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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林祯故作轻松地应道:“那是自然,我就在京城等你,希望你能顺利考上,贺延哥哥。”
  听到少女喊他贺延哥哥,少年不禁有些怀念,更是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到京城去,若是能在京城当个官,那就能继续和林祯妹妹朝夕相处,他日上门提亲,也有底气了。
  青梅竹马二人聊得开怀,直到太阳西下,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林祯知道他们这一别,以后再想见面,恐怕比登天还难了,就像离开了这里,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不禁感到几分伤感,但她还是得保持笑脸,跟一起长大的少年郎挥手作别。
  “再见了,贺延哥哥。”
  第10章 第十章
  林祯虽然心中已经做好决定,但是她想在故乡多留几天,所以她并不急着将自己的答复告诉父母,而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同往日那样在城中游手好闲,仿佛要进宫的事情并不存在。林大将军和林夫人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在逃避,也不好催她,只能想着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林大将军都已经做好婉拒皇后的准备,回信都已经写好了,却在期限的最后一日,林祯来书房找他,说她同意了皇后的安排。
  林祯一改往日活泼好动的性格,低眉顺眼地站在他跟前,说出这话时懂事柔顺得让人心疼,林大将军停下笔,连忙走到她跟前,扶着她说:“祯儿,你若是实在不愿,父亲替你回绝了陛下和皇后便是,用不着委屈自己,父亲并不是那种卖女求荣之辈,只希望你这辈子能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
  林祯却用沉静而充满智慧的眼神看着他,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冷静对他说:“可是,您要是拒绝了林家,拒绝了帝后,往后您对于朝廷没有作用的时候,陛下猜忌您,像历史上那些多疑的君主那样想方设法想除去您,以此为由,给您一个忤逆君命的罪名,您和母亲,还有我们的族人该何去何从?”
  林大将军何曾没有想过这一点,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女儿也能想得这么长远,心里还有几分懊悔,是不是当初让她看了太多的书籍,才使得她懂得这么多,以至于这么小的年纪,就思虑过重,以后可怎么办啊。
  他试图宽慰林祯说:“咱们陛下是贤君,跟那些多疑的君主不一样,而且父亲为官多年,行事都十分低调小心,没有给人留把柄,就算万一陛下有了清算我们这些重臣的心,他也不占理,到时候肯定有天下百姓为我们伸冤鸣不平的,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啊,你只用考虑自己的人生规划,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其余的事情都交给父亲,父亲会保护你的。”
  林祯全额摇了摇头,坚持道:“女儿受父亲庇护多年,若不是父亲,绝无女儿今日,父亲养育了女儿,女儿自应当回报父亲,还请父亲成全女儿这番孝心。”
  林大将军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觉得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凝噎了半晌,终是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女儿长大了,懂得为父亲为家族考虑了,父亲感到很欣慰,既然这样,那父亲就去跟你娘商量一下,准备进京事宜吧。”
  林夫人得知女儿的决定后,也觉得非常意外,她以为林祯会一直逃避这个问题的,没想到终究还是答应了,但是转念想想,这也确实附和林祯一贯的作风。他们虽然宠着林祯,但是林祯却不像被宠坏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小姐,而是事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打小就有主意,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意外了。
  可到底是怀胎十月生下的小女儿,林夫人还是很心疼的,听闻她同意进宫后,便去她的闺房找她,去到的时候,林祯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一些物什。
  虽然她知道,皇后既然要召她进宫,她作为未来的国母,帝后肯定不会亏待她,宫里应该什么东西都给她准备好了,无需她千里迢迢带东西去,只是有一些东西她从小用大了,没了会不习惯,还是带上比较好,闲时还能看着它们思念一下父母和家乡。
  侍女见她去了老爷书房一趟,回来就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也不说话,一边觉得奇怪,一边又担心,以为是父女俩在书房吵了起来,小姐要闹离家出走呢,正不知道该不该劝,就见夫人来了,她连忙出去将夫人迎进来,好让夫人帮忙看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夫人进了林祯房间,见林祯已经在收拾包袱了,懂事得让人心疼,就三不做两步走到林祯跟前,拉着林祯在床上坐下,握着她的手道:“祯儿,娘听你爹说,你同意进宫了?”
  林祯见母亲都亲自来问了,便坦诚道:“是啊,我考虑了好几天,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事还要划算了,所以就同意啦!”
