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节

  这个房子的装修非常简单，看得出来，这男子很适应这种环境的生活，虽然有些资金，但是并没有购买什么能提升生活品质的电子产品、智能产品。
  这处农房一共有四间，每一间的面积大概有13平米，而男子的主要生活区域，只有大概30平米，其他的区域几乎不怎么过去。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过去，他会定期检查一些电源线路。
  认真、仔细、程序化、极低的生活欲望、死板、无懈可击的信念。
  陆令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应该当过兵，或者说，当了一辈子兵。
  从这里离开，陆令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局，林局立刻开始安排调查。
  王华东带着他的人已经离开了，陆令作为本案的主要负责人，开始检查屋内获得的一切证物。
  这里面的证物非常多，详细记载了很多次行动的情况，有些东西别人看不懂，陆令一下子就能看懂。因为，这里面的记载着多件文物的流入过程。
  也就是说，前些年通过孙武那边，送入辽省博物馆的多件文物，都是从这里流入的，这个男人，参与了大量的工作，而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着向斌，确保向斌把这些工作做好。
  陆令接着翻看，还发现，不光是文物，这些人还秘密解救过一些政府不便出面的、被困外国的专家、学者！如果这些事是真的，那么这件事代表的东西，实非普通人可以理解。
  再往下，陆令还看到了营救中国警察的行动！陆令一看时间和地点，就明白了，武玉强！
  从一些材料中可以看出，这些人曾经尝试救过武玉强，结果去晚了。之后，他们想抢出来武玉强的骨灰，但遇到了伏击，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最终骨灰撒在了大地，融入了异国他乡的土地。
  这个事情，和執劍者提到的事情完全一致。
  这些纪录，并不是一直保存了十多年的纪录，从书写痕迹和本子的新旧程度上大概判断，估计不超过一年，应该是近期整理的。
  看完这些纪录，陆令大概明白了这个团队做的事，这让他觉得多少有些离谱，不说别的，从事这样的事情，需要大量的资金，这些资金，从哪里获得呢？
  除了纪录之外，陆令还看到了一些笔记，主要是关于三硝基甲苯的事情。从笔记中可以看出来，这些东西造出来的时间不算长，应该只有半年左右。
  而这些时间，与王一雯开始准备各种化学品的时间，是基本吻合的。
  陆令正看着，有人敲门。
  “陆队，”市局的同志给陆令做了汇报，“这个男子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他的名字叫刘强，1978年曾经在南方某连队服役过3年，退伍之后没有什么记录，只有近一年，有几次医院的诊疗记录。”
  “1978年？”陆令愣了一下，“他多大？”
  “今年62岁。”
  “62了？我感觉他也就是50多一点吧？”
  “除此之外，他目前还是肺癌晚期，估计剩下的寿命不会超过半年。”
  “怪不得……今天制服他的时候，其实比预料之中要容易很多，后续也没有怎么挣扎。他今天晕过去的时候，我就感觉他身体不太好，只是没想到是绝症。不过，比较奇怪的是，我在他的住处，也没有发现吸烟的痕迹，他是近期戒掉了吗？”陆令问道。
  “他之前有过医院的诊疗记录，他和医生讲过，他没有吸烟史，但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的一些经历，曾经接触过一些有毒有害的化学品。从今天的现场情况来看，他能自制三硝基甲苯，这个东西可是剧毒，无论是制备过程，还是这个东西本身，对肺部都不友好。”
  “嗯，”陆令点了点头，“回头把这些东西都计入档案吧。”
  “您这边需要审讯刘强吗？”
  “暂时不去。”陆令摇了摇头。
  聊着天，又有人敲门进来找陆令：“陆队，王一雯到了。”
  “好，我这就出去见她。”陆令立刻起身。
