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花椒味重,气味难消,麻味乌贼条出锅了,半条巷子还飘着花椒味。
  糖醋乌贼条留了一半在家里,冬珠端着另一半跟巷子里住的街坊分,海珠也扒了一碗麻味的端出去,让大家尝尝味。
  “尝尝这个,刘二爷应该喜欢,这个下酒。”海珠说,麻味的乌贼肉条耐嚼味重,适合喝酒的人吃,吃多了也就那一撮,不怕上火。
  她端了一碗给沈家送去,随后又端一碗去酒馆找陈老板,对方以三十两的价格买下了方子。
  又进账三十两,海珠心想也不算白折腾。
  ……
  隔天,海珠端走剩下的麻味乌贼条撑船出海,楼船飘在海上的时候人无事可做,嘴里嚼点东西也能打发时间。
  这次出海海珠换了个方向,随机选个地方停船,老龟在她收帆的时候自觉爬到船头栽下去。
  海珠绑上两个网兜,手上拿着尖头斧跟在老龟后面跳进海里,下潜的过程中遇到被潮水裹挟的死章鱼,她选个头大的抓。
  海中死了一批章鱼鱿鱼养肥了不少鱼虾蟹,到了海底,海珠发现螃蟹和虾都在吃章鱼,坚硬的钳子上拽着章鱼的触足,像人吸面吞粉一样,扯着长长的一条。埋在泥沙里的章鱼和鱿鱼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泥沙,在水波下不断晃荡,泥沙簌簌落下,最终被潮水卷走了。
  沙底一个个鼓包下藏着蟹和螺,海珠用尖头斧挖开细沙,捡起有着漂亮花纹的海螺扔网兜里,螃蟹则是要用水草缠一圈。
  游到礁石边上,她撬鲍鱼的时候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吓得连忙缩手,对方也吓得缩回了触足。
  “是只章鱼啊!”海珠看清了,她见它不跑,甚至不喷墨,纳闷地走近,琢磨着这或许是一只正在自杀的公章鱼。
  她想了想,脱下短衫把它拨到衣裳上,这么折腾它了,它竟然还不跑!
  她带着这条闹自杀的章鱼回到船上,专门腾出个水桶养它,挖了海底的沙,还搬了几块石头,丢了虾肉进去喂它。
  船外响起熟悉的叫声,海珠走出去,五只海豚把她的船围住了。
  “走,我陪你们玩。”海珠拿上尖头斧又跳进海里,她带着五条大小不一的海豚往海底游。
  五光十色的珊瑚在海底熠熠生辉,海珠领着海豚在珊瑚丛里游动,老龟趴在礁石上远远地看着,并不靠近。
  一群海鱼游了过来,海豚追着鱼群跑了,海珠游到一座礁石下,她刚靠近,洞穴里黑色的海鳗就探出半边身子,嘴巴张开威胁地看着她。
  海珠挥着尖头斧剁过去,海鳗灵活地闪开,速度极快的开始攻击她,海珠边退边砍,斧尖划过鳗鱼头,顿时削掉一块肉。
  她有了退意,在海里,海鳗的速度要比她快出许多,被它咬上一口不划算。正准备逃跑,一只海豚冲了过来,这下换成海鳗掉头就跑。
  海豚一口下去咬住黑鳗的尾巴,凶恶的鳗鱼瞬间断尾,它回过头准备撕咬,海珠挥斧劈下去,满口尖牙的脑袋缓缓坠向海底。
  海珠打算把这条鳗鱼让给海豚吃,但人家不稀罕,用吻部撞了她一下,慢悠悠地游走了。
  她捡起没头没尾的海鳗装进网兜里,打算上岸换处海域,海豚不需要她操心,她提着网兜去找老龟,转身就看见小海豚趴在最大的海豚身上。
  她凑过去看,好家伙,这么大的海豚了竟然还在吃奶。
  她在五只海豚身上仔细检查了下,这五只都是雌性,最大的和最小的是母女关系,另外三个不清楚。
  第79章 没生娃的想法
  海珠不走了, 她兴致勃勃地围观小海豚喝奶,海豚喝奶的时候也要游动,它们无法停下来, 小海豚裹着乳/头像条尾巴一样紧紧跟着母豚。
  老龟见海珠走了, 它跟着游了一截又拐回来,原地绕了一圈往水面游。
  海珠搭着海豚这条快船在海底快速扫荡一周,钻出水面时已经看不到船只了。她毫无方向地露出头在海面游,五只海豚是闲来无事跟着她到处溜达, 它们尾巴一摆就窜十来尺远, 嫌她游得慢了就过去顶起她在海面上逐浪。
  海珠只用判断方向, 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她就从豚背上溜下来自己游,海豚顶起她的时候就循着她找的方向继续前进。
  重复几次后,海豚就琢磨出了她的意思, 海珠只用指个方向它们就明白了。
  找到楼船的时候, 日头已经升至头顶,老龟沉在水里围着船游动,它也不用去寻食, 潮水推过来的死鱿鱼就把它吃撑了。
  海珠拽着木梯踩上船板, 解开网兜先脱湿漉漉的衣裳,手脚在海水里泡得泛白, 胸背摸上去触手偏凉。
  船舷被撞, 海珠倾身看过去,老龟被小海豚顶得四脚朝天飘在海面上,她大力拍船舷, “嗐, 干啥呢?欺负长辈是不是?”