  林夫人看出她的强颜欢笑,蹙眉心疼道:“你真是这样想的?你跟娘说实话。”
  林祯反过来宽慰她说:“哎呀,娘,我当然是这样想的,您看啊,我将来要嫁的人是当今圣上,当今圣上是出了名的贤明,人长得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我对他算是了解几分,这不比以后盲目嫁给个不认识的公子哥要好?而且我进宫就是未来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何等的威风。又有皇后姑母为我铺路,我只用进去享福,不用操心油盐柴米酱醋茶,也不用走生儿育女的鬼门关,就有便宜儿子孝敬我,更不用因为心爱的夫君宠爱侍妾而伤心落泪,还能捎带着光耀咱们家的门楣。而且,说句大不敬的,圣上比我年长那么多岁,万一他早早驾崩了,我当了太后,日日享清福,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听林祯将进宫的事说得这么简单,林夫人更是担心了:“你啊,就是年纪小,还不懂事,把事情想得太天真了,宫里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后妃之间都是尔虞我诈,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一不小心就会被人陷害断送了性命,我怕你进去之后,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为娘的实在不放心啊。”
  林祯不以为然道:“陛下和皇后召我进宫,那肯定也想到了这些,以后就算皇后姑母不在了,陛下看在皇后姑母的面子上,也总该想法子保全我吧,毕竟他还要利用我保护太子呢。”
  林夫人叹息道:“傻孩子,君心向来是最难猜测的东西,圣恩也不可靠,你不能想得这么理所当然,俗话说,最是无情帝皇家,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帝的心思和宫中的情势就如那白云苍狗,瞬息万变,哪怕是当今皇后,说不定她都摸不准圣上的心思,又何况是你一介小姑娘呢。”
  林祯本来进宫就并非自己所愿,她做了好久的自我攻略,才说服自己决定进宫,如今娘亲又这般恐吓她,她本就不情愿的心又开始动摇了。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当然害怕深宫会吃人,也不想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为他人做嫁衣,活得像个傀儡,她害怕再听娘亲说下去,她就要反悔,让父亲在帝后面前难做了,就发起小女儿家的脾气,撒娇撒嗔地推搡娘亲道:“哎呀,娘亲,您别说了,女儿去意已决啊,您就别留在这里妨碍女儿收拾东西了,您快出去吧。”
  林夫人还想说什么,但是林祯已经不想听了,执意将她推出门外,然后关上门,任她怎么敲门都不回应,林夫人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不让她操心,除了心疼女儿,也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唉声叹气地离开。
  第11章 第十一章
  林祯和林夫人说话的时候,侍女就在一旁听着,听到小姐和夫人的对话,侍女一脸震惊,甚至都忘了插嘴问这是怎么回事,直到林祯将林夫人推出去,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焦急地问林祯道:“小姐,您刚才和夫人说的话是真的吗,您真的要入宫当皇后?”
  之前林祯不想那么多人知道这件事,为她担心烦恼,所以就一直没跟自己的侍女说起过,眼下她即将要离家北上,也瞒不住了,见侍女听到了,就干脆一五一十地跟她全盘托出,坦诚道:“是的,前段时间京城来信,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恐时日不多,为了大局考虑,陛下和皇后打算再迎一个林家女进宫为继后,便想到了我……”
  林祯话还没说话,侍女便露出惊恐的表情来:“如此说来,那日在寺院外面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也全然不是骗人的咯,这竟然真的被他一语成谶。”
  被侍女这么一提醒,林祯也想起来了,那日她还当那个算命先生是为了讹钱才恭维她,说她有凤凰命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真是太滑稽了,可是她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又回到梳妆台前收拾自己的小物品,侍女见她一副认命的样子,就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小姐,您真的打算进宫当继后啊?我听说当今圣上今年都三十又三了,足足比您大了二十岁,您真的愿意嫁给一个那么老的男人当续弦吗?”
