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节
“文院么?”
安乐想到了一个他不曾预料到的地方。
他看向了北方,那是元蒙铁骑南下的方向,这股浩然引动,难道是在前往扛击元蒙的路上?文院的读书人前往伐元?
不可能。
安乐立刻否决了这一点,文院的读书人……不可能有这份气魄。
临安的文院,早已经沦为了权贵们的镀金之地,早已经成为追逐名利的场所。
那些读书人早无这份心气。
若是文院的读书人,还能有集体出征,抗击元蒙的心性在,安乐也就不可能将文曲碑从文院牵引走,也就没必要在西梁城中再建造一座书院。
安乐屈指一弹。
一道流光迸射而出,银芒十分的绚烂。
正是他许久未曾动用的战傀。
随着安乐修为踏足到了十境三灾,战傀的战力也同样达到十境三灾层次。
如此层次的战傀,这天下,随他可去。
而且这战傀乃是以元蒙皇帝为模板,战力超群,再加上安乐一些底牌的加持,绝对可以成为人间一等一级数的强者。
江州城中,虽然强者如云,可是安乐仍旧不太放心,毕竟,陆依山、李幼安、老天师和老剑圣四人正在借助本源珠,陆依山和李幼安或许无法冲击到十一境,但是老天师和老剑圣却有冲击十一境的资本。
安乐自然需要帮他们护法。
万一赵仙游派遣其他的十一境来捣乱,安乐至少能及时出手拦阻。
心神一动,三阶心灵长河所赋予的力量极其磅礴,涌入到了战傀之中。
实际上,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安乐的心灵之力已经探查到了情况,原来是二夫子庞纪在独自一人抗击元蒙。
“赎罪而伐元?”
“这是认知到了自己的错误了么?”
安乐饮下一杯酒。
对于二夫子庞纪,安乐倒是没有多大的怨念。
彼此之间没有太大的仇怨。
如今,看到二夫子庞纪出现在原野,孤身一人伐元蒙,带着赴死的意念,安乐不由为之而惋惜。
他从二夫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悲怆,一种无力,一种自责与忏悔。
可能,他觉得临安文院会变成如今的样子,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原因。
安乐真身不曾赶赴,屈指一弹,操纵战傀前往。
……
……
原野上。
密密麻麻的元蒙铁骑,瞬间将庞纪的身躯给吞没,像是恐怖的江海,吞没了一个微不起眼的礁石。
忽而,礁石从海水中钻出了身形,像是洞穿了汹涌的海水,伫立而不动。
浩然汹涌,如龙卷,庞纪徒手一压,便有数位身披甲胄的元蒙骑兵被压的炸裂,浩然正气所化的白蟒,蜿蜒之间,如蛟龙翻滚,极其霸道。
只是初碰撞,本以为能碾压的元蒙铁骑,竟然被撕开了一个豁口。
庞纪每一次落掌,都会将披着甲胄的精兵给打的喋血,乃至直接殒命,周围被浩然白蟒给清空出了一片真空之地。
面对围攻,最好的办法的便是保持周围的空荡,这样才有余力应变,若是被一蜂窝而上的压制,那就很容易陷入被动,需要极快的反应来应对四面八方的攻击。
庞纪显然做到了这份游刃有余。
“十境!”
伫立在战车之上的图雷,眼眸一凝,下一刻,身躯消失在原地,持握一杆大斧,猛地抡起,悍然劈下。
有着劈山之势,大道之力宣泄,恐怖至极。
浩然白蟒撞击而来,与那劈山的大斧撞击,强大的气浪在二者身前吹拂开来,瞬息炸起层层泥土,原野上生长的野草,亦是被恐怖的力量给撕碎,炸成了粉末。
图雷怒吼一声,龙脉之力加持,如一条蜿蜒的土色神龙蜿蜒,嚎啕一声,撕咬向了庞纪的浩然白蟒。
但是,庞纪满是沟壑的面容之上,没有多少色变之意。
他顶着图雷的压力,没有退缩,悍然往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迈出,身上的浩然直接再度上涌,而庞纪整个人的生机、灵魂、乃至生命中的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
浩然白蟒燃起了火光,变得炽热,壮大了起来,竟是将龙脉之力给压制下去。
图雷面色微微一凝。
“老夫在临安振臂一呼,想要让临安的读书人来伐元,可惜……没有一人追随老夫的步伐,那一刻,老夫迷茫了,教授的那些学子,那些官员……或许,都是一个错误。”
“不过不碍事,今日,老夫自己回应自己,来伐元。”
庞纪大笑起来。
他眸光精亮,仰起头看向了撕开云层的晨曦光幕,眼眸精亮,气魄滚滚。
“今日,吾借诸位三尺浩然,以伐元蒙!”
庞纪高喝。
话语落下,浩浩荡荡,狂猛刚烈。
正在与庞纪对峙的图雷浑身一震,只感觉到一股寒意涌来。
庞纪死死望着天空。
忽而,天空的尽头,有一道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一尊傀儡,看不清面容,身躯魁梧。
淡淡道:“借浩然以伐元,是为浩然之事,借了。”
庞纪身躯剧震,面容无比的复杂,随后发出了摇头苦笑。
“多谢安公子。”庞纪道。
轰!
正在与庞纪对峙的图雷,浑身一颤,心头涌现出一抹惊恐。
安乐?
在哪里?哪里?!
他立刻脱身,不再与庞纪对峙,化作流光退回到了战车之上……
车辇内。
元蒙皇帝目光落在了战傀之上,眸光深邃,隐约间在战傀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不过,这个时候,他并未去对付战傀。
而是看向了那庞纪。
向天下浩然者借浩然?
天空上,战傀悬浮,抬起手,顿时有磅礴的浩然剑气汹涌而下,以极快的速度漫入了庞纪躯体之内。
庞纪的躯体一震。
他感激的笑了起来,抱拳作揖:“安公子,往昔之事,皆为老夫之过,文院走到如今的地步,亦是老夫之过,今日老夫既是伐元,亦是赎罪。”
第三圣山。
圣山之上,小楼之间。
第三山主挺拔的身躯走出了屋外,看向了一个方向。
“借浩然以伐元?”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借了。”
话语落下。
第三山主的身躯陡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浩然正气洪流,白茫如江海,灌入云霄,横跨云端,朝着远处原野如飞流直下的瀑布,轰然撞去。
……
江州城。
王半山正在城中宣教,有许多身穿儒衫的学子跟在他的身边,安静的聆听着。
忽然,王半山不再言语,抬起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神色顿时变得十分的复杂。
“二夫子……迷途知返。”
“最大的过错并非是你,错的是临安这个大环境,错的是心智不定的那些学子。”
“不过,今日你孤身伐元,心有死志,我自是不会扫你的兴。”
“你我也曾对坐手谈,欣赏诗画,游湖泛舟,交流学问……”
“自是借了。”
二夫子王半山叹了口气,持握一卷圣贤书,身上儒衫陡然飞扬起来,炸起的浩然灌入云霄,撞入了苍穹之上。
……
古道边,长亭中。
大夫子朱火喜,儒衫飞扬,背负着手,眸光复杂。
他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多感慨什么。
该感慨的,该说的他都在文院的芭蕉前与庞纪说过。
如今,庞纪借浩然,自是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