  她撒下渔网捞老龟上船,冲玩心重的海豚挥手, “我回去了,你们去海底寻食吧。”
  船帆升起,船尾划过海面激起层层浪花,喜欢逐浪的海豚跟在船后面翻滚跳水,海珠站在船尾看着都担心它们动作猛了砸到船上。
  海风和炙热的阳光带走身上的水痕,身上开始一点点变暖变热,广袤无垠的大海上不见船只不见人,海珠大大咧咧地赤/裸着躺在船板上晒太阳,耳边是翻滚的浪声,楼船小幅度地晃荡着,她闭着眼假眠,等船尾跟着的海豚离开了,她才坐起来。
  楼船靠岸,杜小五过来帮忙砸船锚,说:“今天回来的挺早啊,收获不小?”
  “那倒没有,下午有事。”海珠在码头上看一圈,木板车还在,她先推老龟下船,随后扛着两个网兜搬到木板车上。走时想到她养的新宠,下底仓一看,虾肉已经被吃了,她又去撬五个生蚝丢进去,拍拍手拉车回家。
  “我回来了,在做饭?我闻到香味了。”她还没进门就喊。
  厨房里,冬珠听到声赧然一笑,她掂着勺子笑嘻嘻地探头出来,说:“我在做饭。”
  “做的什么?闻着就好吃。”海珠已经闻出来味了,她放开车椽子背着手进厨房,瓦罐里炖着鸡肉,灶上的锅还没揭盖,锅边的缝隙里徐徐冒着白烟。
  “我买了一只母鸡炖汤,撇了两碗出来炖乌贼干。”冬珠有些不好意思,她在效仿她姐昨天的做法。
  “不错,你先做,做好了我尝尝。”海珠扶着妹妹的肩膀鼓励她,“就算做坏了也没事,一次不成再做一次,学会了这道菜再学下一道菜,等食肆开门了,我们姐妹俩一起掌勺赚钱。”
  冬珠重重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
  后锅里有热水,海珠先舀水洗头洗澡,洗完澡再就着热水搓洗湿衣裳,等她忙活利索了,齐阿奶也把海货分拣好了。
  齐阿奶喜欢分拣海珠带回来的鱼获,长得麻麻赖赖的毛蟹、通体带蓝的兰花蟹、比手掌还长的大虾、壳是透明色的拇指虾,橙黄色的海螺、斑斑点点的海贝、被螃蟹和虾吃去触足的鱿鱼、已经死去的海鱼、颜色好看的海星、断头断尾的黑鳗鱼……分拣着这些东西,她的脑中也进行了一场海底狩猎。
  潮平坐在地上扒拉着盆子里色彩明艳的海螺,齐阿奶舀两瓢水倒进去,扔过去一个毛刷让他洗螺壳。
  “这条海鳗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海珠走到水缸边看一眼,如果晚上开食肆卖菜,都是可以一锅蒸熟的,她敲了敲脑门,说:“海鳗晒干,这一条不算大,做出来不够几个人吃,我后天下海再逮几条,专门做一顿炖鳗鱼。”
  厨房里响起油滋啦声,海珠偏头看一眼,没进去,拎个椅子背着太阳坐,问:“我三叔呢?”