  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面前,林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叹气道:“我自然不是心甘情愿的,只是皇命难违,这不仅事关我一人的终身大事,更是和我们家族的命运紧密相连,为了家族的安稳,只能牺牲我一个人的自由和幸福了。”
  侍女从小就陪在林祯身边,两人虽是主仆,但早已情同姐妹,见小姐如此无奈,侍女十分不忍心,但是又不能为她做什么,便跪下主动请缨道:“那我便随小姐一同进宫,继续伺候小姐。”
  林祯被她突然表示出来的忠心吓到了,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说道:“玉兰,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玉兰跪在地上不起,执意道:“小姐就将奴婢也带去吧,那样在深宫里还有人作伴,奴婢实在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在宫中,孤苦无依的。”
  林祯无奈道:“你傻啊,你要是随我进了宫,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更别说嫁人生子,你怕是要陪我老死在宫中,当一辈子的老姑婆。还不如留在府上,我求爹娘好生安置你,等再过两年你岁数到了,就给泥一个将军义女的身份,指给个好人家,从今以后不再受任何委屈,何必要和我进宫里水深火热呢。”
  玉兰没想到小姐居然已经给她谋划了这么个好前途,心里感动极了,但这更加坚定了她要追随小姐的心,她抓着林祯的裙摆苦苦哀求道:“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那奴婢更加不能抛下小姐,独自享福了,请小姐带上奴婢,奴婢愿一辈子服侍小姐左右,终身不嫁,以报答小姐的恩情。”
  林祯见怎么说她都不听,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你啊你,我是身不由己也就算了,你为何要放着自由的好日子不过,非要跟我进牢笼呢。”
  玉兰道:“小姐就算可怜奴婢的一片忠心,成全奴婢吧。”
  见她执意要跟自己走,林祯只好道:“行吧,既然你有意如此,那就带你去,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宫里可不是将军府,到时候你待得不习惯想出来,那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玉兰坚定道:“小姐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绝无怨言。”
  林祯感动于她对自己的情意,就摆摆手让她赶紧起来,吩咐她道:“那你也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吧,我们很快就要上路了。”
  几日后,林祯就坐上了北上的马车,林大将军和林夫人不放心她,自然是要陪她同行的,也算是送女儿出嫁了,因为以后山高水远的,也不知何年何月再见一次了。
  马车慢悠悠地往城外去,林祯撩开窗帘往外看去,大街上依旧像往日那般热闹,人声鼎沸,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她今日就要离开滇地,从此城中少了个林家小小姐,而她的离去应该也对城中的百姓没有什么影响,他们的日子还是那样过,或许等她成为了皇后的消息传来,他们才会后知后觉他们这里出了个皇后,为她感到自豪吧。
  想到这里,林祯就有些不舍和伤感,不忍心多看,正在她要放下窗帘时,就听到后面传来贺延喊她的声音,她急忙从窗户往回看,果然看到贺延在追着她的马车跑,于是她连忙对外面驱车的马夫道:“停一下!”
  马夫不明就里,但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坐在前面马车上的林大将军和林夫人知道她让马车停下了,以为她是突然反悔,急忙撩起窗帘往回看,就见林祯从马车跳下去,马上问道:“祯儿,你要去哪里?”
  林祯怕父母担心,便道:“我看到一位旧友,和他道个别就回来,爹娘别担心。”
  林大将军很快就看到了跑过来的贺延,认出他是谁家的儿子后,便神色复杂地坐回马车里,林夫人见状,就关心地问他:“老爷,怎么了?”
  林大将军叹气道:“那个少年是贺员外家的公子,我与贺员外有几分交情,常常听他提起过这个儿子,是个不可多得的读书苗子,也长得一表人才,假以时日,定能考上功名。如果祯儿不是要入宫,那将来嫁给他,也能得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家庭,可惜了。”
  林夫人也觉得有些遗憾,叹息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进宫的折子已经送去京城,想必现在荣阳侯府和圣上都已经知道祯儿启程的事了,事到如今,祯儿若是反悔,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住欺君之罪。”
  那边贺延终于追上林祯,想来他是听说林祯今日出发的消息,特意从贺府跑出来给林祯送行的,跑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等到了林祯面前,他气喘吁吁地从腰间取下自己随身携带了多年的玉佩,二话不说塞到林祯手上,在林祯莫名其妙的视线中别开脸,难得忸怩地说道:“这个你拿着,就当做来日我们在京城相逢时相认的信物,也算是我给你的送别礼。”
  林祯与他相交多年,自然熟悉他这个玉佩,贺府有钱,贺延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这块玉佩可是上好的和田玉,又跟随了贺延这么多年,何其贵重,林祯不愿意收,欲还回去。贺延见她不收,就耳红面赤地囔囔道:“林祯儿,你不收是不是想耍赖,好以后我去京城找你,你不用出一顿饭钱?”
  林祯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噗嗤道:“我会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只要你能考得上,京城的酒楼随便你吃,本小姐都给你买单,就怕你考不上。”
  贺延气呼呼道:“你居然敢瞧不起小爷,那小爷就考给看,到时候你可别心疼钱!”