  出了办公室，陆令见到了王一雯，王一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次，看着有些怯生生的。
  “怎么，这地方不太适应吗？”陆令屏退了其他人，在办公室门口问道。
  “不是……”王一雯轻轻摇了摇头，“你们把他抓了，我总觉得，好像是我背叛了他。”
  “背叛？何出此言？”
  “他要带我一起去做事，但是，我把他出卖了。”
  “即便是违法的事情？”陆令道，“今天在他的住处发现了30公斤的成品三硝基甲苯。我之前说，在你屋里发现了大量的各类炸药的原料，唯一没有的就是这个，原因是啥？是不是你收集了很多种，然后给了他这些原料。”
  “我要是跟你说是，那我就犯罪了，”王一雯道，“你这哪是保护我，你这是坑我。”
  “你说不是不就好了。”
  “不是。”
  “嗯，其实我也觉得不是，因为时间对不上。你现在还在收集原料的过程，人家都弄好了。这个人，肺癌晚期，寿命已经不够了，”陆令道，“我怀疑，他是想让你继承他的衣钵。但是，必须要等到向斌死了，才会找你，不然的话，他怕你被向斌的后手害死。”
  “那和我想的倒是一样，你这个人啊，还行，”王一雯道，“起码你是真的会告诉我一些事，而不是像某些人，天天把我当杀人犯一样审问来审问去，讨厌。”
  “我其实挺实在的。”
  “你们还有什么收获？”王一雯直接问道。
  “这个人留下了一些记录和手稿，都是近期写的，内容我没法跟你说，但是我估计，他原本是打算给你的。只是，他还有一些关键的人物、联络线没有写，可能要最后当面和你说。”陆令道。
  “那你们现在抓他，有点早了。”
  “可能他也这么想的，所以没有那么深的戒备心理，”陆令道，“而且，电视剧都这么演的，但是我不可能给他机会的。”
  “也是，谁能搞得过你。”
  “怎么今天这么幽怨？我没骗过你吧？”陆令问道。
  “没有，只是有些悲凉，”王一雯道，“我们的这些努力，真的是……”
  “我高中之前的事情，我就不提了，”陆令道，“我是西大心理学系我们那一届学分最高的，后来保研，研究生写了几十篇论文，毕业到现在，还发表过两次顶刊，遇到过不知道多少案子，经历了好几次生命危险，你以为只有你努力了？你要想和我battle一下，你起码也得大学毕业吧？”
  陆令这么一说，王一雯心里倒是舒服了很多，她想了想，点了点头：“下一步，需要我做什么？”
  “我带你去见这个人，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陆令道。
  “行，配合你。”
  二人一起去了医院，游少华在这边陪着刘强，看到陆令带着王一雯过来，就起身让了让位置。
  刘强已经醒了，穿着一套比较厚重的安全衣。这身衣服束缚性很强，谁穿着都无法自伤。
  “你还会来见我？”刘强看到王一雯，主动开了口。
  “我没办法，”王一雯摇了摇头，“我能力不够，又要自保。”
  “也是，不能怪你。你和我不一样，我本就是不存在的人，你却因为家里的事情，本身就被警察盯着，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我这次让你们见面，”陆令看了一眼游队，“游队，麻烦回避一下。”
  游少华一脸错愕，但还是乖乖出了门。
  “我让你俩见面，是想说个很重要的事情，”陆令道，“刘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敢说能确定，但是至少我觉得你是个有信念的人。你的记录我也都看了，真假不提，我自有判断。至于王一雯，本身也不是什么坏孩子，但是因为身在局中，或为了自保，或为了她所判断的价值，试图做一些事。如果没有我，你们之间可能有一次传承，但可惜了，被我打断了。事已至此，你们后续的事情，如果是正义的，我可以代替你们做。”
  “你？”刘强看了看陆令，“你知道为什么王一雯可以接这个事情吗？因为她没有羁绊，你行吗？你愿意付出那么多吗？你的父母、亲人，你能保障安全吗？”
  “东坡村命案的嫌疑人，基本都是我抓的；李乐乐、李浩，都是我抓的；向斌、向晓涵，都是我抓的；安树明、李建唐，都是我抓的；尚大鹏、焦护国，都是我抓的；覃子从父子，都是我抓的。你现在，跟我说这些？”陆令反问道，“你以为你站的这片土地叫什么？你就这么没有信心？”