  “砍柴去了,不让我们等他,给他留一盘饭就行了。”齐阿奶说。
  家里连着两天炖鸡熬汤,柴火消耗大,齐老三又不让掏钱买,他只要得闲就拿着砍刀拿着绳子出门了。
  “吃饭了,摆桌。”冬珠喊。
  “好嘞。”海珠干起冬珠平日干的活儿,拿抹布擦桌子,进屋端菜端饭端米汤。今天晌午这顿饭是冬珠和风平忙活出来的,其他人没插手,端饭挟菜的时候都是满嘴地夸赞。
  “米饭蒸的火候刚刚好。”齐阿奶先夸烧火的,嚼口鸡肉继续夸做饭的:“咸淡刚刚好,和红枣一起炖的,还有股甜味。”
  海珠挟一根糖醋乌贼干,说:“糖色炒的好,没苦味,就是汁水稀薄了点,明天再炖一只鸡,用鸡汤再熬一遍,再做一次练手。”
  冬珠点头,“好,姐你喝鸡汤,这只鸡是我跟风平一起买的,给你补身子。”
  海珠立马舀一碗鸡汤,这罐鸡汤装的心意重。
  齐阿奶“啧啧”两声,接过勺子给二儿子舀两勺,说:“咱俩搭个空吃点好的,也跟着补补身子。”
  齐二叔笑了。
  冬珠吐舌一笑,“奶你别醋,明天我专门给你买只鸡炖汤补身子。”
  院子里其乐融融的,饭吃到尾声,齐老三扛着两捆湿树枝进来,他洗手进屋盛饭,锅里的米桌上的菜都由他包圆了。
  饭后歇一会儿,海珠带冬珠和风平去书铺买墨和毛笔,纸只买了一刀,海边沙多,这就是天然的练字盘。
  到沈家的时候沈父还没去上值,他让小厮领冬珠和风平去偏院的私塾,叫上海珠去书房打听匪寇的情况。
  “韩提督有意在五月攻打匪寇,你可知道?”沈父问。
  海珠沉默了片刻,说:“我听韩霁提过一嘴,具体的情况不清楚。”
  “那便罢了,你就当我没跟你提过。”沈父及时打住话,转而问起她跟韩霁去偷袭匪寇的过程。
  海珠简单地说几句,打听沈遂什么时候会回来。
  “已经回来了,今天上午的时候船路过码头,停了片刻直接去府城了。”
  官船路过码头的时候韩霁本想喊上海珠一起去府城他家里做客,见海湾里没有她的船就知道她又出海了,他跟守卫问了下海豚的情况,知道它们还在码头逗留就走了。
  海珠陪沈母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灌了一肚子的茶水,见冬珠和风平那边没出问题,她溜溜达达的出门在街上闲逛。
  酒馆里只有伙计在守店,食肆里也清闲了,街上也没多少人,只有卖针线的还在摆摊。海珠从街头走到街尾,转到码头去闲逛,脚夫挑夫听到脚步声抬了下眼,随即又合下眼打瞌睡。
  “今天没出海啊?难得见你清闲。”毛小二打招呼。
  “上午去了,晌午就回来了。”海珠走过去唠嗑。
  海边风大,吹得人头发乱飞,海鸟却是不受影响,它们落在礁石上偏着头打量岸上说话的人。
  毛小二弹过去一颗石头,海鸟惊都不惊,红色的尖喙里吐出一声清丽的鸟鸣,他问海珠在海上遇到的鸟是不是也这么大胆。
  “海上的鸟会把船当做歇脚的地儿,不能赶它们,不然它们就往船上拉屎。”海珠往远处看,说:“毛二哥你忙,我沿着海岸逛逛。”
  海岸上有巡逻的守卫,三五人一队,他们遇到海珠会多看两眼,然后交代她别往偏僻的地方走。
  海珠多逛了一会儿,准备往回走时肚子一疼,她琢磨着是不是喝着风闹肚子了,又走两步察觉到不对劲,她快步往回走。
  家里的人都不在,她关上门进屋解开裤子一看,果然是来月事了。
  肚子疼得她浑身冒冷汗,海珠也顾不上准备什么,从被子里掏出两把棉絮,胡乱用布一裹绑在身上,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打算睡觉熬过去。
  她上辈子也是常年泡在水里,月事不调很常见,十次里七次都会肚子疼,每逢这个时候她就捂着暖水袋蒙着被子睡一觉,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
  “娘,你走的时候没锁门啊?”齐二叔见门环上没锁,他推开门说:“海珠你回来了?”
  屋里没人应声,齐阿奶怀疑是遭贼了,她屋里没几个钱不用担心,她往海珠睡得屋里走,门从里面杠着了。
  海珠被吵醒,肚子还疼,大热的天她捂着被子睡还感觉不到热,她侧着身不敢动,对外面喊:“别撞门,是我在睡觉,奶你给我烧盆热水,我要泡脚,再给我煮一碗红枣姜糖水。”
  齐阿奶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她快步去厨房烧火,跟海珠住一起快五个月了,一直不见她来葵水,老太太想起来就愁,问她吧她说去看过大夫,大夫说没问题。
  “水烧热了,你开门,我给你端进去。”
  海珠掀开被子下床,开了门又坐到床上,她卷起裤腿把脚泡进热水里,说:“奶,你给我缝几条月事带,我没准备。”
  “好。”齐阿奶又出门端来红枣姜糖水,说:“我年轻的时候来月事也疼,你这个时候就别沾凉水了,我待会儿出去买只鸡,晚上给你炖鸡吃。”
  海珠点头,脚上暖和了身上跟着舒服了点,待水温下去了,她翻出冬天的袜子套上,又躺回床上捂着被子忍疼睡觉。
  这一觉睡到冬珠和风平下学回来,冬珠进屋看她脸上没血色,立马拿银子要去请大夫,心里对她奶也生了怨怪,出门说:“你就看她疼着也不请大夫?”
  “我已经不疼了。”海珠大声喊。
  冬珠不听她的,一路小跑着去了医馆。
  大夫来了见海珠只是来了葵水,他有些好笑道:“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葵水不少都会肚子疼,这期间别碰冷水,平时也注意别受寒了,姑娘家的身子要好好养着,不然以后会影响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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