  林祯晃着他给的玉佩,狡黠道:“那我就把你的玉佩当了。”
  贺延哼哼道:“随便你,好了,小爷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去了京城,可不要因为太想念我而偷偷哭鼻子,更不要忘了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林祯笑着敷衍道:“嗯嗯嗯好好好。”
  贺延看到前面的马车里,林夫人时不时探出头来看向他们这里,以为林夫人在催促林祯,便对她摆摆手道:“行了,你上车吧,别舍不得小爷我而耽误了行程。”
  林祯将玉佩收好来,对他挥挥手道:“那我走啦,贺延哥哥。”
  贺延故作不耐烦道:“去吧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贺延还是留在原地目送林祯上马车,看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还站在原地久久未离去,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间,心中有些懊恼,他刚才也应该要问林祯要一样信物,好留给念想的。
  林祯坐在马车上,看着贺延给她的玉佩,玉兰看到了,大概能猜出贺延此举的用意,可是小姐就要入宫为后,和贺家公子绝无可能了,还带着贺延给她的信物,会不会不妥当?
  于是她就小心翼翼地问林祯:“小姐,这个玉佩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咱们要怎么处理啊?”
  林祯将玉佩交给她,吩咐道:“找个盒子仔细装起来,放到我的衣匣子里吧,别弄丢了,等有机会了再还给他。”
  玉兰见小姐如此冷静地处理这块玉佩,看起来不像是想跟贺公子再有所牵连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应道:“好。”
  第12章 第十二章
  经过大半个月的跋山涉水,林家的马车终于抵达了长安城外。这半个月时间里,他们日夜兼程,风雨无阻,加之水土不服,林祯都清减了一圈,此刻正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还是玉兰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撩开帘子一看,看到长安城那宏伟的城门,这才激动地将她叫醒,道:“小姐,快醒醒,我们到长安城了!”
  玉兰虽然心疼自家小姐年纪轻轻的就要入宫给皇帝当续弦,但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进京,此刻看到传说中的皇城,她就兴奋得暂时将前面的忧愁心疼忘在了脑后,只记着要喊小姐起来看看这繁华的京城是何景象了。
  比起玉兰的兴奋,林祯是来过一次京城的人了,所以就没有她那么激动,闻言也只是无精打采地抬了抬眼皮,倒不是消极对待此事,而是她这一路以来,都没有吃上一顿合胃口的饭菜,饿得她没有心情。
  玉兰兀自雀跃地看着窗外热闹的朱雀大街,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道:“我以为我们滇城已经算是繁荣了,没想到山外有山,城外有城,这里可比咱们老家热闹多了。哎小姐你看,外面还有耍杂技的,比咱们在滇城看过的还要玄乎!京城这个大城市果然不一样。”
  见她看得这么开心,林祯就不愿扫她的兴,强打精神跟她说道:“这是自然,毕竟这可是天子脚下,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马车经过朱雀大街,直往西市的荣阳侯府去。荣阳侯一家知道林大将军一家今日抵达,一早就吩咐打扫门庭迎接贵客,又派了大房夫妇到府门口候着,所以林大将军的马车刚到荣阳侯府,就有人上前来迎接了。
  林大将军扶着林夫人率先下车,见到荣阳侯府的长子夫妇,便熟络地寒暄道:“大弟,弟妹,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如今是荣阳侯府和皇后有求于林大将军一家,林大将军一家才远道而来,所以荣阳侯府的人都不敢怠慢他们,长子夫妇也客气道:“兄长和嫂子这一路上辛苦了,快进去喝茶休息吧,我父亲母亲听说你们今日到,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林祯随后下了车,下来就看到父母在和一对有些眼熟的夫妇在说话,她认出那对夫妇是荣阳侯府的大房,也是当今皇后的同胞大哥,不等对方发现她,作为晚辈的她就先走了过去,主动问好道:“祯儿见过大堂叔,大堂婶。”
  正在说话的几个大人才发现她来了,端详了她一会儿才惊喜道:“呀,这是祯儿吧,几年不见,长得越发出落了,堂叔/堂婶都快认不出你了呢。”
  林祯知道荣阳侯府不比在将军府那么自在,而且此次她来荣阳侯府,是作为继后的备选,为了不让荣阳侯府对她失望,给父母丢脸,便收起往日在家时的活泼跳脱,像个名门闺秀那样谦虚地福了福身子,抿嘴而笑道:“大堂叔大堂婶过奖了。”
  见她这么懂事,长子夫妇真是越看越满意,心想这下他们林家的皇后之位终于后继有人了,像林祯这样的女儿家,进宫后肯定能让帝后满意,将来能给他们家族再带来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于是对林祯更加热情了,长子夫人甚至亲热地拉着林祯招呼她道:“祯儿看起来瘦了不少,可是路上累着了,快随堂婶进屋去吃点东西吧。”
