手机敲击屏幕,顾淮俞拿着鸡蛋卷在他面前晃了晃。
谢惟抬起头,浅淡的眼瞳映着小太阳,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弧光。
顾淮俞问,“在工作。”
谢惟:“嗯。”
小谢真辛苦,每天要做这么多兼职。
顾淮俞感叹着把手里的鸡蛋卷递给谢惟。
他随手接过来,然后叼在嘴里。
顾淮俞没打扰谢惟,继续烤鸡蛋卷,有时自己吃,有时投喂在忙的谢惟。
先前他跟苏见北说,打算把谢惟签到旗下,其实那是故意骗苏见北的。
过不了多久,君山传媒就会因为资金链断裂,彻底经营不下去,现在签谢惟那不是害他吗?
顾淮俞想在自己没落魄之前,用现有的人脉帮谢惟一把。
这种连暖气都没有的屋子再住下去,顾淮俞怀疑谢惟迟早会冻成冰棍。
路人的命也是命,不能因为没有主角光环,就一直这么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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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惟忙完后,顾淮俞就让他骑电车将自己送了回去。
回到家,顾淮俞喝了一杯热饮,然后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才彻底将身上的寒意驱走。
掐着时间,顾淮俞赶场走下一个剧情点,给卫施那小崽子送饭。
顾淮俞去食堂买了卫施点名要吃的黑椒牛肉饭、红豆年糕汤,还有一份炸鸡,熟门熟路地去了他的宿舍。
此刻卫施并没有在宿舍,他知道顾淮俞快过来了,就拽着找上门的男孩去消防通道。
小说里,顾淮俞是无意中听到了他俩的谈话,现实里的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出,装模作样去卫施宿舍转了一圈,然后直接去消防通道。
人果然在这里。
不等顾淮俞靠近,就听见一道轻微的啜泣声。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只要你说,我都改好不好?”
“你什么都不用改,我只是腻了。”
卫施靠在贴着瓷砖的墙上,那张俊朗的脸是漫不经心的。
像是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伤人的话,男孩瞪大眼睛,泪不自觉滑了下来,看起来好不凄楚。
卫施却没有怜香惜玉,反而有些不耐,“以后别再来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过身,正要离开,反应过来的男孩一把抱住他的腰。
男孩哭着哀求,“你别这样,前几天你说会一直跟我在一起。你还叠小星星送给我,我们一起去看日出,你跟我讲过你的家人……”
不等他说完,卫施脸色难看地甩开他的手,然后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摁在墙上。
卫施倾下身子,狠戾的目光震慑力十足,“我从来没跟你说过一直在一起,别再来烦我!”
男孩吓坏了,窒息感让他双目通红。
在卫施放开他后,他再也没有求和的心思,慌忙推开安全通道的门。
门外站着顾淮俞,男孩看见他一愣,然后绕过他哭着跑了。
安全通道的钢门板在巨大的冲力下一张一合,门内的卫施站在黑暗处,隔着门与顾淮俞相视。
往日那双盛着张扬笑意的眸,此刻像浸过墨汁似的,阴暗晦涩。
那是剥开层层伪装,露出的一角兽性。
这才是真实的卫施,暴戾、阴郁。
他很善于隐藏情绪,脸上的阴霾瞬间敛尽,隐忍又倔强地看着顾淮俞,声音带着一丝颤,“你是不是也想离开我?”
又来了。
经典地倒打一耙。
顾淮俞按小说描写的那样,欲言又止地张张嘴,最后轻轻一叹,“你不该跟他说那些难听的话,哪怕是分手……这样也不好,他很伤心。”
卫施长时间不眨眼,眼眶逐渐猩红,“是他要离开我。”
顾淮俞像是被他说懵了,呆呆的,“啊?”
卫施自嘲一笑,“所有人都会离开我。”
“算了。”卫施背过身,自暴自弃地说,“你走吧,不用管我。”
说完闷头坐到一阶步行梯上,垂着眸,下颌绷紧,看起来又颓又倔。
顾淮俞觉得正常人看到刚才那幕应该都会离开,但谁让他是心地过分善良的不正常人呢?
“你们到底怎么了?”顾淮俞走过去,挨着卫施坐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好半天卫施才开口,“没有误会,我早就跟他分手了。”
顾淮俞明白他这是在解释,自己跟男孩分手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撩他,不算是脚踏两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