  陆令这句话，直接把刘强给整蒙了，他并没有全面的消息渠道，相反，他的渠道非常单一且闭塞，陆令说的这些事，他还真不知道。但是，他看到王一雯的表情，大概知道，陆令说的都是真的。
  第620章 历史（上）
  陆令直接给刘强整得无语了，时代变了。
  经历了三年的扫灰除恶，陆令工作的这几年，总的来说是很平稳的，也很少有专门报复警察的恶性案件。
  除此之外，陆令本身就有很强的防范意识，只要执行一些任务，一定会带枪，稍微危险的任务则会喊上青山。有青山在的时候，陆令甚至会对某些事略微有些期待。
  至于陆令的家庭情况，就更不用担心了。陆令自己回家，找自己家都费劲，其他人能找到？李梦和青山都去过陆令家，但是你现在让他俩找，绝对找不到，也就夏子望能找到。
  上次，陆令回家的时候，倒也不是他非要绕那么远的路，实际上他们隔壁楼那里就能停车，但是陆令就故意把车停在远处，然后带着青山绕了很多地方，确保不会有人能够跟踪。
  “你们现在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陆令道，“除了我，没有人能帮助你们。”
  “这位警官，贵姓？”刘强看了看陆令，问道。
  “陆令。”
  “我有个问题要问您，”刘强道，“向斌，死了吗？”
  “你们没确定向斌已经死了？”陆令倒是有些惊奇。
  “我们的线索，不见得是真的。”刘强摇了摇头，“但是你这个时候，没必要骗我。”
  “你们为什么，要等到向斌死了，才能做事呢？”陆令问道。
  “向斌死没死？”刘强再次问道。
  “暂时没有。”陆令道。
  刘强脸色黯然了一点，想了几秒钟，叹了口气：“既然向斌没死，那么传出来的假消息，就应该是你们搞的鬼了。其实，我也想过，你们这可能是针对我的一个局，但是，我时间不多了。半年前，我开始制造三硝基甲苯，很多我熟悉的味道，我闻着，就会感觉很不舒服，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可能是出问题了。”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不是要等向斌死了以后，再告诉我？”陆令摇摇头，“这样一来，我反而无法相信你们。”
  “不，我可以和你说。既然你屏退了其他人，你又有能力接下这些事，那就给你了，”刘强道，“这么多年来，我每时每刻，都想把这身担子送出去，你愿意要，就给你。”
  说着，刘强指了指王一雯：“你出去吧，剩下的东西，你不需要知道了。以后的路，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走下去。”
  “好。”王一雯点了点头，离开了屋子。
  临行前，王一雯跟陆令打了个招呼，陆令随意地挥了挥手。
  陆令又怎么会知道，这一次挥手，在他的世界里，王一雯的故事，就彻底结束了。
  这个女孩，很难说她善良或者是邪恶，但在这样的家庭和成长环境下，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
  游少华本来还在门口待着，看着王一雯出来，他有些幸灾乐祸：“你也被赶出来了？”
  “你是不是又要接着问我知道些什么？”王一雯反问道。
  “这叫什么话，我还不该知道吗？”游少华有些不高兴了。
  “那你问陆哥。”王一雯道，“你别天天总是问我这问我那，我知道的东西其实都告诉你们了！”
  “陆哥？他当你哥了？”
  “没有就不能叫了？”王一雯道，“从今天开始，所有的东西，我都该放下了，我之前的事情，你们认为我有罪就抓我，认为我没罪，就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当一个有文化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游少华一听就不干了，“你是说我没文化？我好歹也是刑警大学的人！”
  “看来名校也不是都是高手。”
  “？？？”游少华整个人都有点懵，“我……”
  游队哪里吃过这种气，你要说他某些地方不如陆令，他是承认的，但是他好歹也是辽东市有名的刑侦高手，二等功都拿过三四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