  荣阳侯长子见自家夫人带着林祯进去了,便也对林大将军夫妇道:“那兄长,嫂子,我们也进去吧。”
  林祯几年没来荣阳侯府,只觉得荣阳侯府比起小时候那次来,又富贵了许多,许是因为这些年皇后越发得皇帝敬重,连带着荣阳侯府都得到了器重,恩赐不断才有今日这般繁荣吧。林祯从中可见,皇帝不管是对皇后还是对林家,应该都是很看重的,那她进宫后,应该也不会受到太多刁难。
  这样想着,她一路上那颗对未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去,能故作轻松地跟大堂婶唠嗑起家常来。
  长子夫人见她如此从容淡定,并不因为来到了陌生的环境而紧张,也不因为即将进宫而惶恐不安,更不仗着自己身为继后人选而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对她就更加满意了。心里想着怪不得皇后妹子只是那年万寿宴上见过她一面,却还记得她这号人,要不远万里地将人召进宫当继后培养,果然是有出众的地方,皇后妹子真是选对人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丫头进了宫后,能不能习惯宫里的生活,能不能为他们林家坐稳皇后的宝座,会不会一直向着他们林家了。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正厅,荣阳侯府上所有人都在里面等着了。早听说林大将军的马车到了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人就翘首以盼,这会儿终于把人给盼来了,不等人进来,光是听到人声,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对着门口东张西望,也是想瞅瞅他们家未来的皇后长什么样。
  林祯跟着大堂婶进了门,就看到里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从没有受过这种待遇的她也愣了一下,不过想到以后这种事情可能会经常发生,她就告诉自己要冷静应对,不要露怯,便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反应,从容不迫地迈进门。
  将她带到后,长子夫人便小步走到坐在上位的荣阳侯老夫人身边,弯腰对老夫人道:“母亲,堂兄一家带到了。”
  林祯就这样淡定地站在大厅中间,面对这么多人的审视丝毫不慌张,就这么亭亭玉立地站着,大方端庄,让老夫人看得十分满意,点头慈祥道:“祯儿是吧,快来堂祖母跟前,让堂祖母好好看看你。”
  林祯应了声是,就大大方方地走了上前,老夫人握住她的手仔细端详她一番,是越看越满意,啧啧称赞道:“几年不见,祯儿长大了不少,比小时候更加标致了,祯儿还记得堂祖母和众位婶娘吗?”
  林祯顺势看了一圈厅里的所有人,坐在前排椅子上的应该是荣阳侯府的几房或嫡出或庶出的儿子儿媳和女儿,站在他们后面的就是他们的子女了,看起来年纪跟她差不多大,许多已经做妇人打扮,怪不得说林家本家已经没有合适的女儿进宫,想到了她这个远房侄女。
  不过好像也有没出嫁的,年纪看起来比她小几岁的就不说了,还有两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也没出嫁,长相看起来也端正,为什么林家不干脆让她们进宫呢?
  许是感觉到了林祯困惑的视线,其中年长一点的那个姑娘就朝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不知道自己初来乍到,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姑娘,让她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以为是自己看她冒犯了她,很快就转开了视线,回到老夫人身上,应道:“祯儿记得,在座的这些都是祯儿的堂婶和堂嫂,还有众位堂姐妹。”
  荣阳侯老夫人便笑道:“没错,祯儿记性真不错,你远道而来,以后荣阳侯府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奶奶,在家里不用拘束,也没人敢欺负你,你就安心住下来,啊。”
  荣阳侯老夫人对林祯这么亲昵,一来是念着林祯是自己的女儿召到京城来的,是她女儿愧对人家,她这个当母亲的当然要弥补回去,二来林祯以后就是皇后了,为了林家的尊荣,自然要拉拢林祯,对林祯好一些,好让林祯记得他们的好,将来也念着林家。而在座的其他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虽然荣阳侯老夫人没有说林祯入宫为继后的事,但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林祯为何而来,所以对于荣阳侯老夫人对林祯的亲近也就见怪不怪了。
  念着林祯一家刚经历长途跋涉,一定累了,所以荣阳侯夫人只是让他们过来见见本家的人,寒暄一番,就安排他们下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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