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节

  这也是，此次对方除了最开始训斥广恒子等人外，第一次说话。
  之前徐默说了那么多，骂了那么多，又是嘲讽又是挑衅，对方都能做到一言不发，可这一次，居然开口了，而且有一种惊恐和声嘶力竭。
  这说明什么？
  敌人最害怕的，恰恰是最应该做的。
  六门一开，瞬间，那熟悉的，恐怖极致的冲击力从门里涌出来，在过去，徐默是不止一次的面对这种力量。
  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被送回循环。
  无一例外。
  哪怕有的时候，用了一些手段，坚持了一会儿，但也不会改变结果。
  但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那种压迫力少了很多。
  就像是，以前砍在身上的是利刃，杀伤力极高。
  这次，是棒槌。
  疼。
  但一下子却是死不了的那种。
  不一样了。
  而且，徐默看的很清楚，六门里冲出来的那些东西，此刻不光是对自己，对别人也是一样攻击。
  已经抓住自己的那个佛陀，首当其冲，被一股股恐怖的力量缠绕，这佛陀惊恐不已，想要逃脱，但根本无能为力。
  肉眼可见，佛陀在被可怕的力量腐蚀，血肉都开始崩溃。
  后面的广灵子，还有那个身外化身也是一样。
  可六门一开，这附近的东西无人能幸免。
  广灵子的表情也是一下子变的惊恐狰狞，原本红润的脸色，刹那之间变的惨白，然后又转为青紫。
  就像是从活人，瞬间变成了死了好久的死人。
  实际上，徐默知道诡道六门对肉体的冲击那都是其次的，真正恐怖的杀招是对精神、意志的攻击。
  这次，徐默也是很快就被夹杂着恨意、怨恨、愤怒和痛苦的情绪和感官填满了大脑。
  陷入了在他看来，必死的结局当中。
  但是又不一样。
  还是那句话，这种事儿，别人经历一次就死了，再也没有机会，但徐默可以经历多次，而且每一次的情况，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例如，这一次，他在痛苦和折磨当中沉沦，可他很快就能意识到，这次持续的时间，有点长。
  也就是说，他没有死。
  没有进入循环。
  可按照过去的经验，他会死。
  又一会儿，徐默强忍着那种痛苦，睁开了眼睛。
  那种可怕的折磨，如果经历过多次就会产生一点点的耐受性。
  徐默现在就有。
  因为这方面他绝对是经验丰富。
  睁开眼，徐默发现了有趣的事情，那个佛陀已死了，被分解了，肢体残破，飘的哪儿都是。
  而之所以说飘个字，是因为六门里的气息涌出来，如同一股粘稠的液体，将周围全部笼罩在内。
  “或许，压根儿不需要进门，只需要把门打开就可以。”
  徐默这时候冒出了一个念头。
  再看那边广灵子，广恒子等大教仙人，也都死了。
  他们没有扛得住诡道六门开启后，那一瞬间的威压。
  就和之前的徐默一样。
  那个身外化身呢？
  徐默私下一扫，却是发现，对方居然在远处。
  不对。
  徐默看了一眼刚刚飘过的一个尸体，是对方的身外化身，但远处，分明还有一个。
  “是本体！”
  徐默眼瞳一缩。
  对方嘴角含笑，似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得意之色。
  徐默略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家伙，原来就是要让包括他的分身在内，包括广灵子等人，都一起承担六门的冲击，他就是想要让我在不死的情况下，保持这种状态。”
  徐默一下子反应过来。
  “归根结底，还是我赢了。”对方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得意和畅快。
  徐默这时候发现，自己身体根本动不了，就像是陷入到水泥当中一样。
  痛苦不堪，但也死不了。
  就是陷入到那种最麻烦的境地。
  “这六门，我已动了手脚，你就永远被困在这里吧，放心，以你的修为，以这六门的供养，你会被困几万年，虽然没有将轮回道搞到手，但，能解决你这个大麻烦，也值了。”
  这次，换徐默不说话了。
  沉默应对。
  但对方似乎不甘心，就像是想要在胜利后继续显摆。
  “你之前说的不错，写虚门，的确是我安排的。他们那帮人，最开始诞生于凡人的书香门第，于是我暗中扶持，让他们创造规矩，制定制度，有的，更是成为皇帝，成为贵族，成为凡人中，最顶尖的存在。他们真以为可以改变一切，算计一切，但只不过依旧是我手里的一枚棋子。”
  “写虚之人，便是按照我写的剧本来行事的人，写代笔，虚为妄，这就是棋子的命，他们的确很不错，既骗人，也骗己，活在一种，虚幻当中，实际上，他们存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帮我夺取轮回道，可终究面对的是你，所以，他们输了。”
  此刻，对方眼中闪过一种强烈的不甘心。
  求而不得，盼而不得。
  徐默这时候反倒是沉下心来，毕竟，他也没别的法子。
  沉心静气，总会可以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想的更深一些。
  “所以，让我产生自我怀疑，就可以剥离轮回道？”徐默反问一句。
  这一点，他的确很好奇。
  对此，对方只是冷哼一声，并未作答。
  显然在这方面，还是有所隐瞒，没有说全。
  “那么，你放弃了？”徐默突然问了一句。
  对方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哼，对我来说，有没有轮回道根本无关痛痒。”
  “你言不由衷的样子，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徐默讥讽一句。
  然后又道：“我想了想，你说不定也被写虚门给骗了。”
  对方愣了愣，随即冷笑，明显不信。
  “你别笑，你真可能被写虚门给骗了，有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最开始，在无光鬼境的时候，那个假郑超跟我提到过轮回道，可事后我反推，认为对方压根儿没有必要说这件事，可他还是说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什么？”对面那人的反应，已经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
  “其实，你当写虚门是棋子，他们，又何尝不是把你也当成棋子？你让他们扰乱我的心智，可从某种角度来看，反倒是帮了我很多。弥芥子和我说过，写虚所行，才是大道，那所谓大教仙人，不过独善其身，修其法力，固其神通，那又如何？再厉害，不过毁山烹海，时光一过，山还会有，海还会聚，而写虚，所创法则，可立千秋万代，影响天地走向。”
  听到这些，对面那人表情凝重，没吭声。
  徐默继续道：“我一开始觉得他是在故作玄虚，但反过来一想，这或许，才是他们的真心话，他们虽然在你眼里渺小如蚁，你在他们心里，也不过如此，那是万般都瞧不起的。还有一点，弥芥子虽然骗了我，但他叫我‘老大’这两个字，却是真心实意，这一点，我还是能感受得到。”
  “混账东西，这帮蝼蚁，居然敢骗我！”对面那个‘徐默’满脸杀气。
  估摸是真生气了。
  但很快，对方就将那种愤怒压了下去。
  “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个‘徐默’再次露出了得意之色。
  “所以，你认为你赢了？”徐默问了一句。
  “不然呢？”对方反问，然后抬手，布下了层层大阵，将此处封闭：“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每隔五百年，我会来看看你，当然，也有可能不来。”
  说完，身形一晃，走了。
  徐默估摸，对方应该是去对付水去海和尚去了。
  虽然和这个‘冒牌货’交谈了一番，但实际上，得到的信息并不多，而且，也不重要，都是一些旁枝末节。
  眼下徐默也的确动弹不得。
  如果在这种状态下被困上几万年，那人指定得疯。
  “那倘若我真的疯了，或许也会失去轮回道。”
  徐默估摸，这件事是有可能的，对方没提，但就是因为没提，才是最关键的内容。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徐默是被困住了。